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遗留物,意为古时人们手边的物件,经过岁月变迁,最终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
器物唤醒者,则是通过自身手段、能力、使用特殊办法通过外部打开渠道,从而获取留存在物件本身之上的回忆。
历经沧海更迭,岁月使然,所流传的物件大多都忘却了某些过往,进入到器物内部回忆之人,所要做的是附身在最初的器物持有者身上,将残缺记忆补全,修正已然偏离的故事走向。
意识浮沉之中,苏禾蓦然想起这些话,犹记得那是第一次出任务,赵岑还对她叮嘱许久。
那时她尚且不解,问赵岑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何不自己去解决?但赵岑只说自己空有办法,却并不具备条件施展行动。
现在想来,赵岑所说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苏禾挣扎着双眼试图醒来,指尖无意识地微微收缩,她就像是做了一场午后困倦的梦,全身酸软无力。
双眸缓慢睁开带来模糊摇晃的视野,将要倒下之际苏禾一把抓住身边之物,从手边传来的触感告诉她,自己是扶住了桌面,顿时心里安下了些许不安。
苏禾揉揉太阳穴,稍作休息小会儿总算恢复些精气神,她目光平淡地打量着四周,丹楹刻桷,层台累榭,想来应当是座大户人家的府宅。
不等她再做观察,正前方的长廊小道上,一抹碧色俏影朝她奔来,边跑边喊着话:“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在前厅昏过去了!”
苏禾悄悄撇看四周,确认水榭中再无旁人不会造成冒认后,当即站起身,面上扮作急切:“怎么会昏倒呢,母亲现在身子如何?”
“奴婢不知,绿荧姐姐请您即刻过去,还说夫人屏退了所有人,只愿见您一人。”小丫头双眸无措,举止焦急,想来场面必定不稳,甚至有可能会是一场恶战。
苏禾压下心中紊乱,她如今比任何人都想明白此时局面状况,只是在听小丫头禀报时,苏禾早已在心中呼唤了系统无数次,却始终不见踪影。
她当即心凉了一片,系统是赵岑安排给她的,告诉她只要出任务赵岑会第一时间帮她打开通道,并在最有效的时机通过系统向她传达之后的步骤。
但如果不是赵岑的手段,而是她被迫卷入......情况便恰如此时,她完全没有信息渠道去知晓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苏禾暗自咬牙,手边无意识地攥紧衣角。
一旁的小丫头见状,目光担忧地望着,“小姐?”
“啊?”苏禾蓦然醒神,松开双手,她福至心灵般闪出主意,当即伸手按在心口轻咳出声。
小丫头果然不出所料,神色变为惊慌:“小姐您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苏禾假意摆手回绝,紧握住丫鬟伸来的手,语调放轻:“无甚大事,只是方才做了一场梦,醒时有些心中不宁罢了。我有些无力,路上你扶着我点,发生了这等大事,咱们得快些去见母亲。”
现在她不敢贸然行动,只好顺着发展往下走,寻着机会见机行事。
苏禾被带得七绕八转,在正院的卧房前停住脚,她刚打算上前,里头的门便在此时打开。
一夫人打扮模样的女子瞧见苏禾,弯腰行礼后欲引她入内,苏禾还未来得及细问,屋内便传来幽幽轻问:“绿荧,是二小姐来了吗?”
唤作绿荧的丫头看了眼苏禾,见对方点头准肯,遂回身领她入内。苏禾借机打量屋内,却见里头一片昏黑,仅留一只忽明忽暗的烛火放在桌面。
月光照进窗沿,些微细灰飘散在半空,而榻上此时有一女子倚着,闻听动静侧首看来。
于苏禾而言,眼前景象好似一副画卷,整个画面显得静谧凝重。
她垂眸轻步上前,告诫自己此时必须保持冷静,苏禾规规矩矩地榻旁木椅上,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却不知为何,女子只看了一眼,便顿觉困惑:“吓到了?”
苏禾愣了一瞬,摇摇头道:“并未,劳母亲关怀……您身子如何?为何会在前厅突然昏倒?”
女子闻言嗤笑,她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被褥,语气随意:“没什么,近来有些倦了而已。”
苏禾明白这便是不愿解释了,还在心中感叹,这宿主与母亲的关系有些疏离啊。
“晚湘……”女子眼中含笑地看她,“咱们认识也快十二年了吧,一晃眼还真是快啊。”
认识?
苏禾霎时怔住,宿主并非亲生?
女子眸光逐渐变得柔和:“当初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四岁,娇娇小小的,但却极为乖巧懂事。我当时还在想,你娘把你教得真好,能教出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你娘必定也是极好的一个人,倘若没有碰上你爹,应当会过得更幸福的。”
“时至今日我都在想,如若那日我并未出府,你娘是不是就不会……”
苏禾垂眸思索,她小心握住女子垂在被褥上的手,“她会化作天上的星辰,庇佑晚湘的。”
女子眼眶泛红,含泪用力点了点头,“当初我护不住她,如今我既在府中,必定不会令你有事。”
女子反手握住她,珍而重之道:“晚湘,今夜趁着无人之时,立刻走,不许回来!”
“发生何事?”苏禾一脸茫然,直觉告诉她这座府邸将要发生大事,“况且我若是走了,您怎么办?这府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女子没有言语,目光眷恋地看了再看,慢慢伸手将她拥住:“保不住了……晚湘,若是在外受了欺负,不要急着报仇,需得先忍着静待时机。”
“倘若身处困境,再不济就去太子府寻殿下杨淮,好歹他也是你祖父唯一的徒弟,再怎么样都有些情分在。”
后肩像是有几滴热泪垂落,这情感太过浓烈,苏禾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双手僵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不多说了,你该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女子松开她,随意在脸上抹了两把泪痕,便扬起唇笑着看她:“晚湘,能听你一直喊我母亲,我很开心。但是今后……”
“你便喊我钟夫人吧,不要再和这座府里的人有任何纠葛了,你是个该往好去处的孩子。”
随着屋门吱呀一声闭合,钟夫人的话也在耳边渐渐消散。
苏禾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按照来时的路线走回刚才的庭院中。
她面色凝重的望着手中茶盏,心中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一时间不知该做何打算。是听钟夫人的话今晚就离开,还是留守府邸,看一看那所谓的大事究竟是什么。
偏偏这时系统又不在手中,无法查看之后的任务需要。
苏禾简直无从下手,浑身郁闷。
“完蛋了,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啊,是魂穿,还能活,呵呵。”她苦笑地哀嚎一声,双手泄力一般揉了揉脸:“天杀的,什么破笛子,你说你等等赵岑会怎么样?”
“你要我来帮你解决事情,行,没问题,但你好歹给点时间吧!你来我们店还没过一个晚上啊,你要干什么你?”
她望着远处湖面喃喃自语,反倒越想越气了。
苏禾撩起衣摆蹲在湖旁端详,粗略看了一下这宿主的容貌,乖巧可人,双瞳剪水,虽不算倾国倾城,但也是个远山芙蓉般的姑娘。
依照钟夫人的话,可以决出三个信息:一、钟府定是要发生大事,否则钟夫人不会这么急着要她走。
二、方才她话中提到的太子杨淮,或许是重要人物,也许还会是关键时候能帮她一把的人。
三、宿主钟晚湘并非亲生,但钟夫人却对她疼爱有加,在这种紧要关头也要送她躲开此时的危机。
现如今在没有任何情报的前提下,这三条线索是她仅有的信息。
“疯了还是傻了不成?呆在湖旁是想跳下去寻个痛快?”
一声娇俏清脆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思路被人突然打断,苏禾没想给对方多大好脸色,苦着脸侧身打量对方。
来人一袭红衣,扮相英气飒爽,梳着清丽简约的朝云近香髻,眼尾上翘,明眸善睐,千娇百媚,活脱脱的美人坯子一枚。
苏禾看着她,心中忽然有些惊奇,这小丫头双眸透着清亮,周身散发着自信,用现代化来说,那就是天生的领导者。
“真傻了不成?还是被我娘吓到了?”
原来是钟夫人的女儿……苏禾蓦然惊醒,钟夫人让钟晚湘离开,那她女儿知道这件事吗?
还是说……钟夫人从到头尾都打算瞒过所有人,将钟晚湘无声无息地送出府去。
苏禾此时看对方的目光隐隐有些歉疚,对方被她莫名的眼神弄得有些奇怪,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上前来,倒是也不嫌弃地一拍手坐在她身旁。
“钟晚湘,有些事我懒得多说,你心知肚明就好。”她先是别扭地开了口,之后又像是怕苏禾误会,犹豫了一阵,复而又道:“归根到底你也姓钟,再怎么样都不会让你有事。”
苏禾瞧着对方这模样,只觉有些好笑。
这丫头倒是实心眼的,只是嘴巴毒,又别扭地不爱说直话。
苏禾一面看她,一面心中惴惴不安,她此时没有太多心思去和身边人玩闹,只好一句一答地回应着。
讲着讲着,也许是苏禾当真太过敷衍,对方忽然停了话,幽幽地盯住她也看了几眼。
“怎么了?”苏禾被她盯得发慌,嘴角笑笑试图让气氛好些。
小丫头闻言不再瞧她,双手捏着衣角,半晌,语气古怪地说:“我说了你先别生气……就是,我听到太子打算选正妻了……”
“什么东西?太子要开始选夫人了?”
这下苏禾是真懵了,好半晌都没晃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