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山上，火羽阁殷顾泠寝殿内，苏清棠静静地睡着，床榻边上坐着一身素色锦衣的殷顾淮双手握住苏清棠的手，向她体内输送自己的灵力。
“她这情况多久了？”
殷顾泠坐在一边的贵妃榻上哈欠连天，按照平常这是她睡美容觉的时间。
殷顾淮神色不明：“不清楚，不过看情况应该是在天香阁命案之前就发现的。”
这话引得殷顾泠的目光从脸色逐渐红润的苏清棠移向看似风平浪静的殷顾淮身上：“所以，人家压根就不是冲着你？不，就是冲着你来的？”
还又补一句：“无关情爱，无关权利地位，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殷顾淮神色淡淡，不想细究。
殷顾泠挑眉，慢悠悠站起：“小淮。”
“我知道，丞相于我们殷家有恩，他的女儿能帮我会帮，也无关情爱。”
殷顾淮打断对话，显然是不愿意继续了。
外面传来嬷嬷的声音，殷顾泠上前看了苏清棠一眼，摇摇头：“那姐姐就去休息了，这张床让给她了。”
殷顾泠身娇体贵，一般的床榻睡了会不舒服，所以落地之处都有准备适合自己的床榻，自然也不止一张床。
夜深人静，殷顾淮探查苏清棠体内并无大碍之后便关好门窗出去了，对着守门的宫女道：“仔细候着。”
宫女行礼示意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像是平常的清晨一样，苏清棠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子后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坐起。
入目的是各种凤凰翎羽的雕花和首饰，她记得殷顾泠就是火凤，这是她的行宫？
门口的宫女听到动静：“苏小姐。”
“啊，嗯，”苏清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应了两声。
随后就看见一堆身材窈窕的婢女鱼贯而入，为首的站在梧桐枝丫屏风前道：“苏小姐方便吗？奴婢进去伺候。”
苏清棠在丞相府就是自己折腾，现在看着备好的物品道：“是公主殿下的吩咐？”
“来者是客，”婢女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模棱两可地一概而论。
苏清棠大概知道了，从床上爬起：“进来吧。”
一翻折腾过后，苏清棠跟着为首的婢女来到了腾鸾殿，看着硕大的三个字，笔锋走势恢宏洒脱，也不知道是出自谁手。
门口是开着的，隐隐约约还有着饭菜香。
苏清棠一下子来精神了，快速上前就看见殷顾淮两姐弟坐在两侧。
【他们在等我吃饭？不至于吧，我何德何能能让太子和公主等我？】
殷顾淮挑眉看着心情一直很不错的殷顾泠，他也想知道。
“见过公主殿下，太子殿下，”
苏清棠还想把那套说辞继续说完，就看见殷顾泠挥手道：“我们这就不用那些虚礼，我们妖怪本来就可以千年万岁的，过来吃饭吧。”
【还真的是等我？现在什么时辰了？】
苏清棠坐在离二人不远不近的位置：“谢公主殿下。”
桌上的菜品显然是问过苏家人的，苏清棠喜酸爱辣，而殷家姐弟却更喜欢清淡的，偶尔殷顾泠会夹些辣子鸡吃。
这顿饭用的很安静，连平常喜欢叽叽喳喳心声说个不停的苏清棠都是闷头干饭，谁懂，她自从被上身之后就没有饱餐一顿，那秦沁源跟仙女似的，一点点就够了。
殷顾泠很快就吃完了看着苏清棠大快朵颐的样子，饭菜不过是裹腹之物，她怎么能吃得这么香？
殷顾淮吃完便放下筷子道：“我等等要回巡城司，苏小姐是和我一起回去还是和皇姐一起？”
这下子苏清棠才放下碗筷看着二人。
【嘶，这要咋回答，我要回去，可是明显这公主有事问我，不回去的话，我还能蹭蹭吗？我现在还算不算巡城司的副司长。】
【秦沁源害我！】
殷顾泠颇有些意外，她确实有事情，可是不是还没有说吗？苏清棠怎么知道的？
“小淮就不能和姐姐一起回去吗？”
殷顾泠摆出姐姐的架子，殷顾淮冷冷道：“巡城司有事情。”
“有个屁事！一天天的，你干脆和巡城司过得了，”殷顾泠一拍桌子，茶杯盖章被震的抖了抖。
“行了，就这样决定了，和姐姐晚点一起回去，”殷顾泠霸道地直接把事情定了，又冲着苏清棠道：“糖糖，先吃饭？”
不知道殷顾泠什么心态，反正这个小名成功把苏清棠吓到了，咧开嘴笑着：“好好。”
【宝姝公主不会是让我远离殷顾淮吧？我是不是得找菩提爷爷问另外的路？其他龙行不行？莫图莫提应该也有龙珠吧？】
听到苏清棠的心声，殷顾泠尴尬地看了眼殷顾淮，“糖糖啊，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办好的话我让小淮接你进巡城司。”
苏清棠听到前面内心还一哆嗦，后面就皱起眉头，【帮忙？我能帮的忙？是火凤宫外面奇怪的声音吗？无德村无良医？】
苏清棠平常不睡到日上三竿是起不来的，今天主要是被这些小小的声音吵醒了。
殷顾泠听到后笑了，继续解释道：“我们这山下有一个村子，里面素来都是些医者，他们会互相交流学习，对待外来人也是亲切，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一段时间闭村不出，周围的村民很苦恼，总不能因为一点小病就特地到城镇上面，一来一往时间和金钱都浪费了。”
“所以他们就求到您这边了？”苏清棠睁着眼睛问。
“嗯，”殷顾泠笑着回应。
【这群人甚至没有一个愿意去找巡城司的吗？直接求公主？懒成这样？村长呢？这村子有问题吧，所以殷顾淮才不想管？】
看着苏清棠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拼凑地差不多殷顾泠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与山川草木交流，自然可以撬开那群医者的嘴。
“所以，糖糖能不能帮帮我？”殷顾泠一改先前首辅家的咄咄逼人，一副温柔的模样。
苏清棠坐好后问：“我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帮到您，可是，你确定能让我回巡城司吗？”
其他不重要，命重要！
殷顾泠撇了殷顾淮一眼，胸有成竹道：“自然。”
“好，那我们过去看看？”苏清棠内心暗喜，之前就听说宝姝公主说一不二，自己可是和她打个招呼了，不管成不成，巡城司还是要自己的。
——
山下村庄门口，一个破损看不出原样的立牌，周围乱糟糟地丢弃着乱石和垃圾，刚刚还没有来到就已经闻见那股子臭味了。
“泠姐姐，这是那个无德村入口，看着不像啊，”苏清棠被勒令不许叫宝姝公主，可以叫泠姐姐后，即使心里有些怪怪的，还是应下来了。
她这样反正是有求于自己，与其被威逼还不如顺水推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嬷嬷点头道：“这个就是那个村子的入口，因为不肯出来行医，所以……”
【哦，懂了，别砸臭鸡蛋了，人呐，求人办事还趾高气昂的。】
苏清棠默默在心里吐槽着，“那我们进去？”
殷顾淮开口：“进去有用的话，那群村民就不只是在门口丢东西了。”
“这里的雾气很奇怪，像是故意隐去正常的路。”
嬷嬷继续道：“太子殿下说的是，我们也派了人进去，还是牵着绳子进去的，结果，全部都消失了。”
看着嬷嬷指向的石头附近，他们为了保险还将末端绑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结果，剩下的却只有石头和绳子。
苏清棠探着头看着通往村里面的路，【为什么殷顾淮说有雾气，我看不见啊？这路不是很清晰吗？】
还没有等苏清棠思考好，就听见远处传来的哭嚎声：“天杀的柳大夫，害我孩儿，还赚我的钱，这钱拿着你心安吗？”
随后是一道年迈的女声：“我的孙儿啊，怎么就没了？”
还夹杂着一些其他人的呜咽声，稀稀拉拉地，配上这村口突然间飞起的尘土，让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苏清棠怕死，悄摸地又站回殷顾淮身边，见殷顾淮的眼风扫来，苏清棠十分坦率地回答：“我不能千年万岁的，害怕是人之常情嘛。”
殷顾淮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个姿势把苏清棠挡在身后，默默地看着那群人的到来。
这是一队吊丧的人群，一群人白衣白裤白帽子，配上飘扬的白帆，以及满天飞扬的纸钱，苏清棠看着周围诡异的气氛，“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村民？”
殷顾泠见状回答：“嗯，这种的还有挺多的。”
“都这样子了，不进城？”苏清棠不理解，“医者仁心没错，可是学医的都有些怪癖，不是说都救的，既然人家不愿意就算了，自己找愿意的就行了呗，何苦硬要在这一处。”
嬷嬷笑着回答：“苏小姐是个通透人，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如小姐这般想法的。”
“更多的人是希望自己占尽所有的好处，钱要，命要，名也要，”殷顾泠接着嬷嬷的话说道。
苏清棠点头，“懂了，人性嘛。”
“那泠姐姐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啊？”
苏清棠问的模糊，没说是那群医者还是这群村民，殷顾泠道：“我希望天下太平，众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那是大同世界，一般来说，世外桃源很难实现的，”苏清棠歪头回答道。
殷顾淮这才开口：“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很难实现？”
苏清棠抬头，看向光芒来的方向，殷顾淮整个人都背光而立，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可是语音却温暖有力，和往常冷冰冰的样子不一样。
“哦，这也是你开办巡城司的初衷吗？”即使了解了一些苏清棠还是想问，顾安顾全两个人是殷顾淮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孤儿，而巡城司据她了解，大部分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和妖，很少是像自己这样的。
殷顾淮淡淡道：“有些事情总需要人去做。”
听着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苏清棠似懂非懂地再次点点头。
那群村民像是例行公事般哭喊完就要转身离开，就看见又一群人跑过来，为首的男人手上抱着一个小孩，喊着：“华大夫，华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囡囡啊。”
这些人快就跑到村口，放下孩子跪下磕头：“华大夫，求求你了。”
跟着一起来的人也是一样，快速下跪磕头，嘴里喊着救命。
“这……这是村口啊，他们听得见吗？”苏清棠看着一颗颗跟土豆似的跪下来的人群道。
【听得见啊，华大夫他们之前最先救人就是在自己医馆中听到求救声出来的，所以，这群人知道华大夫听得见，懂吗？笨蛋，】一个少年郎的声音响起，视线正好和苏清棠的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