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把你眼睛的事如实招来我就不生气。”
五条悟双手抱臂，冷哼一声后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夏油杰。
卫宫曈点头，她完全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既然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夏油杰，那自然也不可能瞒着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晚点吧，等硝子忙完、我会告诉你们的。”
五条悟这才满意，挑衅地看了眼夏油杰、率先恢复了往日的笑脸。把胳膊搭在卫宫曈的肩膀上，带着她往宿舍的方向走。很小心眼地故意把夏油杰一个人扔在原地。
要是在往常，这样的场合夏油杰只会随意一笑，然后快步追上两个幼稚鬼。
但现在，他的脚下像是被钉住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二人走远。
他知道自己不该追上去，也不该介入他们俩之间的感情。
在偌大的咒术高专，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垂眸思索片刻，决定先去找夜蛾正道上交这段时间的任务报告。
脚步提起，下意识地追随着前方的两人走了几步、而后猛地顿住。
夜蛾老师的办公室不在这个方向......是他走错方向了......
脸上勾起个自嘲的笑，他退后一步、接着转过身走向与二人截然相反的方向。
那头的两人虽然许久不见，但很快又重新恢复到了从前轻松的相处模式。五条悟还是手上不老实，时不时地捏捏卫宫曈的头发或是身上各处的衣服，衣领脖领被他捏了个遍。
“干嘛对我的衣服这么感兴趣？”
“想给你买衣服，我看看尺寸。”
“嗯？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
五条悟还笑着，但声音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你的衣服上都是烟味，这段时间少跟硝子在一块玩啦。”
“其实这个不是硝子、”
卫宫曈想开口替家入硝子解释，告诉他是因为自己也开始抽烟了才有的烟味。但话只说了一半，便被五条悟突兀的打断了。
“你还瘦了很多，衣服都大了一圈。现在把下巴放在你的肩膀上都变得硌人了，一点都不舒服嘛——黑猫妹妹好过分，这简直就是对我的谋杀！”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下巴架子啊人渣悟！”
卫宫曈很不爽地甩开五条悟的胳膊，把自己从他的腋下拯救出来、完全忘记了要替家入硝子解释的事。
“杰你看他啊！欸？”
身后那个本应该存在的身影不在，卫宫曈茫然地停下了脚步、眨了眨眼。
“杰呢？”
她愣神的功夫，五条悟又凑了上来，重新把胳膊牢牢搭在了卫宫曈的肩膀上。
“那家伙肯定是偷跑了，我们去追他吧！”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术式的起手式都已经做好了。
“杰会不会是有正事去做啊？我们贸然跑过去会不会不好？”
虽然对五条悟的提议很心动，但卫宫曈还是觉得正事要紧、不能耽误夏油杰做正事。
“管他啦，有什么正事是老子不能听的！”
卫宫曈不赞成地看着五条悟，不过随即又笑了。
是啊，有什么正事是他们不能一起分担的？
“那走吧！你带我还是我带你？”
五条悟没回答，而是直接把手臂从肩膀转到腋下，单手抱起卫宫曈。用行动回答了卫宫曈的问题。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练习远距离瞬移，此时有机会练习自然不能错过、正好还能顺便向曈展示一下他今非昔比的瞬移实力。
无下限的范围扩大，把卫宫曈也覆盖住。
随后一眨眼的功夫，五条悟便带着卫宫曈瞬移了一长段距离。
被五条悟带着凌空站在天上，卫宫曈很是新奇地来回打量着。这一打量，卫宫曈便发现了下方稍远些地方的夏油杰。
他靠在一棵树上，垂着眸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但卫宫曈并不在意，两手并在一起，作喇叭状态，大声喊道：“杰——我们在天上！快看快看！”
夏油杰诧然抬头，顺着声音看去。
两人凌空站定在天上，卫宫曈兴奋地冲着他挥手。而五条悟笑得狂妄，表情里全是对自己实力的骄傲、完全忘了二人前不久才发生了矛盾。
“怎么样啊杰，我的瞬移是不是比以前厉害了好多！”
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二人，夏油杰木着脸，没有回应他们。
这下五条悟又不爽了，抱着卫宫曈瞬移到了夏油杰身前一步远的位置。
“喂杰，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不认同老子的实力？！”
“啊...不是，悟很强。”
五条悟这才满意，松开卫宫曈，又熟练地把胳膊搭在了夏油杰肩膀上。
“我们三个也好久不见了，来打一场吧！”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悟的对手了。从星浆体任务之后，最强只有五条悟一个人了。
夏油杰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卫宫曈心中惦记着罗曼和日向俊也的事情，也没有打架的兴致。
见二人都反应平平，五条悟不爽地皱着眉，挨个凑近两人仔细查看。
“你们两个战斗狂怎么突然变性了？不会是又有事瞒着我吧？”
卫宫曈坦然摇头，“我现在没心思打架，日向同学还重伤着呢、等下我还要去看他。”
这个理由，也算是说服了五条悟，他点点头放过了卫宫曈、又把视线转向夏油杰。
“我...罢了、想打就打吧。”
说完，夏油杰眼里的战意开始节节攀升、两人对视一眼后五条悟便率先向训练场冲去，夏油杰紧随其后。
即使这段时间总是被自己的‘不够强’所折磨，但夏油杰依旧还是那个有战必应的他。
而卫宫曈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训练场观战。
两人一开始还只是体术对拼，同样是体术高手的卫宫曈轻易便看出、在体术上夏油杰是强于五条悟的。
五条悟的体术绝对不弱，只是他有无下限傍身，对体术的需求并不那么高、所以平日里的体术训练也并不如夏油杰那么刻苦，他更把重心放在术式的运用上。
这世上所有的能力都要通过强大的训练量来增强，五条悟在体术上不如夏油杰再正常不过了。
但体术较量只是开胃菜，接下来才是两个人的真正对决。
五条悟打开了无下限，而夏油杰也召出了咒灵。
现在是无下限术式与咒灵操术的对决。
“杰，你变强了很多。”
五条悟高悬在天上，即使从高处俯视着夏油杰，他的眼里也满满的全是欣赏、这是他认定的唯一挚友，是绝少数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可夏油杰却被这句话打得一愣，匆忙移开了视线、几乎是不敢与五条悟对视。
他们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五条悟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便懂了他更深层的意思。
可这份了解却让夏油杰此时无端蒙上了一层惭愧和羞耻。
悟在因为他的强大而开心，可他却......却因为自己的不够强而对挚友产生了逃离的念头。
夏油杰低垂着的头下是颤抖的嘴唇和瞳孔。
这场战斗还没正式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夏油杰输了，不在实力上，而是在‘心’。
他的心不如五条悟那般纯粹，他的心里夹杂了太多事情。有对实力的渴望、有对普通人的责任、有对自己不够强的不甘心、有对卫宫曈不可说的感情、也有对五条悟的一丝嫉妒。
只是一丝，他羡慕五条悟那颗纯粹的赤子之心，也羡慕他的坦然不躲闪，更羡慕他对自己心的明悟是那么的早，早到让他无法产生一点争夺的想法。这些羡慕全部掺杂在一起，便产生了名为嫉妒的丑恶生物。
嫉妒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让他在先前逃避五条悟、也让他在现在不敢抬头直视五条悟。
而高居天上的五条悟自觉自己夸了夏油杰，接下来就该轮到夏油杰夸他了。可是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夏油杰的反应。这下五条悟不爽了，大喝一声就率先发动了攻击。
眼见那发小型的「苍」就到了眼前，夏油杰还是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见夏油杰状态不对，情急之下一旁围观的卫宫曈来不及镜像化，以最快的速度发动术式，瞬移冲上前拎着夏油杰的胳膊又带他瞬移离开训练场。
“杰？你怎么了？悟都要打到你了怎么还不躲啊？”
夏油杰还是低垂着头，并不说话。
独自念叨了好几句还没得到夏油杰的回应，卫宫曈蹲下身从下向上看、对上了夏油杰剧烈收缩的金色瞳孔。
被这样的夏油杰吓到，卫宫曈不自觉张大了嘴巴，愣愣看着他。
“杰......”
直到这时，卫宫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从这次回高专以来状态一直不对。他瘦了一大圈，人也比过去沉默了不少、也不那么爱笑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任务太忙再加上她的情绪不对，连带着夏油杰也情绪不好。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杰一定也出了什么事。而他也像她一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杰，你会想要告诉我吗？”
夏油杰的瞳孔颤抖着，无法聚焦。只是循着声音把眼睛移向了卫宫曈的方向。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这才看清蹲在地上的卫宫曈。
“我...我只是......”
被先前的事情冲击到，现在他的脑子转得格外慢，连随口扯个慌都变得困难无比。
那句只是还没想出后半句，卫宫曈站起身一把抱住了夏油杰、用上了全部力气。
她的声音也颤抖着，但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只是青春期过去了，会有点变化很正常。”
“......”
沉默良久，卫宫曈听到夏油杰轻轻嗯了一声。
“嗯、只是青春期过去了。”
可她的心却一阵刺痛，像是被长长的钢针从心的这头，扎到心的那头、来回拉扯，血流不止。
硝子，你听到我说这些话时，也是这样的穿心之痛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