齐牧自从王小莱决定去东京之后，就开始准备出国的事宜。因为他们之前就在东京开设公司，通过经营管理签证，可以办理长期居留，齐牧和王小莱通过这种方式办理好了手续。齐牧先一步到了东京，找好了落脚的地方。而齐敏，他们计划先到东京后，帮她申请学校，拿留学签证，后面再找工作，通过工作申请签证。

    天津这边的财产，王小莱也不打算处理，这段时间他们还打算经常回国的，这边也需要有落脚的地方。倒是齐敏，对于出国的事，并不十分热心。王小莱想着，她的工作已经有了起色，突然要换个国家生活，可能谁都会有点意见。

    王小莱在整理收拾完要带走的东西之后，看着院子外停着的车子，想了想，拿起车钥匙起身前往正通银行。她把车钥匙放在了银行接待处，留了句话就走了。

    到晚上，王小莱有些怅然若失，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离开。她自嘲般地笑了，是啊，孤身一人，去哪里不行。回到现代也许还不如现在呢，出国不是挺好的么。至于他，既然说了放手就放干净吧。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打开了一瓶红酒，打开了留声机，窝在书房里拿出《红楼梦》，自从知道这个版本的书是密码本之后，没事拿出来读几遍已经成为了她睡前的习惯。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但是王小莱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睡前经常喝红酒的缘故，酒量越来越大，今天半瓶喝进去，竟然没有一丝睡意。她有些烦躁地合上书，推开窗户透透气。

    她的车？又停在了楼下。王小莱定睛一看，对上了黑暗里的视线。她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后，关上窗，拉上窗帘，重新拿起书看起来。可是书里的字一个都没有办法进入她的眼睛，她脑中全是王慕文手扶着方向盘看向她的样子，黑暗中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明亮，浑身散发出孤寂的冷漠。他来干嘛？她留给他的消息说，她决定出国了，从此，天涯各一方。

    也是，字条都留了，没什么不能面对的。既然说没牵挂，就要全部放下。

    她汲上拖鞋，披上外套，下楼。门口的灯光像是女巫手里的灯，发出了隐秘而幽暗的光芒，吸引着不谙世事的公主走向深渊。王小莱摇了摇头，用手背给自己稍微有些发红的脸降降温。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王慕文，他坐在车里，扶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看到她走近，转头看他，眼神不再克制。王小莱一惊，他之前从不会如此外露自己的情绪，哪怕陷入昏迷，都是谨慎的。

    “你喝酒了？”

    “你喝酒了？”

    王小莱有些诧异，“你很少喝酒。”

    “你呢？自己一个人也喝？”

    “你不是专程来关心我喝酒的吧？”

    王慕文打开车门，下车，关上了车门，身子靠在车门上，高大挺拔的身影把她笼盖得严严实实，他低头看着她，脚上穿着拖鞋，从脚背到小腿那一截裸露在外的皮肤在冷风中微微发红。王小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循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脚下的拖鞋，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你要出国？定居？”

    “是的。”

    “之前你都不愿意出国。”

    “之前不想走，现在想通了。”

    “是，出去好。”王慕文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扯了下领子，让自己呼吸更为顺畅一点。

    “万香玉不是也出去了吗？”

    “我们要离婚了。”

    王小莱觉得像是个笑话，冷笑一声，“是吗？你想让我说什么，你要离婚了，你要恢复自由身了？恭喜你呀。”

    王慕文握紧了双手，是的，他不配，不配在她面前说这些。在知道她要出国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她愿意离开这是非之地，哪怕现在他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权力，最多一年，他就可以取代父亲。但是，越是深入，他就觉得触目心惊，走上高位也会有新的危险，就算她愿意与他一起面对，他也更情愿她远走，不带牵挂地远走。但是，他就是想来看看她，在她的窗外看看，如果不是喝了酒，他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如此矫情。

    “到了东京，好好保重。”

    王小莱看他沉默许久，最终说的还是这句，故意挑刺，“我会跟齐牧好好的，你放心。”

    “你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最后说出来的话，已是十分艰难。

    王小莱有瞬间的得意，“到了东京就结婚，然后生两个大胖小子，名字我们都想好了，一个叫齐衡、一个叫齐元若。”

    王慕文哪里知道这是王小莱直接从电视里中借的名字，看她说的笃定，像是早就商量好的那般，心像是被人紧紧地往下一拉。“好。提前恭喜。”

    看着她越来越红的小腿，眼里的侵略性却越来越强，最终，王慕文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进去，“进去吧，外头冷，日后...有缘再见。”

    王小莱想到，是啊，这一别，也许这辈子就没法再见面了。“日后，就不再见了吧。”

    王慕文眼神里的惊讶、伤感一闪而过，释然般笑了笑。王小莱刚才那点报复他的心理即刻被覆盖，鼻头开始泛酸。

    鬼使神差地就问，“那你会想我的吧？”

    王慕文愕然地看着她，郑重地答道，“会。”

    王小莱得到了满意答案，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这一抬脚，背后的视线像是黑洞一样吸引着她，让她感觉身边所有的物质，包括她的想法，她的人，都向那儿坍塌。之前有多少次，她朝他奔跑而去，他会稳稳地把她揽入怀中，她喜欢这样的拥抱，那种紧紧相依的感觉比亲吻更迷人。而现在，每走一步，就离他远了一分，日后再也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王慕文看着王小莱转身，背影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单薄。她会与齐牧结婚，像是他期望的那样，出国，找到了合适的人结婚生子，一切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在发展。他应该高兴才是，一如既往的算无遗策，包括她在内。可是他现在想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却耗费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他转身拉开车门，从窗的倒影里，看到她脚步一顿，他缓缓转身，带着那可怜的期待。

    他看着她转身朝他小跑而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王慕文再也无法平静，他不知道自己竟还会流泪。怀里的人，已经被他伤得碎掉一般，千疮百孔。

    “王慕文，抱抱我。”

    王慕文紧紧的抱着王小莱，感受她的温度，让她紧紧的贴着自己，让彼此感受着心跳，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王慕文，我就要走了。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我不能就这样走了。”王小莱就这样在王慕文的怀里说着她想说的话，“我知道你跟万香玉是假结婚，我跟齐牧也是假订婚。”她能感受到王慕文身子轻轻地一抖。

    “我跟齐牧订婚是为了气你，有气到你吗？”

    王慕文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小莱含着眼泪，笑了，“我就知道。”

    “你是爱我的对吧。只是，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王慕文心痛到不能自已，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所以，曾经拥有过你，就够了。这个时代，你我都不配拥有完美的结局，我不遗憾。再见，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