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灵越是这样,阿诺越是愧疚,他觉得自己又没帮上她的忙,好像还添了麻烦。阿诺的头埋的深,凤舞灵有些汗颜,这半大的小子心思太敏感,哄了一阵未见成效,于是便找个由头,让他干点事儿。
“阿诺,你代我去一趟北冥。我历劫前曾在那布下了锁灵阵,阵破了,你去看看有什么不妥,回来告诉我。”
凤舞灵一再强调,万不可被他人所知。阿诺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完成任务,他在凤舞灵脸上看到了凝重,这件事定是非常重要的,等凤舞灵交代完,他便疾速地离开龙宫。
见阿诺远走,凤舞灵才松了口气。
这一趟本想自己走,奈何阿诺的心性还不稳,总是想帮着她做点什么,没做好又内疚,她没心思继续哄着他,眼下,她好似有很多事儿还未做。
在南冥口不曾离开的寒风辞见阿诺急匆匆地往北面离去。不过在急,也会在他面前停驻,寒风辞冲他点点头,阿诺像脱缰的野马,一溜烟消失在冥海之中。
能让阿诺急的只有凤舞灵。
毕竟,阿诺是凤舞灵救下的。所以,他依赖凤舞灵,他从不说什么。望着前方无垠的南冥水,苦笑一声。如今,他好像没有资格说什么。这些日子,他站在南冥口,每个路过的虾兵走远后都会背后说些难听的话,有些胆子大的应是敖浊之派来羞辱他的,他都不曾理会。也许见他无动于衷,这些虾兵更肆无忌惮,敢在他面前甩脸色,使眼色了。
那一记记的鄙视,像刀子似得从耳边飞过。他总是在想,他不在的日子,凡间的凤欢欢是一女子,听到的闲言碎语应比这些更甚,尽管如此,她依旧坚定的一直在等他。他负了她,她不怪他。即使凤欢欢只是凤舞灵的历劫体,那也是凤舞灵的东西,他都会视若珍宝。应承她的,他不会变。
时喜站在高处,一直看着发呆的寒风辞,连声哀叹。寒风辞眼梢一瞥,微侧头:“来了就下来吧。”他一早便感知到时喜的气息。
“风辞,跟我回去吧。”这句话,时喜自己都说腻了。这些日子,他时常来,每次说的都是同样的话。没办法,寒风辞的身体已经衰败的厉害,尤其是干扰了神凤的历劫。
寒风辞依旧无言,他半垂着眼,遂似给了回应。
时喜气急,“我就是真的不明白了,你用了神力只为挽回凤欢欢活着的那几秒,说了几句话,到头来你还是救不回她,这些你都心知肚明,真的值得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这样下去,神体便真的无力回天了,你体内还有……”
时喜越说越激动,把近日的不满好似都发泄了出来。寒风辞打断了他的话,他眉梢带笑的看着时喜,没有一丝恼意,“时喜,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不赶紧跟我回去。”时喜气不打一处来。
寒风辞看着南冥门,眸子里是期盼,嘴角上扬,“我等的人还没出来。”
“她出来也不会理你的。”时喜看寒风辞的垂睫微微颤动,于是,更是火上浇油,“她和敖浊之在里面谈情说爱,根本没心思管你,你已经给她造成了负担。她不是凤欢欢,是凤舞灵,那个讨厌你的凤舞灵!”
其实,说这些话,时喜都是昧着心说的。没办法,他今日一定要将寒风辞带走。他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风辞,北冥神尊是不被祝福的神。”
时喜的话,是有用的。这句话,是寒风辞最在意的。他不懂,他炽热的爱一人,为何不被祝福。他也不懂,他从小护到大的小凤凰,怎么就突然变成别人的了。
他幻化于北冥,生来与玄冰为家,是小凤凰带他走,让他知道什么叫暖。最后,小凤凰不要他了。他甚至不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突然,不要他了。
他一直都忘不了在赤日大陆的梧桐树下,凤舞灵发了一场高热,昏迷了半月有余,醒来突然跟他说,不爱他了,她的守护是龙族太子。龙凤才是一对。
他是不能接受的,但最后,时间却让他慢慢地接受了。他的小凤凰,真的飞走了。
每每想到这些回忆,心就像被割裂般,撕扯的痛。
他皱着眉,后槽牙紧咬,他在忍耐疼痛,时喜何尝不知。他也不想这般伤寒风辞,可是他的身体,在不跟他回去,在继续受刺激,怕是再也救不回来了。那龙族太子敖浊之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日日这般羞辱寒风辞,寒风辞早晚会被刺激的晕过去。时喜担忧,便时常来看看。在没找到解毒办法之前,他不想让寒风辞在受刺激了。
可是,寒风辞麻木的样子,像是油盐不进的。时喜又气急败坏了,他说:“寒风辞,你在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没人都救,你不想活着命看到小凤凰吗?你死了她是不会在意的,所以,你死了对你没好处,你活着,还能跟她说个话,哪怕她讨厌你。”
寒风辞的眸子竟然闪了。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南冥门。是啊,灵儿厌恶他。她讨厌他。讨厌也是一种情绪,会激怒她,她会对他说难听的话。如果哪天她不骂他了,那就是连讨厌都没有了。
他死了,她不会哭,可是他在也看不到凤舞灵那张脸了。
时喜说得对,现在,他还不能死。况且,他还有诺言没实现。
寒风辞跟着时喜回了时喜仙山。这一消息,震惊了正在龙宫里小憩的敖浊之。
他一再问虾兵:“你确定他走了?”
虾兵哈腰:“回殿下,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他走的。”
敖浊之嘴角邪笑,发出一声闷呵,“出乎本殿的意料啊。”
“殿下,走了便走了,说不定还会回来呢。”一旁给敖浊之喂食的鲤鱼精冷不丁地插了句嘴。自打上次被敖浊之亲自点名后,鲤鱼精锦儿的身份在龙宫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虾兵蟹将见了,都会称一声锦儿姐姐。
“锦儿说的对,走了还会回来,又不是不会回来了。”敖浊之一想,锦儿说的也没错。走了又不是死了,他瞎激动什么。于是,拉着锦儿的手搓了几下,眼角一垂,瞥向低处的虾兵,问道:“神凤在干什么?”
“回殿下,神凤一直在龙灵殿。今日荧神阿诺前来拜访,这会儿,已经走了。”虾兵如实汇报。
敖浊之冷哼一声。
神凤归来,除了当日匆匆一见,竟再无照面。他隐忍着冲动去找她,怕失了面子。可那凤舞灵呢?竟拿他当空气?
鲤鱼精锦儿一直观察着敖浊之的神色,他眸中的狠戾愈来愈浓,呼吸也越来越粗,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的青筋凸起。锦儿知道,敖浊之要发飙了。于是,紧忙俯身蹲下,用最柔腻的语气娇嗔着:“殿下,神凤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且神凤与生俱来有傲气。她表面的所作所为不代表心中所想,女孩子嘛,总是说反话的。”
鲤鱼精这番言论,敖浊之肉眼可见地猩红消退,他垂下头,撩起鲤鱼精的下巴,邪笑道:“那锦儿每次都不要,都是要了?”
锦儿小脸一红,一声殿下,语气更娇嗔了,听得敖浊之耳朵酥麻。
那日,锦儿就没出过敖浊的龙殿。
门外伺候的珊瑚精听着里面传来的美妙音符,咬着牙,恨着眼。这些日子,她隐忍极致,鲤鱼精的一切,本应属于她的。她是陪伴殿下最久的。凭什么最后的好事,都轮到一只柔弱做作的鲤鱼精身上。她越想越不甘,于是,决定去找凤舞灵。她觉得凤舞灵以后是龙宫的女主人,定会为她做主。
龙灵殿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海草站在凤舞灵身后,深深地为珊瑚精捏了一把汗。她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言语之间尽是殿下厚此薄彼,鲤鱼精不分轻重争宠。可是她忘了,神凤从不在意这些。
凤舞灵眼中毫无波澜,看着哭的委屈的鲤鱼精,竟觉得有些好笑。她算是听明白了,鲤鱼精总是能哄的敖浊之一套一套的。鲤鱼精为了哄敖浊之总是能睁眼着说瞎话,敖浊之喜欢听什么她就说什么。那鲤鱼精她也见过几次,从外表上看,她便比珊瑚精柔弱半分,若是平日里故意细语,倒是能治得了敖浊之那个暴脾气。
珊瑚精左一个让她做主,右一个让她做主,竟忘了她也只是借住在龙宫的客人,没有任何身份。
珊瑚精趁着掩面擦泪的功夫,抬眼偷偷瞅了眼凤舞灵,红唇齿白,肤如凝脂,尤其那双灵眸,平静的让人害怕。珊瑚精有些慌,神凤不可能不在意的啊,她可是未来的女主人,自己的夫君被一个鲤鱼精霸占了那么久,还神魂颠倒的,按理说,应该和她一样气愤啊。可神凤竟毫无波澜,到底哪里出错了?是她说的还不够添油加醋?
“神凤,那鲤鱼精日日与殿下缠绵,殿下都快腻在床上不出来了。”鲤鱼精只能在加把劲儿,她仔细地观察着凤舞灵的神色,可依旧看不出任何波动。
凤舞灵怎会不知鲤鱼精的小心思,可是她的确装不出在乎的神色,也不屑这种行为。是以,被鲤鱼精看出什么也是无所谓。这种争宠的事能来找她告状,这鲤鱼精的脑子就不怎么好。她若是真是着龙宫的女主人,别人帮她,鲤鱼精和珊瑚精她都不会留。这珊瑚精斗不过鲤鱼精,也是情有可原。一个字——蠢。
凤舞灵一直不语。
珊瑚精慌了,她眼神乱窜,瘫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凤舞灵见珊瑚精消停下来,终于开了口:“你若是不满鲤鱼精,那鲤鱼精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就好了。若是你还入不了敖浊之的眼,那便是敖浊之待鲤鱼精就是不同,这口气,你应当咽下。”
到底是个精怪,珊瑚精一听,好似有点道理啊!模仿鲤鱼精,若是殿下就喜欢那一挂的,连她也跟着宠了。如果殿下还是不看他一眼,那便是殿下就喜欢鲤鱼精那种的,她在争也争不过来。被凤舞灵一点,她突然倍感通透,急忙谢恩,连滚待跌的跑了出去。
海草摇摇头,真是没眼看,珊瑚一族真是出了名的脑子不好使,她怎么斗的过适应性极强的鲤鱼一族。
南冥的鲤鱼一族本不是南冥的精怪。他们生活的湖泊与南冥口相连,数万年前,那片湖泊出现翻天覆地的震荡,据说那次震荡,湖泊里的精怪死伤无数,甚至灭族。他们的祖先没有选择的余地,被迫地只能从湖泊迁徙过来的。从湖泊到南冥水,是要历经淬骨伐筋之痛的,能坚持下来的只有一小部分,大多数都丧生了。为了适应南冥水的咸,经过历代淬炼,终于活下来一小部分才能化作人形,这才算的上完全适应南冥。
所以,南冥有鲤鱼一族。而如今的鲤鱼后代完全是鲤鱼一族最优质的后代。而珊瑚一族天生没什么智商,也没什么防御能力,被鲤鱼精拿捏,是在正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