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A招供话里的许多字眼，由于游戏规则而被屏蔽，只留下“帖子、”“店铺”、“员工”、“简单”等线索供祝平安辨认。

    有绝对权限的司尹序却听得很清楚，鸭舌帽的阴影遮住眼睛，定定地看向玩家A，大脑处理器很快分析出泄露副本信息的居民身份。

    祝平安皱眉，只能诱导玩家A继续说下去：“帖子？那帖子的信息从哪来呢？”

    玩家A哆哆嗦嗦：“贴、帖子说是从一名***嘴里打听来的。”

    祝平安大胆猜测，说出五美前男友就职的店铺名称：“是好再肥·猪肉店吗？”

    玩家A慌乱点头：“是、是的。”

    祝平安得到想要的信息，对三美吩咐：“问卷时间结束，继续为这位先生服务吧。”

    三美点头，侧身想上前拿工具。

    玩家A打了止痛泵的肚子渐渐变麻木，身体也有了点力气，就琢磨着想逃跑。

    他偷偷用卡尺尖锐的一端慢慢割破束缚带，趁NPC们不注意，猛地从美容床上窜起，光脚跳到地板上，跪爬想去拉开门把手。

    一只红底亮漆皮鞋踩在他背上，用力往下压。

    “啊——”

    脆弱不堪的保鲜膜因为挤压裂开，肠子争先恐后从松垮肚皮里溢出，玩家A的鲜血、尿液在冰冷瓷砖上蔓延。

    镜子里，祝平安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无框眼镜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和脚下狼狈的玩家A形成鲜明对比。

    她声音温和，收起脚，任由司尹序将想逃跑的玩家拖回床上：“这位先生，逃单是不可取的行为哦，您还欠着我们店债务呢，怎能离开呢？”

    “已经提醒很多次了哦，本店所有消费概不退换，项目服务开始后，不可叫停、不可离开、不可骚扰员工、不可破坏本店设施。”

    司尹序心思本应放在泄露副本信息的居民事件身上，视线却忍不住停留在那只踩在玩家背上的红底皮鞋：

    是错觉吗？刚刚仿真机械心脏似乎……跳动了一下？

    祝平安念完恐吓玩家的台词，收回脚，眼神示意司尹序：“保安，让这位客人回到床上。”

    司尹序回过神，将哀嚎的玩家重新拖回屋内，并配合三美将其重新用束缚带捆上。

    护理服务重新开始，但玩家A本就天价的贷款协议里又多了条“破坏束缚带”的赔偿金额。

    祝平安退回角落，脱下染血的手套，随后递给身后的司尹序：“刚刚录下来了吗？”

    司尹序点头，将一副新的白手套递给她：“证词视频已发至群里。”

    祝平安：“光是有玩家指认的证据还不够，等处理完工作后去一趟好再肥·猪肉店。”

    她指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以为异常亢奋的心脏是在办公室刚喝了咖啡、加上入戏太深的缘故，将视线重新放回三美和玩家身上。

    店里的每个角落都摆放了香薰，作为系统商场售卖的高级道具，不仅能让人类脑变得昏沉，方便NPC们推销天价套餐，还能随着吸入时间增长，让人逐渐暴露本性。

    按照祝平安的设想，玩家们走进美容院的那一刻便就落入副本圈套里，但忽略了一点——道具说明书的撰写是针对游戏居民们的。

    说明书虽然写了效果只针对玩家生效，但她也是人类，NPC的身份无法免疫道具效果。

    玩家们通关、死亡后能离开副本，吸入的香薰剂量也不会太多。祝平安作为代理店长，几乎整天泡在美容院里，就算意志再坚定，也抵不过能药倒好几群玩家的剂量。

    司尹序和三美以为祝平安的反常只是在扮演角色，并没放在心上，何况NPC“变态”才是正常现象的。

    “现为您重新服务。”三美在代理店长的注视下，手指覆上玩家A的肩胛骨，“您的肌肉很紧张呢，淋巴也很堵。”

    双手大拇指前后交叠，推着皮肉往前按，经过的地方虽无破皮，但底下的毛细血管变得青紫，颗粒状淤血浮现在皮面。

    两侧肩膀骨“咔”一声，常年用力习惯导致的高低肩被掰回去。富贵包被挤压，颈部皮肤噗地像气球一样爆开，一团粉红软肉流了出来，掉到床单上。

    “您的小腿结构很完美……但还需要一点小小的调整。”

    三美摆弄着锤子，敲断他的骨头又重新接上，温柔地说道：“你看，现在就很完美了，走路不会一高一低，两侧小腿肌肉度也一致。”

    玩家A眼前阵阵发黑：“为、为什么还没死……太，太痛苦了……”

    三美疑惑：“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玩家A发愣：“什么？”

    三美结束按摩，打开面部热喷器：“可能有点烫，请忍受一下。”

    热喷器里叠加了能打开毛孔的精油，大量蒸气涌出喷洒在玩家面部上，像被烫熟准备拔毛的鸭皮，皮收缩且发红，但毛孔又被强迫撑大。

    接下来该清洁了。

    三美习惯性地从工具箱里掏出清洁仪，是一只mini版带吸力的小吸尘器，管道和吸背部的大吸管一样，连接着墙面。

    祝平安忽然伸手，搭在三美即将打开开关的手上：“用这个吧。”她左手摊开，上面是一把细胞夹。

    三美疑惑，听话照做。

    祝平安不想说自己是想给玩家放水，胡乱扯了个理由：“手工，会更体现我们价值一万八护理套餐的价值。”

    说得也是，这位先生虽然倒欠美容院天价债务账单，但好歹也是购买了全店最豪华护理项目、只差几千块就能荣升VIP的顾客。

    三美信以为真，放弃手上的mini吸尘器，改用细胞夹慢慢清理玩家A脸上的“脏东西”。

    银色夹子的尖刺，夹住毛孔里的黄色颗粒、汗毛毛囊等东西，一点一点往外清理，这样虽不痛了，但在精油和热气的作用下，长时间撑大的毛孔反而带来更多疼痛。

    玩家A整张脸变成猪肝色，连唇部的死皮都被揭走，整张脸变成光滑无比的“美妆蛋”，除了一个个硕大的毛孔，所有瑕疵包括痣都被取走。

    司尹序朝祝平安投去佩服的眼光，心想还是新居民会玩。

    三美也是，眼神里充满对代理店长的崇拜。

    祝平安：……

    全场达成只有玩家A受伤的喜大普奔成就。

    三美为其敷上能收缩毛孔的面膜，带上能遮蔽强光的墨镜，为其四肢脱毛。

    强大的电流下，玩家A闻到自己毛发和毛囊烧焦的味道。精疲力尽的他嚎叫不出声，甚至被虐出奇怪的想法，认为这点疼痛比起之前的经历也没什么。

    经历过大炮轰击的人，已经感受不到蚊子包的攻击。

    三美的护理流程已达尾声，玩家A即将被送往四楼进行整容手术。

    祝平安对司尹序说：“我们去巡逻下个房间吧，这儿已经没什么需要考察的了。”

    司尹序听话，跟在她后面走出房间。

    二人来到走廊，撞见从109号房出来的小美。

    小美推着床，轮子在走廊地毯上滚动，上面躺了一个“人”，盖着白布，只有敷着白色面膜的头部裸露在空气中。

    小美微笑打招呼：“店长晚上好~”，由于玩家还醒着，按照规定她不能暴露祝平安的真实身份，只能喊副本里的职位。

    祝平安回应：“护理已经结束了？”

    小美点头，温声说道：“是的，这位顾客购买套餐里有额外赠送全身艾灸服务，我正准备送他前往艾灸房。”

    与其说床上的是“人”，倒不如说更像时装店铺透明橱窗里的“模特人”，浑身上下白到发光，没被白布盖住的一截手臂看不出有皮肤纹理，手指不自然地软趴趴垂下，像长长的鸡爪，细而尖长。

    祝平安记得自己给出的“医嘱”里，并没有关于手指的处方。

    小美见祝平安视线停留，解释道：“这位客人在护理途中表现出对手指外观的焦虑，我便自作主张推荐了手部的护理项目，并做个好看的美甲修饰。”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我欠缺推销技巧，客人只答应加钱做手部护理，拒绝了美甲提议。”

    面膜湿润润，液体不断往下流，流进“模特人”的耳朵、头发里，打湿床单和枕头套，口鼻眼处本该开口的膜布呈包裹封闭，堵住所有呼吸的通道。

    祝平安揭开面膜的一角，打量几眼“模特人”的苍白假面。

    “模特人”像濒死的鱼，大口喘气呼吸空气，但只短短两秒，膜布又被重新盖上，眼前视线被隔绝，重新陷入窒息状态。

    “模特人”比只会大吵大闹的玩家A聪明点，知道自己不会死，只要坚定不超额消费的理念，把卡里的钱全花完，熬过去就能通关了。

    更准确来说，这座城市里根本没有活人，包括所有被投放到这的玩家们，都是已死亡的状态。

    祝平安给了他喘息的两秒机会，重新盖上膜布：“我刚好也要去艾灸房例行巡逻，一起去吧。”

    司尹序像位尽责的保镖，紧紧跟在祝平安身后。

    小美推着床，走在最前面，打开艾灸房。

    一排排冒着火光的艾灸床出现在眼前，玩家们像烤炉里被串起来的鸭子一样，在艾熏的热度里旋转，逼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和油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