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跟何静有关系的？”回到房间，江予安抱着双臂，倚在门上饶有兴致地看向顾泠。
“刘成本来就胆子小，在已经知道花园里有危险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主动去？只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挑唆，而能让他乖乖听话的人，也只有何静了。”
顾泠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大概是何静看到我今早安然无恙，觉得我在那里面发现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晚上侥幸活了下来，但又怕里面的东西她应付不了，才撺掇着刘成和她一起进去，这才酿成悲剧。”
江予安将眉毛高高挑起，向顾泠靠近几步，语调婉转：“你真的是个新人吗？”
顾泠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也上前两步，用深灰色的眼眸紧盯着他，试探性地反问道：“那你呢？你要是不说，还真看不出来你只进过一个副本。”
两个人身形一下子靠的极近，眼神中的审视相互对峙着，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气流围绕在他们周围。
“对面的门什么时候修好的？”虎子正嘴里嘟囔着推开门，就见到这么一幅场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去”了一声。
听到声音，顾泠和江予安的视线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虎子尴尬地呆在原地，下意识地抬手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随即给了江予安一个眼神，赶忙退了出去。
直到被虎子打断，顾泠和江予安才意识到他们此刻距离得有多近。
顾泠脸色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江予安也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神，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
“你——”江予安刚开口，被再一次开门进来的虎子打断。
“打断一下，我不是有意的啊，我真的有正经事要说！”虎子为难地开口，“予安兄弟，顾泠妹子，要不你们晚点再继续？”
“……”江予安已经快对虎子的口出狂言免疫了。
顾泠没什么好脾气地说：“别废话，快说。”
“我昨天晚上啊，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里面的鬼大多青面獠牙，披头散发，指甲都那么长。”虎子神秘兮兮地开口，还配上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而且有一个地方，绝对是撞鬼的必经之地！”
“哪里呀？”江予安配合地问道。
“当然是厕所了！”有了江予安的回应，虎子说的更来劲了，“你们是不知道，任何一个闹鬼的房子里，厕所绝对是整片区域内最阴森的地方——”
“说重点。”顾泠眉头越皱越深，没耐心地打断了他。
“别着急啊顾泠妹子，重点就在后面。”似是没有察觉到顾泠的不耐，虎子继续说道：“重点就是，我今天走访了这个房子里所有我能找到的厕所！”
“哇哦。”江予安鼓掌。
“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虎子的语气变得神秘起来。
“发现了什么？”江予安好奇地问。
虎子两手一摊：“什么也没有！”
“……哇哦。”江予安又惊叹一声。
顾泠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唱一和硬控了她三分钟，忍不住抽抽嘴角翻了个白眼。
“不过——”虎子又话锋一转，“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啊？”江予安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
“代表房子根本就没有鬼啊！”虎子语气肯定地说。
顾泠闭眼扶额，却突然灵光一闪，像被什么击中似的，身体猛地顿住。
“这个副本的主题是洋娃娃，关键线索里也提示了洋娃娃，但整栋房子里我们却没有看到一个洋娃娃。”
“我想起来了。”她轻轻开口，“在别墅门口有个公告栏，上面有一则新闻——一家三口惨死家中，凶手至今未被找到！”
“日期是，7月25日。”
顾泠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下，房间内顿时寂静下来。
半晌，虎子才犹犹豫豫地出声：“这和厕所有什么关系吗？”
“……”话题是离不开厕所了吗？
顾泠不理他，视线移向江予安：“女主人最后一篇日记里的日期是7月18日，新闻报道日期是7月25日，一家三口在短短七天内惨死。”
“看来我们的任务很明了了，就是要调查清楚这七天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和一家三口的死因。”江予安接话道。
“什么日记？调查谁的死因？”虎子一脸状况之外地来回看他们两个。
顾泠淡淡瞥他一眼：“这栋房子里还有第二户人家？”
“你们的意思是，这家人已经死了？！”虎子惊叫出来，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地朝门口探探头，确定没有人之后回来放低了声音，“第一天接待我们的那个女孩不是说她爸妈出差了吗？”
“是啊，出差去了，也没说去哪啊。”江予安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虎子缩了缩脖子，莫名感觉背后一凉：“你们说，会不会就是茜茜杀了她的爸爸妈妈……不对，那茜茜又是怎么死的？”
顾泠沉默着走到窗前，看到外面的景色，面色缓缓凝重起来。
“这个副本，应该是有时间限制的。”
江予安走到她身后，垂眸盯着她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鬼使神差地抬起手。
顾泠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之后就没了声响，疑惑地转头看去，就看到江予安的手举在半空。
“你干什么？”她拧起眉。
江予安顿了一下，有些遗憾地笑笑：“你头发打结了。”
头发打结？又是这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理由，顾泠嘴角下意识勾起一个弧度，却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想到“又”……
“外面的黑雾比昨天更近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江予安没注意到顾泠的不自然，只将注意力放在了窗外。
顾泠很快调整过来：“看来今天晚上，得想办法出门看看。”
夜晚很快来临，漆黑的房间内，一双明亮的眼睛蓦然睁开。
顾泠扫视一圈，白溪果然不在床上，走廊上沉重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她飞快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就轻车熟路地钻进了衣柜。
有了前一晚的经历，白溪对顾泠突然钻进来的动静没了反应，只是自顾自将头埋在臂弯里。
顾泠也很自觉地没有去打扰她，聚精会神地听着门外的声音。
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口，停顿几秒，居然略过了她的房间，上了楼梯朝三楼走去。
顾泠有些意外，依旧待在衣柜里，生怕那东西杀个回马枪。
“咚咚”敲门声适时响起，她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顾泠？”江予安的声音响起。
顾泠松了口气，正打算出去开门，想起什么似的，视线转向一旁的白溪。
“白溪，你有在晚上去过楼上吗？”
白溪听到这话没有作声，却在一瞬间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尖微微泛白。
看清她的反应，顾泠心下了然，不再犹豫离开了衣柜。
“顾泠？”门外又敲了两下门。
门被拉开，江予安正等在门外。
“走吧。”
三楼走廊上的景象与白天截然不同，头顶上的吊灯忽明忽暗，昏黄的光照亮了周围快要脱落的墙皮，上面还带着些暗褐色的霉斑。
主卧那里传来声响，顾泠跟江予安对视一眼，二人小心翼翼地迈步过去。
房间的门没关严实，透过缝隙，只见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站在房间一角，一只手掐着空气，拿着剁骨刀的那只手不断抬起落下，好像对面真的有人。
“两位客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阴森森的稚嫩声音从在他们身后响起。
顾泠面无表情地转头去看，江予安神情也算不上好看。
昏黄的亮光照在茜茜身上，足以让二人看清她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缝合痕迹，尤其是眼周一圈，活像是缝上去的眼珠子，配上现在周围破败的环境，显得异常诡异。
见对方没反应，她嘴角缓缓弯出一个渗人的弧度，微微发黄的棉絮断断续续地从口中冒了出来，嗓音却异常尖锐。
“你们……看到了什么？”
女孩的声音不算小，顾泠怕会惊扰到房间里的东西，转头回去看了一眼，却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身影！
“还能看到什么？全被你吓跑了。”她的尾音勾起来，带着十足的嘲意。
茜茜愣一下，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原本无神的眼睛聚焦在了顾泠身上。
“姐姐，你也觉得茜茜长得很丑吗？”
顾泠靠近蹲下身，对着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神色不变：“丑倒是不丑，就是脏了点。”
她伸出手拍了拍茜茜的裙子，一边拍一边嫌弃地皱起眉：“裙子多久没换了？”
茜茜眼神茫然一瞬，乖乖开口：“我穿了好久了，这件裙子是妈妈给我买的。”
“没有别的衣服了？”顾泠语气寻常，好像身前的女孩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茜茜摇摇头：“妈妈已经很久没有给茜茜买衣服了。”
“你有多久没见过你妈妈了？”江予安在一旁开口。
“嗯……”茜茜垂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好像是、很长时间了，记不清多久了。”
“姐姐，你能帮我找到妈妈吗？”
顾泠静静看她几秒，轻轻点头：“好。”
看着茜茜身影消失在她的房间门口，江予安问顾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主卧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顾泠语气变回了往常的理性冷静。
江予安不禁失笑，真是嘴硬得可以。
主卧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墙角处的地面上有一大片暗褐色的污渍，顺着几道分流蔓延到床脚处。
顾泠和江予安互换了一个眼神，一起走进去。
正对着门的是一整面落地窗，可以透过它看到院子里的茉莉花海。
月光从高处洒下来，铺在了花海之中，每片花瓣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美得让人心颤。
顾泠挪动一下脚步，感觉似乎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朵茉莉花。
江予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尾微不可察上挑几分，语气带着一丝不关己事的玩味：“这还挺有意思。”
顾泠若有所思抬起头，刚好看到了墙上的时钟，眼神一凛：“你还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是几点吗？”
“一点啊，怎么了？”江予安不走心地应着。
“你看那钟上的时间。”顾泠示意他去看。
江予安弯起嘴角感叹道：“一点，男主人出现，最后留下一朵茉莉花，真是浪漫啊。”
“你去把它拿下来。”顾泠熟练地发号施令道。
“你自己怎么不去？”江予安懒得动。
“你求我来的啊。”顾泠理所当然地说。
江予安哑口莫辩，叹了口气：“行，我自己犯的贱。”
拿到时钟，江予安随意地递给顾泠。
后者挑眉：“你自己不先看看？”
江予安笑了一声：“都一样。”
顾泠翻看着手中的时钟，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刚打算放下，钟身就突然震动起来，她一下子没拿稳，竟然直接摔在了地上，碎片洒了满地。
一个怀表从碎片里摔了出来，正好落在顾泠脚边。
她蹲下身去捡——这个怀表看上去有些旧了，拿在手里的感觉却十分光滑，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却并不刺激。
不知道为什么，顾泠一碰到这个怀表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熟悉感，仿佛它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江予安，却发现对方也直勾勾盯着这块怀表。
“江予安？”顾泠喊他。
“嗯？”江予安如大梦初醒般抬头。
“你认识这块表？”顾泠问。
“不认识，”江予安顿了一下，“只是感觉很熟悉。”
顾泠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如果说之前对他的熟悉感是错觉，那如今他们都对同一件东西有相似的感觉算什么？
自己和江予安，难道以前真的认识？
那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了，他也装作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