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赵瑾不得不加大音量,“道友,你听我说,今天...”
他的音量不小,但机器运转的声音更大,即使他说得口干舌燥,叶然两人也听得不真切,只听见了前面的道友两个字。
两人一心忙着收麦子,暂时也不想听他在说什么,也就没提醒他。
就这样,一方吼得嘶声力竭,一方忙得不亦乐乎,都以为对方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赵瑾以为他吼得这么大声,他们应该听明白他说的了。
叶然他两则以为赵瑾吼累了,自己就会停下来,心思全在收麦子上。
收完麦子,叶然也不想土地空着,和唐明又“吭哧吭哧”的开始播种。
“咳咳,道友,我说的,你听清了吗?”赵瑾哑着声音问。
今天已是第七天,是诡说的交易日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火烧眉毛了都能心无旁骛的种地呢。
叶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清澈单纯的眼神,赤裸裸的表明,他没有听清楚。
唐明暗暗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赵瑾都快裂开了,那他吼得那么大声算什么?算他嗓门大吗?
他无奈地摇摇头,索性走到叶然的面前,拦在他前面。
叶然微微皱眉,“道友,让让?”
种过地的都知道,在翻地的时候,其他人最好不要靠近,很危险。
唐明停下动作,大声责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没看见我们在种地吗?我们可不像你这么不务正业。”
“现在不是种地的时候,要是我们今天完不成交易,种再多的地也没用。”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种地的。”唐明脸色黑得不行,不想和他废话。
“我不是那意思,你们还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时候,牧民们说的话吗?”
唐明抬了抬下巴,“不就是拍卖将在七天后举行吗?这有什么?”
“那你还记得今天是第几天吗?”
唐明一时语结,他每天都过的紧巴巴的,哪有心思计算到底过了几天了。
他求助地看向叶然,希望从他那里知道答案。
叶然神色莫名,他只记得来有一段时间了,但具体多久,他也不记得。
赵瑾找回了自己的主场,自问自答:“七天,今天是第七天。如果我们今天完不成交易,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想要出去还不简单,等下一次旅游车来不就行了吗?”唐明不以为意地说。
“呵,你忘了,这里可不是表世界,没有你说的旅游车。”赵瑾抱胸讽刺道。
眼看他的话两人都不相信,他终于回过味来,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里会模糊时间,只要我们忘记了时间,就会错过今天的拍卖,自然完不成任务,走不出去,哈哈...,呜呜...”
想出了答案,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想哭,却又无从哭起。
这一路走来,和他结伴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
能走到这里,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里,是他发现的最后一个蒙古包。
如果在这里得不到答案,他就会和消失的同伴一样,消失在这一片雪原里。
他似哭似笑的疯魔模样,吓得叶然和唐明都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唐明咽了一下口水,梗着脖子问:“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赵瑾神色恍惚地摇摇头,他但凡知道该怎么做,也不至于一定要和他们说清楚,试图从他们身上得到答案。
唐明沉默了下来,继续翻地。
一问三不知,那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就算他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
与他相反,赵瑾拦住了叶然,叶然就放下锄头,思考着出路。
“道友,你刚才说,这里可不是表世界,那这里是什么世界?难道是里世界。”
赵瑾颓然跌坐在地,微微颔首。
天快黑了,他真的走的出去吗?
猜测成真,叶然不仅不见欢喜,脸上的沉重又多了一分。
“道友,还请你说说你知道的情况,我们都想想办法。”
叶然说到这里,唐明也没了心思翻地,接话道:“就是,你说说看看,说不准我们就想出办法了呢。”
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赵瑾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世界分为表世界和里世界。
表世界就是我们居住的世界,而里世界的居民,则是诡异,诡异以人类为食,修为越高,诡异越喜欢。
诡异们受规则限制,但每一个里世界的规则都不一样,且所有规则都必须自行摸索。
年满十八的人,都有可能被吸入里世界。
只有通关的人,才能从里世界出去。
我们进入这里的第一天,就有诡说,这里会在七天后会进行拍卖。
因此,之前的几天,我一直在寻找拍卖的地方。
我把所有的蒙古包都找了一遍,依旧没能找到拍卖的地方。
这里是最后一个蒙古包,但是,我进不去。
等他说完,唐明和叶然渐渐的也想起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我们都忘记了,你却还记得?”唐明提出自己疑惑的点。
“我有记日记的习惯,不然的话,我也和你们一样。”赵瑾满眼庆幸地说。
唐明感叹道:“这可真是一个好习惯,拯救了你一条命!”
叶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也只有在进行实验的时候,才会有记录的习惯。
赵瑾摆了摆手,“扯远了,说回正题,你们有没有办法查看后面的蒙古包?”
他虽然说的是你们,但他的目光却紧紧地锁在叶然身上。
叶然能从后面的蒙古包里出来,能查看后面蒙古包的人,非他莫属。
唐明看着比他还弱,不做考虑。
他一个刚到这里的人都能想到的事,和叶然相处多日的唐明也能想到,自然而然的,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叶然。
“在我看来,这个蒙古包没有何奇怪之处。这个蒙古包一共两室一厅,我能自由出入的卧室和客厅,里面只有基本的生活物品。”
“那还有一个卧室呢?是谁在住?里面陈设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赵瑾急不可耐地追问。
叶然垂眸,不愿多说,“里面没什么奇怪的。”
那是他心上人黎渊雪的房间,他不想往坏处想。
若是...
那她是什么?
是赵瑾所说的诡么?
那他之前设想的他们的未来,都将成泡影。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不愿提及的事,却是赵瑾所能想到的最后异常的地方,他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我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然的心思很乱,他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干脆拿起锄头继续翻地。
“你就是胆小鬼。” 赵瑾破防地骂了一句。
胆小鬼就胆小鬼,至少,他还有渊雪。
唐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叹息一声,加入了翻地的队伍。
他们的不理睬,成了压垮赵瑾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坚持不住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要是没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过了一会儿,他又为他即将消散的命运哭泣,“呜呜呜,想我大好前途的修真者,出门在外,大家叫我一声尊者,没想到,我今天就要命丧与此,呜呜呜,我的命好哭啊...”
“妈,孩儿不孝,不能为你养老送终,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可千万不要钻牛角尖,呜呜呜...”
“呜呜呜,我不想死,我才刚满十八岁,太惨了...”
“能不能死好看一点?呜呜呜...,我好惨。”
被他的哭声闹得心烦,唐明没好气地呵斥:“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一个大男人家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死了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好哭的?我那么多存款都没用完,我哭了吗?”
“呜呜呜,妈妈,我不想死,呜呜呜...”赵瑾不为所动,他都要死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唐明眼眶湿润,该死的,他要是还哭,他也想哭了。
他以前活得那么滋润,他也不想这么早就去阎王殿报到啊。
叶然翻完地,见唐明也没了心思种地,就把他请了出去,自己默默地开始播种。
这是第二代小麦种,这一次收获后,他想试试能不能直接在四季帐篷外种植。
他虽然如此想着,播种的手却微微发着颤。
赵瑾有家人,他又何尝没有。
他是爷爷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孩子,爷爷是他唯一的家人。
爷爷岁数大了,需要有人在身旁照顾,他这么久没回去,爷爷应该担心了。
他的脑子很乱,一会儿想着年迈的爷爷,一会儿又想着孤身一人的黎渊雪。
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把这一块地种完才收工。
叶然甚至妄想,这里就是表世界。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为难了。
可世事怎会因为某人的痴想,就成了真呢。
叶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蹲在兀自哭泣的赵瑾面前,抓着他的双臂,大声询问:“出去后,有没有办法返还这里?”
既然不能两全其美,那他能不能往返呢。
若是能往返,这不就是另一种的两全。
他想送爷爷最后一程,他也想和渊雪相伴一生。
人生短短数十载,他不想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