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阿鱼啊,今天这男的怎么样?你们谈的拢不?”

    回家路上,李月看着在路边草丛中摘刺李子花的自家闺女,忧心忡忡的问道。了解闺女秉性,这完事一句话不说,指定是不咋成了的。但她还是抱有幻想的多嘴问问。

    今儿相的小伙子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比前些天相的那个要好太多。这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五月初的太阳温和明媚,并不刺眼。柔和光线洒在身形纤细的女孩身上,脸蛋白嫩的像是刚煮熟的鸡蛋白,细腻的连细小透明的绒毛都能看清。

    刺李子从花朵到枝干浑身是刺,花朵粉嫩嫩的,在一丛绿色中格外的扎眼。

    陈青鱼掐着花走回路上,低头嗅了嗅,有一丝淡淡的花香。她不甚在意的否定:“妈,他不行。”

    李月不解的问:“咋不行了?胜利那孩子我瞅着挺好的。个子不矮,可能就比你四哥要矮一点。长得周周正正的,还在粮食站工作,至少你以后吃应该是不愁的。而且妈托人打听过了,他家里就他一个孩子……”

    这年头独生子少得很,大多一生一连串的孩子。关键人年轻,今年才25岁,又是城市户口。

    这条件放在相亲市场是很吃香的。据说拖到现在还没结婚,就是眼光高,想找个漂亮的媳妇儿。

    那小伙子爸妈也着急,怕香火就搁这断掉了对不起列祖列宗,一心想赶紧把儿子人生大事定下来。所以对儿媳妇娘家的条件就没那么高的要求了,是个女的、儿子能瞧上就行。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李月不见闺女有反应,没办法妥协:“阿鱼,你总得告诉妈这个不行的原因吧。下回我们好直接避开。”

    事关闺女终生大事,当妈的说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闺女喜不喜欢,不喜欢强逼着也是害了她。

    虽然以阿鱼的性子,没人能逼得了。再说了,闺女还年轻,不着急慢慢挑就是。总能挑到一个满意的,实在不行,大不了她和老头子养闺女一辈子,又不是养不起。

    陈青鱼撇撇嘴:“他张口闭口就是我妈说,我妈说,我妈说。我想喝个橘子汽水,他来一句:我妈说汽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扣扣搜搜的,后面我花自己钱买,他又说:我妈说钱要花在刀刃上,你这样是乱花钱。”

    听前半截,李月还觉得不是啥大问题,听话又不是坏事;

    听到后半截,她眉毛一拉:“啧,那这人确实不行。喝瓶汽水咋啦,又不是花他的钱。这介绍的是啥人啊,第一次见面都舍不得花钱,等以后更不可能舍得花钱了。”

    “还是我闺女聪明,这种人我们坚决不要。他家里条件好,不花在你身上那就算个屁。”

    李月是过来人,说的头头是道。

    男人都是精明的,钱攥的死紧。一辈子就看追媳妇儿这事上愿不愿意大方花点钱了,这要是不愿意了。别的时候就不用想了,肯定是没指望的。

    还是闺女说得有道理,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还张口闭口就是‘妈妈妈’,跟没断奶的孩子有啥区别。一看就是担不起大事和责任的男人,不要也罢。

    “就是就是。妈,不说他了,我们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陈青鱼认真的附和,转过头将耳边戴花的那一面给李月看,笑语盈盈的问,“看我头发上的花戴歪没?”

    粉瓣黄蕊的刺李子花被小夹子别在耳朵上方,黑发乌眸,琼鼻红唇,侧着乌黑的辫子,衬得那张小脸愈发娇嫩皎白。一身藏青色长袖长裙,裙摆上白色小花是李月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

    陈青鱼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李月做的,知道她爱美,每件衣服上会绣点花花草草小猫小狗什么的小玩意儿。

    “没歪没歪,好看的嘞。”

    李月越看闺女越满意,笑得眼尾尽是一条条细长的皱纹。这是她生的闺女!瞧瞧这模样,多俊。不是她瞎说,这十里八乡的就没比她闺女长得还俊的女娃娃。

    陈青鱼一听,脸上小表情那叫一个嘚瑟啊。走在坎坷不平的泥路上,也悠闲的跟玩儿似的。

    这时候,后方泥路弯道处出现一辆自行车,骑车青年一抬眼便瞧见了那张如画般的小脸,眉眼带笑,仿佛眼眸里盛满了璀璨夺目的星星。

    身后山清水秀,郁郁葱葱。美好的宛如一副山水画。

    青年怔愣片刻,神色很快恢复如旧。按了按自行车铃,目不斜视的骑着自行车逐渐靠近,直到一阵风般的路过了这对说笑着的母女。

    发间那一抹粉掠过视线,鼻尖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待他远去,陈青鱼凑到李月边上小声嘀咕:“妈,这人谁啊?以前没见过诶,好像不是我们大队的。”

    李月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但那背影一看就不像是乡下干农活的泥腿子,尤其身上还穿着衬衫黑裤,这衣服在乡下很难看到。

    她家老头子倒是有一件的确良白衬衫,稀罕的不得了,一年都穿不上几回。唯有要去公社或县城里办事才会拿出来穿。

    那自行车看着崭新,车铃声清脆悦耳。

    “大队没这号人。”李月摇头,“可能是县城里下来办事的人吧。”

    要是大队上谁家买了自行车,她咋可能会没听说。

    忽然想起前两天大队又下来了一批城里来的知青,估摸着应该也不是。那些个知青看着娇生惯养的,实则兜里也没几个钱。

    陈青鱼‘哦’了声,没太在意的收回了目光。青年长啥样她没看清,侧脸看着还不错,挺白净的。就是不知道正脸怎么样。

    林山大队是离县城最近的大队,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钟。原本今天母女俩去县城,是想借用大队上的那辆自行车的,但陈父昨儿接了个电话,今天一大早就大队公用的自行车出门了。

    几分钟后,错落在田埂上的村落映入眼帘。远远看到村民们在田地里井然有序的弯腰忙碌着,绿油油的农作物一片又一片。

    “阿鱼,等下你直接就回家去吧。这会儿离晌午还早,妈去地里干点活能挣一两个工分。”李月随口叮嘱着。

    陈青鱼还没说话,就看到对面山坡上冲两人挥手的小侄子陈跃在扯着大嗓门嚷嚷。

    “小姑姑!小姑姑!”

    陈跃是大哥家最小的孩子,今年五岁。生的虎头虎脑,平时最爱缠着陈青鱼这个小姑姑。说是跟屁虫也不为过。

    他旁边围着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小孩,跟着此起彼伏的嚷嚷,一时间跟几百只鸭子嘎嘎叫似的。

    陈青鱼脑瓜子嗡嗡嗡的,敷衍应付的挥挥手,就缠着李月胳膊撒娇,像个小挂件一样吊在老妈身上。

    “妈~都快到饭点了还去地里干嘛呀,咱们回家歇息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呀。你腿下雨天老是疼,昨晚下了雨今天要不是为了我的事就该在家好好休息一天的。”

    李月怜爱的拍拍贴心的小棉袄:“就知道阿鱼最心疼妈了。妈不疼,妈就是去地里看看家里几个不省心的趁我不在偷懒没。下工妈就回来了,放心吧。”

    还得是闺女好啊,看看前头生的那些个糟心儿子。小时候一个赛一个调皮捣蛋,长大了要花钱娶媳妇,偏偏娶媳妇成立小家又各有各的破事。

    就老大家的两口子勉强省心些。

    老二耳根子软,老二媳妇……她都不想说;

    老三入赘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老三媳妇也还行;

    至于老四,一把年纪了不想结婚,相亲也不去,年初逼急了说出‘遇不到喜欢的女孩宁愿一辈子当老光棍’的浑话。

    把老头子气得抡起棍子追撵着老四满村子跑。

    陈青鱼劝说不动,只得一个人回家了。她才不要去地里溜达,今天虽是阴天没有太阳,还是闷热闷热的。

    前脚到家,后脚在外满山跑的小侄子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了。

    “小姑姑,给你吃桑葚~”他兴奋的跑上前,双手稳稳捧着一把红得发紫的桑葚,甚至用翠绿桑叶垫着。

    说话间露出黑紫的小牙齿,门牙缺着漏风。

    陈青鱼在舀水洗凉水脸,冰冰凉凉的井水是前一天晚上家里男人去村口水井挑回来倒在石缸里的。听到小侄子说话,她眼睛没睁开。

    “放瓢里吧。”

    洗完随意用晾衣杆上的毛巾擦了擦脸,这是她专属的毛巾。低头看见小侄子乖巧蹲在眼前,脸蛋脏兮兮的,眼睛又黑又亮。头上还顶着一根干枯的杂草。

    她嫌弃的捻去那杂草,指着洗过脸的水盆,“哎呀,你好脏啊。自己把脸洗洗,没洗干净不要往我边上凑。”

    陈跃伸出紫一块黑一块的小手挠挠头,丝毫没察觉小姑姑的不高兴,猛得一下就把脸埋进盆里,兴奋的像只小牛犊子扑腾着水。

    溅了一地水。

    陈青鱼默默离的远些,用清水淘洗木瓢里的桑葚,端着走下屋檐去浇墙角长出了花骨朵的月月红。看到趴在院门外偷偷看的三两个孩子,是村里的小孩,也是小侄子的玩伴。

    被发现了几个小孩羞涩笑笑,纷纷喊人:“姐姐。”

    其中两个和陈青鱼还有亲戚关系,都姓陈。按辈分该喊姨,但陈青鱼不爱听他们这样喊,说这样喊会把她喊老了。

    “小牛,二兰,米粥,你们仨蹲在这儿干嘛?找小跃跃出去玩的?”

    二兰点头又摇头,从洗得发白的衣服兜里摸出几颗挤压出汁水的桑葚,仰起脸蛋说:“姐姐,你要吃吗?我们刚在山上摘的。”

    在山上她吃了好几颗,可甜啦。带回家也吃不到她嘴里,妈妈只会让她给两个弟弟留着。

    另外俩小孩纷纷掏兜。

    显然三小孩没有陈跃有经验,兜里桑葚被挤得扁扁的。小手都是紫色的汁水。看着就焉巴巴的,脏兮兮的。

    陈青鱼拒绝了,将木瓢放低了角度给小孩们看:“你们吃吧,小跃跃给我带了。”

    话刚说完,陈跃顶着一脸水跑出来,小大人似的叉腰不满的纠正。

    “啊啊啊,说多少遍了你们不许喊我小姑姑姐姐!你们应该跟着我喊小姑姑!”

    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理儿。喊他小姑姑喊姐姐,那他陈跃岂不是比他们几个矮一辈分了。

    “我小姑姑吃我带回家的桑葚就够了,才不会要你们的。”

    边上的米粥反驳:“我听姐姐的,陈跃你说的不管用。”

    米粥姓米,和陈家没有亲戚关系。但两家是挨着一堵土墙的邻居,跟陈跃是一年出生的,两小孩从小就要好。

    “嗯嗯。姐姐喜欢我们喊她姐姐,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喊呀。”小牛傻呵呵的说。

    陈跃下意识的朝他小姑姑看去,见小姑姑笑眯眯的摸了摸小伙伴脑袋瓜,瘪嘴不吭声儿了。他要是真喊‘姐姐’了,回家奶第一个揍的就是他。

    屁股开花。

    江小牛这个蠢蛋!

    陈青鱼累了一上午,这会只想坐着休息吃桑葚,扔下一句“嗯嗯,粥粥真可爱。谢谢你们的桑葚呀,留着自己吃,你们出去玩儿去吧,我回屋了”。

    应付小孩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潇洒离去。

    被落在的三小孩大眼瞪小眼,陈跃圆鼓鼓的眼睛瞪着米粥,率先发问:“小姑姑为什么摸你脑袋!”本来想说他洗了脸蛋,米粥比他脏。

    仔细一看,米粥小伙伴除了手心有桑葚染紫的颜色,小身板干干净净的,小脸好像比他还白净……

    可恶啊,大家明明都一起在外面疯玩的,为啥米粥比他们仨都要白!

    米粥双手捧着脸,无辜道:“不知道呀,可能是我可爱叭~”

    陈跃攥着小拳头想扑过去跟他打一架,但想到小姑姑刚进屋不想惹得小姑姑生气,想了想还是算了。

    哼,他是乖孩子,才不要跟米粥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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