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找到陈雁云了，她就在实验楼的天台上呢！”王琦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学楼三楼，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张秦升。

    张秦升神色极其紧张，“什么！她好端端地跑去天台做什么？谁发现的？”

    “几个拿仪器的高一学妹发现的。”

    “那还愣着做什么？去通知班长，叫上几个人、去天台找她去啊！”张秦升命令道，“我在楼下等你们啊——”

    王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点点头，然后飞奔向高二（2）班的教室。

    蒋子枫并不在教室里，纪律委员正看着大家自习，班里静悄悄的。

    王琦满头大汗地推开门、打破了教室的平静，“班长呢？快，快去实验楼天台...”

    “他不在，怎么了？”纪律委员唐雨桐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找到陈雁云了，就在天台上呢，班主任让他叫上几个人一起去——”

    “你说什么？陈雁云在哪个天台？”

    话音未落，从走廊另一边跑过来一个同样汗流浃背的少年，猛地抓住了王琦的胳膊。

    “班长！你可算来了，老班说他在楼下——”

    “我问你陈雁云在哪？”

    王琦顿了一秒，又连忙回答道：

    “在实验楼天台。”

    蒋子枫松开他，快步走到教室门前，朝后面喊道：“后排的那几个跟我走，其他人好好自习！”

    一行人与张秦升汇合，阳光太过刺眼，张秦升厚厚的镜片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吩咐着，“你们先去，我跑得慢、别耽误时间。”

    “好。”

    蒋子枫没有半分犹豫，领着其他几人朝实验楼奔去，敞开的校服迎风飘扬。迎着烈日、他仰头朝那座楼上望了一眼。

    “她不在这面，你看不见的。”王琦提醒道。

    来到实验楼后，蒋子枫先是跑到教师专用电梯前，发现还在上楼、转而又奔向楼梯间。

    王琦哼哧哼哧地跟在他们几个后面，爬到三层后、他实在没力气了，“班长，你们先去，我...我歇会。”

    蒋子枫没理他，还拍了一把正在回头看他的李潭，“你也想休息？”

    李潭连连摇头，“不想不想，咱们快走——”

    终于爬上了顶层，蒋子枫一脚将通向天台的木门踹开，几人来到了平台上。

    就在不远处的天台边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正背对着他们。

    蒋子枫顿时停下了脚步，脑子嗡的一声、心里愈发紧张起来。

    李潭刚要跑过去，被蒋子枫单手拦住。

    “先别过去！”

    李潭连忙停下来，跟在蒋子枫身后，一步一步地、缓慢挪动到了那个女生的身后。

    是陈雁云那熟悉的背影、系着陈雁云的发绳。

    蒋子枫声音颤抖地叫她的名字：“陈雁云？”

    陈雁云没有动静。

    “遭了，我有点恐高...李潭，你往前面站站。”

    “前面不还有班长的吗？哎呀别推我——”

    就在后面几个人小声推搡的时候，蒋子枫转过头来无声地扫了他们一眼。

    几人顿时不敢乱动了。

    蒋子枫又朝前面走了几步，双腿有些发软。随后，他看清了对方的侧脸。

    暖融融的阳光下，她的面上布着一层细细的绒毛、散发着金色的光。

    而从他这个位置往下看，甚至能将整个操场一览无遗，而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们，正仰着头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他并不好奇楼下的景色，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雁云的侧脸、语气轻轻的：“陈雁云，你要想清楚，别做伤害自己的事——”

    “陈雁云，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

    还不等他讲完，身后便传来了张秦升的怒吼。

    一块过来的，还有好不容易爬到顶层后、正巧与从电梯出来的张秦升迎面相撞的王琦。

    蒋子枫怕他吓到陈雁云、进而刺激她的情绪，连忙迎上去拦住他，“老师，您别发火。”

    张秦升看了一眼蒋子枫，强压住心头的怒气，来到陈雁云身后，“雁云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老师嘛，再说了，你们这个年龄能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你成绩又那么好、不需要别人操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千万不要犯下傻事啊！”

    回答他的是陈雁云沉默的后脑勺。

    “嘿，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张秦升卷起袖子、叉着腰，“跟你好好说话、你也不愿意沟通，怎么那么倔呢？再不说话就打电话把你家长叫过来了啊！”

    蒋子枫连忙打断他的话，“老师，您这样不是会更刺激她吗——”

    “不刺激，你还有什么办法？”

    已经僵持了好几分钟，陈雁云一直沉默不言、一动不动，张秦升被太阳晒的彻底没了耐心，翻出手机就开始找电话号码。

    蒋子枫见状，抬腿就要过去，被张秦升一把拽了回来，“她不要命、你也不要命了？等着，我先打个电话把主任叫过来——”

    一边翻找电话，他还一边嘟嘟囔囔，“还不知道待会主任过来会怎么说呢，整天一堆破事...”

    等张秦升松开他，蒋子枫便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其他人一个没留神、他就已经快站到边缘了。

    “喂！你要干什么？回来！”张秦升扯着嗓子吼道。

    没再去理会张秦升，蒋子枫从背后一把抱住陈雁云，然后迅速地往后撤了几步、将她抱回到安全的地方。

    比他预期要幸运太多，陈雁云并没有半分挣扎，就像是毫无意识一般。

    “没事吧？”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张秦升急忙将刚拨出去的电话挂断。

    “陈雁云，你吓死我们了知不知道？”张秦升走过去、脸上显出担心的模样。

    宽大的校服下，蒋子枫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松开她一些。

    陈雁云像是突然恢复了神智，机械一般地扭过头来，仰面看向蒋子枫的眼睛。

    他的瞳孔微微发颤，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此时满是担忧和心疼。

    陈雁云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随后开始不断地眨眼睛。

    “你怎么了？”蒋子枫转而握住她的双臂，控制住她有些倾倒的身体。

    “我的天，她不会是中邪了吧？”

    李潭斜着眼撞了王琦一下，让他别乱说话。

    “什么情况？赶快送去医务室看看，我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张秦升又开始翻找起了电话号。

    令他们有些惊讶的是，这种诡异的状态只维持了几秒，陈雁云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恢复过来的第一句话，她有些疑惑地向蒋子枫问道：

    “这是哪里？”

    ————

    本世纪初，千禧潮流滚滚袭来，Z世代的人们成长于一个信息技术逐渐膨胀的时代。

    小学时，班里时常会组织学生订阅杂志，那些花花绿绿的、带着浓烈的千禧风格的科学杂志描绘着各种新奇的技术。

    陈雁云彼时最享受的时刻，就是将刚下发的杂志带回家中，趴在床头挑自己感兴趣的阅读，这是独属于她的时刻、可以被她完全掌控的时刻。有时她还会在脑海中开始想象画面、幻想操纵这项技术的人正是她自己。

    直到她迷上了克隆技术。

    强烈的求知欲使她已经满足不了一本杂志所讲述的故事，于是她将视线投向了床尾的那台电脑。

    为了方便她学习，几年前，家里添了第一台电脑，那是一台银色的大屁股电脑，操作起来很是繁琐、经常卡机。很快，那台电脑便被卖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台黑色台式电脑。

    陈雁云打开电脑，在浏览器开始检索有关克隆的信息，一连数日，她愈发着迷。

    周末的午后，独自在家的陈雁云正在书桌前写作业，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同学，你想拥有克隆的能力吗？”

    陈雁云警惕地问它：“你是谁？”

    “我是能帮你实现愿望的人。”

    陈雁云不屑地笑了笑，“那我想成为百万富翁，你能帮我实现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就在她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幻觉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是被你脑海中的强烈念想呼唤而来，现在将赐予你克隆的能力——”

    陈雁云并未相信它，直到那个声音让她伸出手指试试看。

    反正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陈雁云便朝着电脑屏幕伸出了手指。

    触及屏幕的那一瞬间，指尖突然发出绿色的荧光，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进了电脑屏幕里。

    陈雁云连忙收回手指，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可以通过与生物体拥抱、并用意念催化，从而实现克隆。克隆体将会从某个封闭空间中生成，他们在外形上与本体一模一样，但却不会保留本体的记忆、也不以寻常食物为生，而是需要特殊的营养剂。

    但是，每一次克隆都会带来副作用——你将会因此变得意识不受控、没有任何预兆，不过放心，这只是暂时的。”

    “拥抱？”陈雁云觉得匪夷所思，“可是我并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更别提拥抱了，如果你硬要给我这个能力，起码换个方式吧？

    还有，你到底是谁啊？”

    对方并未回答，只是提醒她：

    “切记，一切异能都要谨慎使用，每一次的克隆、都会带来或大或小的影响，正如所谓的蝴蝶效应。

    当然，如果你不满意克隆体的表现，作为创造者，你也有权利消灭它。”

    交代完之后，那个声音便消失了，无论陈雁云怎么呼唤它、都不再出现，就好像从未来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