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这是梵希对这儿的初印象。
有钱的贵族从不靠赌博发财，而是以坐庄抽佣等形式赚这些红了眼赌徒的钱，从她旁边那个男人癫狂表情不难看出，他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
如果此刻有哪个好心人愿意给他一沓钱，但代价是马上立刻去死，她相信这个男人都不会犹豫半秒钟......
“跟紧我，别乱看！”艾尔搂着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语气有些不善。
她眼睛都快长在这个赌徒身上了。
侍者此时在为二人引路，带他们来到贵族专属的看台。
没有拥挤的左邻右舍，不需要抻长脖子亦或者站起来才能看到前面的光景，这儿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是极佳的赏景处。
艾尔却在嫌弃这个座椅不够软，玷污了他高贵的屁股。
洪亮的角号声掩盖了看客们嘈杂的讨论，伴随着风琴极具煽动性的伴奏，能听到远方传来很明显的龙吟。
龙要入场了！
就在她感慨的一瞬间，穹顶的天空突然扬起巨大的风沙，巨大的影子覆盖在上空，风大的简直能将梵希连人带衣服一起刮跑，只得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帽兜。
从下往上看，灰白的翅翼全部展开能达到二十米，几乎可以覆盖整个斗兽场的上空。那两只巨爪上长满奇异的倒刺，影子越来越大，直至盘旋而下。
梵希才看清了这条龙的全貌。
它的身体大的简直像一座小山！
盔甲似的灰白鳞片布满全身，金色的竖瞳像镶嵌在头上的宝石，仰头昂视威风十足，尾巴轻轻扫过的地方风沙四起，展示着绝对性压倒性的身体力量。
巨龙从鼻孔喷出两束鼻息。
胳膊里的小蛇不安分的动了动，似乎感知到外面是一个怎样可怖的怪物，梵希安抚性的摸了摸它。
她在书上看到过龙这个物种，它们向来独居一隅，远离人类，智商很高，又拥有绝对的力量，理论上来讲，只要它愿意，这条龙可以干掉整个斗兽场的所有人，为什么会这么听话的在这里进行表演呢？
甚至下面的训练员吹一下号子，用手做出指挥动作，巨龙得到指令，头立即转向指定的方向喷火。
简直超乎想象的训练有素。
她向艾尔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当龙也要吃饭的好不好？”艾尔失笑道。
“那它自己也可以捕食呀！”
艾尔和她解释，这只龙的母亲被人类猎杀后，从幼年期开始就一直被人类收养，由专门的人类饲养员饲养、驯化，由于越长越大，食量也在成指数倍增加，个人的保护组织显然已经无力承担这条龙高额的饲养费用，于是便将它卖到斗兽场里。
在这里，它不仅可以吃到新鲜的肉，而且每次的出场费用能赚出比自身重量还要多两倍的钱。
甚至只要你足够有钱，付上一百个金币，这条龙甚至可以在你面前打滚。
“......”
真是可怜，母亲被猎杀，自己又被驯化，还要为自己的杀母仇人工作，还是仅仅作为敛财工具而工作，美名其曰为自己赚伙食费。
长期豢养下已经失去了捕食能力，它没得选择，只能一辈子都被困在斗兽场里。
命运的馈赠总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若是选择了安逸的生活，那必然要牺牲一些东西。
比如......自由。
梵希有些沉默的看着那条巨龙，竟莫名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艾尔，可以给我一百个金币吗？”
“怎么了？你也想看龙打滚？”
“不，我只是想给它。”
“......”
艾尔用一种有钱烧的表情看着她，不过还是同意了，这些钱可能是某些平民好几年的生活费用，但对于艾尔来讲，不过是一个月零花钱的一小部分。
表演结束，梵希把金币放进龙脖子挂的布袋里，这种打赏性质的钱完全是属于它自己的。
金币掉进布袋清脆的碰撞声，让大龙的眼睛亮了亮，它低下脑袋，用大大的眼睛看着梵希。
训练员连忙在旁边解释，“这是可以让你摸摸它的意思。”
梵希愣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了大龙坚硬的......下巴上。
抱歉，龙实在是太大了，而她又没有特别高，尽力伸长胳膊也只能够到这儿。
冰凉坚硬又奇异的触感，梵希浅浅的抚摸着它下巴处的皮肤，她注意到自己的手放在它脖颈那块的时候，大龙似乎格外享受，甚至摇尾巴的幅度也比平常大了些，于是特地照顾那里，多撸了两下，大龙懒洋洋的喷出两道鼻息，然后热情的蹭了蹭她，伸出舌头也舔了她两口。
“......”被莫名蹭了一身口水的梵希有点懵。
“亲爱的小姐，您别介意，大龙一般不这样的，这是喜欢您的表现，您可以擦一擦。”训练员怕客人生气，连忙递过来巾帕。
“没关系的。”梵希笑了笑，接过巾帕，“没关系，大龙很可爱......额......”
话音未落，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像被一个巨大的蛮力高高挑起，然后又落在了一个硬质的盔甲上，“唔！”梵希感觉肚子被撞了一下，不是很舒服，甚至还有点恶心。
缓了一会，她爬起来一看，有点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到了。
她怎么在大龙脊背上？等等......现在好像是在天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梵希不禁抓紧了身下的鳞片，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摔下去就变成一摊肉泥。
稳了稳心神，她低头往下看去，以斗兽场为中心，周围十公里的所有景色尽收眼底，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大龙忽而一个俯冲，高大的棕榈树树叶擦着她的身体略了过去。
低空滑行了百米后，大龙又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往天空飞去。
惊险又刺激。
梵希猜这个项目百分百是大龙自发这么做的，因为她可没听说过谁用一百金币就能让龙带你在天上遨游。
好在大龙没有飞太久，在斗兽场上空盘旋了两圈后，终于把她放下了。
大龙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好似还在回味刚刚被夸“可爱”的愉悦里。
梵希此刻的感觉却完全相反。
高速的骤升与下坠，让胃部的体验感实在不太美妙，风吹掉了她的兜帽和面纱，身上的衣服还残留着湿漉漉的口水，刚刚飞过棕榈树的时候衣服还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她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何等的狼狈。
不出所料，当艾尔再次看到她，先是后退了两步，然后指着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刚刚是被龙丢到粪坑里去然后又捞上来了吗？”
实在是太臭了！
艾尔捏着鼻子，火速带着梵希逃离了这里。
期间艾尔坐在马车上，看着坐在对面的梵希，曾一度考虑是否需要让仆人再叫辆马车，但考虑到这么一个臭烘烘的人站在大街上，被雕刻有伯爵庄园徽章的马车接走，大概不久之后会传出什么吊诡的传闻，什么伯爵小儿子大发善心，收养流浪汉......
算了，一想到这种可能，艾尔觉得自己忍一忍也是可以的。
梵希倒是无所谓，甚至对艾尔离着她八百米远的嫌弃表情表示欣慰，难得拥有自己的一个小空间，虽然是在这种臭烘烘的情况下，不过，是不是代表着她以后不洗澡的情况下也能让艾尔离着自己远远的？
她在思考这种牺牲个人卫生的可行性 ，不过最后结论肯定是不可能的。
回到庄园里，艾尔让侍女长处理好梵希，然后自己迅速去洗澡去了，好像刚才跟她同处一个马车，同呼一处空气，让尊贵的艾尔少爷也受到了污染。
梵希要了个笼子把小蛇放进去，安顿在河边的花园里，然后被安排的侍女带到洗澡的地方，强制性的被洗了整整三个小时。
整整三个小时！！！太夸张了，她发誓自己皮都要被搓皱了，差不多算是从头到脚换了身皮，才被带到更衣室去挑选合适的衣服。
等到了晚上的用餐时间，梵希在侍女们的收拾下，已经重新恢复香喷喷的状态了。
艾尔作为今晚的主角，身上穿着一袭华美的红色长袍，用金丝线勾勒的图案相得益彰，英俊的脸在烛光摇曳中有种少年稚气与青年成熟的融合，不得不承认的是，艾尔确有撑得起这种华丽衣服的本钱。
当然，前提是艾尔不开口的情况下。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等的菜都凉了。”艾尔高昂着头，有几分嫌弃。
梵希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羊腿，不知道艾尔话里的真实性有几分。
“好啦！艾尔，刚刚在挑裙子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不要这么心急嘛。”梵希穿着艳丽十足的同款红色长裙落座，安抚道。
侍女推着漂亮的蛋糕走过来，上面插着精致的定制蜡烛。
蛋糕被送到桌子上。
“生日快乐艾尔！”梵希适时地送上祝福。
烛光将她美丽的脸照的不真切，艾尔隐藏在黑暗中的耳根微微发红，轻轻咳嗽了两声，“今天我过生日，可以允许你许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梵希眯起眼睛，声音轻快。
艾尔点了点头，“当然！”
珠宝，钻石，黄金，这世间几乎一切可以买的到东西，艾尔都有，他觉得梵希很难提出他能力范围内所办不到的事情。
“那......”
对面人似乎在思考，艾尔无聊的用手指敲着桌子，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的愿望是艾尔可以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