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
明珠骤然被声音惊醒，已是次日清晨。
天还未大亮，但却是史家一贯的作息。
环顾熟悉的卧室，明珠的心稍微平静。
也不知道在上一世，自己去世后，那些刺客有没有伏法，说起来，也是她对不住他，不该一定要回南程县祭祖，否则也不会遭遇刺客。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反倒能落叶归根，葬在南程了吧。
“你在想什么？做噩梦了？”
明月朝明珠挥挥手，过了一夜，明月已经将前一日闹的别扭给忘了，她麻利地叫明珠起床，然后给她选好了今日要穿的衣裳。
明珠换了衣服，洗了把脸，又被明月按在梳妆镜前，熟练地给她梳头发。
“你昨晚跟娘亲说了什么？今早她起来的时候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我没说什么，娘已经起来了吗？”
明珠暂时不打算把计划透露给明月。
“就你起得最晚。”
明月一边给明珠梳了个三髻头，一边问：
“你想簪哪支钗？”
明珠往梳妆盒子里一看，有一支如意云纹和一支四合云纹的银簪，一对蜻蜓的银钗，和一些绿红头绳。
这就是她们姐妹两梳妆用的全部发饰了。
“问你呢。”
“今天不簪了。”
明珠伸手去捏妹妹的脸。
“委屈你了，姐姐一定多给你置办首饰。”
再看了一眼姐妹两身上半旧不旧的衣裙，加一句。
“还要给你买很多好看的新衣服。”
明月翻了个白眼，往梳妆台前一坐，伸手拿了蜻蜓银钗簪到发间。
“别发黄粱梦了，前几日爹还免了谢家的束脩，我们还能吃得上饭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正说着，姨娘在院子里喊：
“大姑娘，二姑娘，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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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和明月两人到了正厅，八仙桌上，五个人六副碗筷。
“明诚呢？”
姨娘有些心虚地看了史父一眼：
“他，他一大早起来就出去了，不用管他，我们先吃吧。”
明珠心想，怕是昨夜根本没有回家吧。
“告诉明诚，如果不想回，那以后就再也别回了。”
只有在明诚面前，史父才会拿出严父的架子，姨娘忙说：
“会回的，今天我就劝他回来。”
“真是养了个不孝子！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了，说出去，我怎么还有脸做县学的教谕？”
姨娘不敢再说话，只得岔开话题，将一碗鸡蛋羹推到明珠面前。
“大姑娘昨日发烧，今天得补补。”
史家的餐桌向来简单，今日不过是每人一碗米粥，一大碟咸菜。
明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简单的早饭，因此又在脑海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搞点银子，改善一下家庭伙食。
“谢谢姨娘。”
明珠应道，一边将其中一半分到明月碗里。
众人安然用饭，史家家训便是食不言寝不语。
等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史母突然开口宣布：
“下月初一，我们全家一起回苏州拜寿。”
史父疑惑。
“苏州？初一？为何如此突然？”
史母反问。
“哪里突然，我自从嫁给你以来，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回过娘家了。”
明月朝明珠使了个眼色——有好戏看了。
史父咳嗽一声。
“你若想回，我又从未拦着。只是我记得岳父大人的诞辰是冬天？”
“是家主老太爷的七十大寿，按理说，我们早该走动走动了。”
“就是走动，也不定要全家都去吧？”
史父话音刚落，只见众人都定定地看向他。
“怎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爹，我想去苏州玩，我已经好久没有去外祖父家了。”
“你小时候不是很怕你外祖父吗？”
“那是小时候，现在我都长大了。”
明月想到苏州有数不尽的好吃的好玩的，便已经跃跃欲试。
更何况，她依稀记得外祖父家有钱，一定能给她置办新衣服，她可不想和姐姐一样，及笄礼搞得那么寒酸。
史氏接过话道：
“说的很是，明月明珠都这么大了，也该见见外祖父了，还有，明诚不想科举，我看也不必逼他，南程毕竟只有这么大，谋生的路也少，不如去苏州，让我爹帮忙，给他谋个他喜欢的差事。”
姨娘听到这话，眉眼一喜，连忙说：
“这样正合适。”
只是被史父瞪了一眼，便又不做声了。
史夫人一夜未合眼，只想如何劝说丈夫回苏州，想了半夜，想出来这么个办法，后半夜高兴地睡不着觉。
她那份礼物，并不一定要送给御史，也可以送给娘家。
照样能助夫君一臂之力。
再加上，苏州亲戚多，指不定两个女儿的婚事也能有着落。
不料，史父却一句话给她泼了盆冷水。
“这件事，之后再议论，下个月还早。”
史氏的心顿时一沉，做了快二十年夫妻，她哪里不明白，这是丈夫拖延的惯用话术。
史氏愤然道：
“今天已经是二十二日，哪里还早？以我看，不必等下月了，我们今天收拾，明天就出发！”
“哟，明天就出发？是要逃去哪？”
接话的人是县令夫人陈氏，她脸上挂着冷笑，身后还带了人手，竟是县衙里的差班捕快。
她站在院中梨花树下，却像是夜叉一般，将史家一家人不屑地打量着。
“申曼娘，昨夜我还在想，你应该不会做出故意离席这样的荒唐事，没想到你不知廉耻也就算了，竟然胆大包天，敢偷我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