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死掉了。”
蝴蝶忍又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声音。
不过这次不是在捞金鱼的摊子上，是在正儿八经的卖观赏鱼的店里。
她喜欢养金鱼，这次就是给自己养的两条金鱼买鱼食和自动喂食器的。毕竟和鬼舞辻无惨的决战在即，不确定需要多长时间，养的鱼总是要吃鱼粮的。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不会养鱼的人，好养耐活的金鱼在她那边竟然都坚持不了一天的。
她回头看去，果不其然对方又换了一身衣服。她今日身着一袭淡月色的色无地小纹和服，和服边缘以银线手缀霞纹。腰间束着一条京绣织锦名古屋带，金丝缠绣出一对飞翔的翡翠鹤，纹理如实羽般微翘，搭配手工染制的和风染绳，末端系着一颗真正的珊瑚珠作结。或许是最近开始天气转凉的原因，在外面还裹了条披肩。
从第一次见到她时蝴蝶忍就意识到了，无月怕冷，还不是一丝半点的怕冷。就算线条天气转凉了，也不至于穿得这么厚才出门。
“老板——麻烦给我推荐一些好养的，样子什么的就无所谓了。”
老板给她推荐了一种黑乎乎的鱼，蝴蝶忍认出来了，是专门放在浴缸里清理脏污的鱼。
这还真是，不考虑样子只考虑能不能活了。
果不其然，对方摇摇头拒绝了，还往一旁缩了缩，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得考虑一下样子。有没有长得还看得过去而且好养活的鱼？”
蝴蝶忍上前一步，自然地插入对话“孔雀鱼怎么样？”
铺里弥漫着一种温暖潮湿的气息，空气中混杂着水汽与藻的味道。店铺不大，却密密麻麻摆了十几个鱼缸，从地面一路延伸到靠墙的高架上，层层叠叠。昏黄的灯光从天花板垂落下来，被每个缸里的水折射成碎金般的波纹，轻轻投射到墙上、地上，最后爬到天花板上缓缓流动着。无月抬起头，朝蝴蝶忍手指的方向看去，浴缸里有几尾最为艳丽的雄鱼，在昏暗灯光下仿佛发着微光，是那种金属蓝、橘红、宝石绿在缸壁与水波之间来回折射。
“只要能将水温保持在一定的温度，它们就能顽强的活下去。”
无月可惜道“那可真是可惜，我家最不受控制的就是温度了。”
昨天晚上童磨还不小心冻坏了两盏灯。
两个人一起走出鱼店，就像是普通的，凑巧认识的养鱼共同爱好者一般，探讨着不同的鱼应该如何去养育。
直到无月突然话题一转“为什么你身体中有这么多毒素。”
没有任何攻击性，好像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才问出口。蝴蝶忍收回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直接了当地问到“你是已经克服了阳光的鬼吗？”
已经有答案的问题，但蝴蝶忍就是想要听对方亲自说出口。
“不是哦。是在玩问答游戏吗？那轮到我了，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为什么你身体中有这么多毒素？”
看着那双眼睛，蝴蝶忍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口“为了杀掉很强的鬼……”
无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是想要将自己变成武器吗？”
“不是说问答游戏吗，那应该轮到我来问你了。”
“也是，那你先问吧。”
“你不是普通人，那你是谁？”
“竟然是这么深刻的问题吗，好犯规啊，不过确实也没说不能问这种。嗯，让我想想……”
蝴蝶忍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忽然失去了光芒，涣散开不知道在看哪里，整个人像是宕机一样。
“按理说我应该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的……实现人们的愿望，给他们带来快乐。”
蝴蝶忍只当她在拖延时间，要是真的有神明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吃人的鬼了。
“可是随着神力的恢复，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唯一一个知道的坏家伙还不肯告诉我。”
干脆就在这里将她除掉好了。
蝴蝶忍拔出刀，虽然她斩不断鬼的脑袋，但是人的话就肯定能做到了。
无月像是没注意到蝴蝶忍的动作一样，还在原地自说自话地说着什么，可没想到在蝴蝶忍的刀即将碰到她脖颈的瞬间，她的周身爆发出一团黑色的雾气将她的刀弹了开来。
“就像是这样，”她看着面前的女孩不解地指着那黑色的雾气“你说，正常的神明，会是这么黑漆漆的吗？故事里的神明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人们总是会在面对灾厄和痛苦时怨怼神明。
当年她的父母被鬼杀害时，街坊邻居是怎么说的来着……
“真是不幸，这么好的一家人却被祸津日神降临了。”
祸津日神是什么？年幼的蝴蝶忍并没有听懂，虽带有神字，但直觉告诉她应该不是什么好神明。
姐姐成为柱后有一天她突然想起来当年邻居说的话，找来了几本描写神明的故事，果不其然，在所有的书籍中祸津日神都不是什么好的角色。
祸津日神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但是为什么会诞生这么坏的神明呢？
蝴蝶忍不明白，但蝴蝶香奈惠叫她去吃饭的声音打断了她但思绪，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直到今天，她面前的女孩问出来了和她当年一样的问题。
“既然不能恩泽众生，那为什么要诞生出我这样的，只会做坏事的神明呢？”
*
童磨顺着无月的气息找来时蝴蝶忍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面前的雕塑喷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静的像是个等待父母的走丢的孩子。
但周围已经枯萎的草坪也暴露出刚刚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告诉我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出门后就没喝水“有人告诉我，或许我是祸津日神。”
“哎呀，小无月被提前剧透了呢。”
“但是我还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
“是哦。”童磨轻轻勾起她的脸，两人都在对方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无月是世界上唯一的，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