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黛意垂下眸子,倒不是非要救侍女,只是云钦现下起了性子,不顺着他,他会发疯。
侍女只是棋子而已,就算今日没有这一出 ,云钦也会利用别的事情来对她发难。
无论如何都逃不过。
姜黛意朝云钦走过去,水墨一样的清眸柔柔的。
她打算在云钦对面坐下。
好好谈谈。
他冷下眼睨姜黛意,不满意 。
姜黛意意会到,顺从地转了个方向又打算挨云钦再近些。
将将要坐下,腰肢被掐住按在他腿上。
面对面。
隽松冷霜一般的轻缓呼吸扑在少女面上 ,姜黛意眼睫被拂得微微颤了颤。
从前亲密,他最多搂着她削薄的肩胛,让她的下颌靠在他肩头相贴,再多便是温和的吻。
可是这次,肆意报复她一般,报复她方才对侍女勾引他一事不以为意的姿态,指尖带着松雪般的凉意,在无暇白玉上划绕。
云钦垫腿,让姜黛意的鼻尖碰到他的,气息缠绕。
姜黛意受不住一般,腿脚乱动,避着裙摆下捏着她膝盖不让她逃的手,他手碰上的地方,像冬日里浸了雪的小炮,不至于炸开,却窸窣地燃着微微的炙热。
云钦嗤笑:“躲什么?”
在躲你。
但这话姜黛意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底暗暗骂他。
云钦忽而问她:“听到了吗?”
姜黛意抓住他乱动的手,被他这一句莫名的问话问懵。
“什么 ?”
云钦视线未曾偏移,他提起侍女方才说过得话。
“她说,喜欢我,可以为我去死。”
姜黛意心跳快起来。
也微微有一些凉。
云钦意有所指:“妹妹呢?可以为我去死吗?”
姜黛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说没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在什么情况下,她能心甘情愿为云钦去死。
姜黛意撇了一眼侍女,觉得他们此刻太过亲密,侍女在这里实在是燥得慌。
“哥哥先让侍女退下好不好?”她祈求。
云钦心思从未在侍女身上,他摆摆手,侍女如释重负逃离了阁楼。
“现在可以说了么?”云钦轻吻姜黛意,唇蹭着她的。
姜黛意歪头躲:“我不知道……”
云钦手掌扶住躲得七歪八扭的少女,“没关系,我可以为妹妹去死。”
姜黛意腿下一空,失重感袭来,云钦覆身过去,压她在案上。
乌发散开一片,唇上传来湿重的感觉,混着清隽松雪的气息,姜黛意眼眸湿漉漉地睁大,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随而挣扎。
“哥哥!”
素月无踪,窗牖外细腻的雪飘起来,被凛风一股一股吹得落进暖阁中,须臾便化成雪水,染在云钦隽长的指尖,姜黛意的心在颤,绷紧身躯。
“不舒服吗?”云钦安抚似的吻她,哄她。
姜黛意睁大眸子,除了刚刚叫他的那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咬着唇,脑袋在案上摇摇,无法控制的眼泪被逼出来,大片雪花永无止境地吹进来,再不断地化成水。
云钦从姜黛意唇上离开,抱着她去塌上。
姜黛意满身薄汗,方才的绚丽还未从脑中褪去,她的眼眸里染上颜色,轻轻地抽吸着,嗓间喘息的气音像吃了一块极甜的蜜饯,腻得惊人。
云钦坐在塌上,让姜黛意在他怀里靠着,他帮她轻按酸软抽搐的腰肢,缓解从未经历过的绚烂。
姜黛意缓了好久,空茫的思绪才回笼,她恢复了一些力气,猛地推开云钦便要往塌下逃,云钦被推得下颌微抬,他淡睨少女慌乱的背影,启唇警告她。
“我今日心情不好,妹妹做事情最好三思而后行。”
姜黛意动作僵住,侍女才走,玉阁的门并没有落锁,可是她没胆子逃。
“过来。”云钦的声音并不如以往那么耐心。
姜黛意腿肚子还发软,她转身颤巍巍地走回去,坐在塌边,云钦伸手捞住她,轻而易举将她抱回怀里。
云钦照顾到小姑娘的情绪,不再动手,只温声哄她:“不碰你了好不好?”
说着不碰,唇还是欺了上来。
极尽温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姜黛意已经开始不排斥云钦的亲近了,云钦自然也感知到,所以方才才那般肆无忌惮地试探。
“妹妹讨厌我吗?”云钦凝视怀中少女。
姜黛意发上的簪钗早在用晚膳的时候就已经被绿晚卸掉了,此刻只有一根素钗随意挽着发丝,她不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冷冷清清的。
云钦捏起她尖尖的下巴,又要吻她,恍若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暖起来,看起来不那么冰冷难近。
姜黛意歪垂了一下头:“不讨厌。”
“不讨厌什么?”云钦没有松开手指,将她的小脸转了回来。
“说清楚。”
忽略不掉的情谊与浓稠的执妄侵袭姜黛意,她被迫对上他眼底的觊觎,她微微惊怔,一瞬间觉得完了。
“不讨厌哥哥。”姜黛意认命般回应。
云钦满意地温笑一声,一下一下轻抚她头顶。
“不讨厌便不会再离开,是不是?”
姜黛意闭了闭眼,将自己的面颊埋在他的胸膛上,闷闷回答:“是。”
轻轻冷冷的嗓音里不经意间还透着倔强,云钦垂头,将下颌搭在少女肩膀上,耳语。
“妹妹说得是真的么?”他咬了一下她,尖刺的微弱痛感让少女瑟缩了一下身躯,“再骗人,知道后果吗?”
姜黛意抬起双臂,环住云钦的腰身,柔和地蹭蹭他的胸膛,云钦阖眼,喉间是满足的喟叹,一刻都不想松手。
他甘愿一辈子沉溺在妹妹的温香软玉里,隽拔身躯忽而躺下,姜黛意跟着栽倒在云钦身上,陷进清松冷香的衣袍间。
姜黛意想从云钦身上下来,被他拉住。
“别动。”
云钦捏着姜黛意将她提起来一些,让她能舒服一些,“明日试试嫁衣,好不好?”
嫁衣是云钦早就派宫人准备好的,只是姜黛意很排斥与他成亲,不愿意试,所以一直没有穿过。
姜黛意觉得很累,今日明明是那个侍女惹到了云钦,但是付出代价的,却好像是她。
她性子一时又起来,不肯说话。
裙带被有意无意地扯着,姜黛意一惊,压住云钦的手,伏在他身上的脑袋微微抬起看他,隽刻神工般的下颌映在她的眼里。
天旋地转,二人之间互换了位置。
云钦覆在姜黛意身上,他眸中沁出疑惑。
“怎么一提到有关婚仪的事情,妹妹便不不说话了?”
他眉眼也冷下来,一贯温隽的茶色眸子染上深黑,探不分明,可里面的寒意能透过眼膜渗出来。
自从云妡的事情被捅出来以后,姜黛意越来越不敢去看云钦的眼睛,他褪去伪装,性子里的偏执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她面前,他会故意显山露水给她看。
“或许我换一种方式问更为恰当,”云钦笑着看她,“妹妹愿意嫁给我吗?”
姜黛意心思百转,自然是不愿意的。
云钦替她回答:“不愿意。”
极冷的语气。
辨不明情绪,看不清心思,只有浓重的危险的感觉。
“可是妹妹方才还说不会离开我 ,若不成亲,怎么证明妹妹不会离开我?”
“哥哥……”姜黛意不想让他继续猜下去,这样下去他又会像在案边那般失控的。
“我没有骗你。”
云钦显然不相信,他势必要追问出一个答案。
“嫁不嫁?”
姜黛意对于这件事情不肯松口,她将手搭在云钦的肩上,试图和他讲道理。
“哥哥,婚嫁大事,你也要强迫我吗?”
云钦笑了笑,恍若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问。
“妹妹才察觉吗?”
姜黛意心中微寒,她将头撇向一边。
“我不……”嫁。
云钦吻住她的唇,堵住她那犟到底的后话,烛火摇曳,雪意沁空,一夜无眠。
冬阳慢悠悠升上天际,白绡帐中,气息旖旎,云钦长臂撑着榻,指骨抵着头,垂眸盯着昏睡过去少女,宁愿哭一夜,都不肯松口,云钦皱眉揉了揉犯疼的鬓角。
真是执拗。
云钦帮少女掖好被角,起身下榻。
寝阁外间,覃公公早已候在那里,照例伺候云钦去上朝。
日上三竿。
姜黛意直至晌午才起来,她整个人身上都是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她靠坐在榻栏边,面色有些憔悴,云钦没有真的碰她,可是也折腾了一晚上,最后她几乎是被弄得晕过去的。
绿晚早早听了云钦的吩咐,熬了些提神补身的补汤一直在小厨房温着,此刻见姜黛意醒了便给她端了上来。
姜黛意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胃口,绿晚却说她不喝的话怕云钦会降罪,才勉强喝了两口。
倒是有用,喝完确实感觉身上清爽了不少,没那么头重脚轻了。
姜黛意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暧昧的痕迹在寝衣间若隐若现,诉说昨晚的荒唐。
她有些呆怔地坐着,昨晚虽然死咬着嘴没有答应云钦要与他成婚,可是他们昨晚那样,除了没有突破最后一层,与成婚了又有什么区别?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她与云钦的关系,甚至所有人都是默认她是云钦的王后,这都是因为云钦的原因。
绿晚正打算给姜黛意梳头发,却见少女恹恹的起身,软着步子朝着窗牖边不管不顾地走过去。
“姑娘,你干什么去?”绿晚其实心知肚明,姑娘又要跑。
姜黛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意,去里间随意套了件外袍,冷冷道:“别跟着我。”
说罢,人便裹着一地惊落的霜白花影,不见了踪迹。
云钦再次来到观雪阁内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
他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淡然坐在空荡荡的窗牖边,一言不发。
绿晚为首的侍女们跪了一地,不敢言。
谁也没想到姜黛意会走得这么干脆。
覃公公照例将晚膳置于观雪阁内,只是云钦一直没有去用膳,膳食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不能再继续热了,才打算再去重新做得时候。
云钦开口了:“不必麻烦了。”
覃公公没有多言,摆手让人将膳食撤下去。
接连几日,云钦都没有派人去寻找姜黛意,御书房内,巳雾看着不断咯血的云钦,实在是怕他就此死了。
“要不属下去将姜姑娘带回来吧,反正王上知道她现下在哪儿,您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子蛊还在云钦体内,感受不到母蛊的气息,子蛊便会躁动不安,反噬云钦,如此下去,人会没命。
云钦扔掉染血的帕子,淡声道:“不必。”
巳雾叹了口气,身影隐在黑暗中不见了人影。
冬阳明媚,难得的暖天,一点儿也不冷。
姜黛意捧着一小包糕点,在明里镇的一间茶肆下吃着。
羌水凝坐在她对面,惊奇道:“所以这次你走得这么干脆,云钦也没有来追你?”
姜黛意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倒是不像云钦的性子。
羌水凝想起上次云钦将她放走,分析:“云钦这个人,确实是心思多变,叫人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确实是心悦与你,爱惨了你。”
身为帝王,想要一个女人,有的是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将人留下,况且女人对于帝王来说,如同衣裳,云钦虚设后宫,连选妃都不愿意,只想要姜黛意,也算是个情种了。
姜黛意有些晃神,她知道云钦爱惨了她,可是他们之间远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云钦逼她逼得太紧了,她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他不逼我,或许我们也能够在一起。”姜黛意是这样觉得的。
羌水凝并不认同,她感觉姜黛意不会是为了情爱而将自己束缚起来的人,如果云钦不逼她,或许他们现下早就断了来往,老死不相往来。
但这话羌水凝没有说,她觉得姜黛意不会承认。
看着姜黛意心事重重的模样,羌水凝提起另一件事情,“我哥哥说,云钦最近不太好,快死了。”
羌水凝说得很直白,直白的姜黛意都不相信。
姜黛意道:“你不要哄我。”
羌水凝道:“我又不是云钦,哄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