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死皮赖脸的凑近,冉冉顿了顿:“好呀。”
她会这么好说话?时序的表情将信将疑。
“你过来点,我摸摸看。”她浅浅一笑,如百合花般清新纯洁。
时序有一瞬间的呆滞,像是受到蛊惑般,不自觉的把脸凑近。
下一秒,冉冉直接伸手拍了过去,啪的一声拍在了下巴上,力道不重,但足以让他感受到疼。
“卧槽!”
“卧槽!”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一道来自于时序,他是被痛的。
一道来自于后排目睹一切的林翔,他是被震惊到了。没想到新同学看上去那么柔弱那么纯,下手居然那么利落那么狠。
他看向冉冉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丝钦佩——女中豪杰也不过如此!
“你干什么!”时序捂着下巴,语气委屈极了。
冉冉冷脸:“好好学习,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一出暧昧的校园偶像剧,顿时变成严肃的学习宣传片。
“好好好!你行啊!”时序指着她,情绪极为激动的样子,“我要跟班主任说你打我!”
好巧不巧,段老师此时进来了教室。
一眼扫过去,整个教室,所有同学都在座位上早自习,只有时序突兀的靠在前排的桌子边上。
男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烦。
段老师眉头一皱:“时序!你在干什么?还不回到座位上,不要打扰别的同学学习!”
“……”时序满心不甘地回了座位。
他刚坐下,林翔就好奇地贴上来:“被女人打,是一种什么感受啊序哥?”
时序眼中泛着冷,唇边似笑非笑:“我告诉你个秘密,要不要听?”
林翔立刻八卦凑过去:“必须听啊!”
“其实,我是女的,”时序直视着他,幽幽说道,“我可以给你来上两拳,让你好好感受。”
林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猛烈摇头:“别别别。”
没一会儿,林翔又嘿嘿一笑,摩挲着头发,压低声音,模仿低音炮:“我还以为你会对新同学说——这样的女孩,有性格,我喜欢。”
前几年的流星花园风靡全国,林翔妈妈特别爱看,他也跟着在电视机前看了几眼,彼时杉菜就是如此特别的吸引了道明寺的注意。
时序瞥了他一眼:“少看狗血片,你现在脑子都有点癫了。”
林翔立刻为偶像剧证明,认真说道:“还挺好看的。”
然后,从时序的眼神中,林翔清楚看出四个大字:你没救了。
“砰砰——”段老师敲了敲讲台桌面,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同学的目光都看向她。
“有两件事要通知下大家,第一件事情,是暑假我们要继续进行补课,每位同学都要按时到校学习,不许迟到早退。”
座位上的大家毫无反应,因为往年学校就是这样,大家马上升高三了,假期补课很正常。
“第二件事情,是今年六月底,我们一中将迎来五十周年的校庆活动,每个班级都要合唱一首歌,大家要选定歌曲来进行表演。”
听到这话,同学们顿时都兴奋起来了,七嘴八舌的交接着。
合唱哎!意味着终于不再是每天呆坐在教室里面,枯燥无比的学习生活,总算来了点色彩。
她又强调道:“校庆事小,你们的高考事大,关乎你们每个人的命运,都要高三了,都给我收心好好学!”
在段老师的严格要求下,同学们纷纷闭嘴,开始继续学习。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教室里人很少,冉冉正在座位上补数学作业。
有位女同学跑了进来教室,拍了拍她的肩。
冉冉转头一看,女同学的脸庞熟悉,但是她不清楚对方的名字:“有什么事情吗?”
女同学迟疑了一瞬:“学校门口有个男人找你,正一个一个问在门口进出的同学呢。”
“找我?”冉冉有点疑惑,“他是谁啊?”
谁会在这个时候找她?爸爸现在应该还在开车,不会过来。难道是哥哥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女同学思索了一下:“那男的应该比我们大几岁,戴了副眼镜,长得还挺斯文的,不像是学生。”
听完这个描述,冉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何澈。
他来干什么?
看着冉冉脸色不太好,女同学小心翼翼的问:“你要不要下去看一下?”
尽管十分不想再看到这个渣滓,但只怕何澈再这样继续问下去,她很快就会全校出名了。
天知道,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平淡的读书考大学。
没有办法,冉冉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下桌面,往大门口跑去。
一想到要见何澈,她就忍不住的烦躁。
自问不是个恶毒的人,却从来没有如此希望,一个人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快到校门口,她一眼就看见了何澈,他穿着件人模狗样的白衬衫,正拦着过路的同学,神色焦急的说着什么。
学校门口的保安很是尽责,坚定的把何澈拦在了学校门外,不然估计他早就进来找人了。
隔着校门,冉冉发现一段时间不见,他明显憔悴了不少,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是最近没有睡好。
似有所感,何澈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冉冉,他的表情顿时振奋起来,扬起一个温柔无比的笑容,快速跑到了校门口。
旁边的学生们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冉冉,你出来下,我有话对你说。”何澈的语气带着祈求。
冉冉却没有答应,冷眼看着他,很谨慎的不迈出校门,只是转了个身往右边走,是把何澈带到了关着大门的铁栅栏处。
这里靠近花坛,离校门口远些,不会引人注目。
两人隔着铁门对望,冉冉不禁想起,上辈子,他入狱后,要求见自己。
她本来并不想去,但是法院的工作人员说,可以去知晓嫌犯的要求,听听他说的话,是否对案子有利。
于是冉冉去了,紧接着就被深深的恶心到了,因为即使犯下那样的弥天大错,何澈也丝毫没有悔过。
居然还想让她家出具谅解书,他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她,赌博是为了给她一个好的生活,放那把火,也只是想趁此机会救下她,挽回她的心。
冉冉觉得荒谬极了,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要知道回看监控时,何澈放完火后撒腿就跑,明明就是想烧死她,如今却对着自己信口开河,颠倒黑白!
人面兽心的疯子。
从回忆里回过神,冉冉看着眼前的一幕。
何澈握着大门上的铁条:“冉冉,你来上学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女孩已对他非人的想法见怪不怪:“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的决定。”
何澈顿了一瞬,眼神焦急:“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呀?”
只要结了婚,弥补拖欠款项这件事,他就能看到点希望,反正拆迁款下来后,总能补上这个窟窿。
何澈懊恼啊,早知道就不去赌一个月前的那一场了,如果不赌,自己也不会山穷水尽到挪用公款,本以为很快就能赢回来,谁知窟窿越来越大。
更不妙的是,领导貌似发现了不对劲,正在暗暗架空他的业务。
很奇怪,奇怪极了,自己明明很小心谨慎,但事情怎么会败露的这么快?
越想越焦虑,睡觉都睡不着,他觉得自己一秒也等不了了,陆冉冉就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所以今天连班都没上,他就赶来找她,没想到陆家大门紧闭,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头绪地在门口徘徊。
还是路过的邻居因为见过他,过来主动询问,他这才从邻居口中知道,冉冉来学校上学了。
于是一刻不停地匆忙赶到学校这边来,因为不知道她具体在哪个班,门口保安又不让进,他只能出此下策,一个个询问校门口的学生。
本来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他认为之前冉冉对他的冷淡,不过是小女生闹脾气,哄哄就好了。现在让他心惊的是,好像并非如此。
从两人见到的那一秒,他就隐约的察觉到,冉冉对他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从看他的眼神就能感觉到,看他就像在看什么恶心东西似的避之不及。
冉冉终于厌烦这一切,不再逃避,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何澈,你听清楚了,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我和你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你如果再来招惹我和我的家人,我拼了命,也会杀了你。”
何澈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冉冉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点也不像个年轻的小女孩,眼里的狠厉让他吃惊。
怎么回事?何澈觉得头很痛,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所有的事情都不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神色中浮现出惶恐:“冉冉,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跟你解释的,你听我跟你解释啊!”
冉冉摇头:“错了,是你对我有误会。”
误会我还会像上辈子一样软弱可欺。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往教学楼走去,丝毫不顾何澈在身后的呼喊。
虽然重生回来后,无数次她都很想直接杀了他,但理智还是紧紧牵扯着最后那一根线。
很多时候,人是向前走还是向后退,就在一念之间。
她想明白了。
重活一世,她有家人需要照顾,有自己的新生活要奔赴,为这么个禽兽搭上自己的一辈子,真的不值得。
等再次回到座位上时,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已经从食堂回来,三三两两的坐在座位上。
林翔坐在后排,神色有点不对劲,抓耳挠腮的,思来想去后,还是走到了冉冉身边。
“学姐,我听说你有未婚夫?”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终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是这样,那他必须切断序哥的念想了。
夺人妻不可取!
孽缘啊!这是孽缘!
未婚夫?听到这话,旁边周雅倩看过来,嘴巴因为惊讶张大,她这是错过了什么大瓜?
冉冉倒是很平静:“你听谁说的?”
“是啊,”周雅倩跟着问,“你听谁说的?”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就是,”林翔挠挠头,“刚才从美食街回来,听学校门口有个男的说的,他自称是你未婚夫。”
冉冉淡淡哦了一声:“你都说了是自称了,没有任何依据。那个男的就是我们镇上的疯子,我没有未婚夫。”
“他说话还挺清楚的,看上去不像疯子啊……”林翔记得那个人浑身上下也挺干净的,不像见过的疯子那种邋里邋遢的样子。
“疯子难道还会在头上刻字说自己是疯子?”冉冉终于停下笔,抬头看他,“你也离他远点,小心他哪天突然刺你一刀,现在神经病杀人可不犯法。”
“可,可我还是感觉——”
“你在瞎说什么,”林翔还没说完,后脑勺被拍了一下,随即整个人就被裹挟着往后走,耳边传来时序的声音,“别听风就是雨了。”
冉冉回头看了眼,没有说话。
虽然因为何澈这件事心情有点烦,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进入学习的状态。
晚上放学,哥哥来接自己时候,冉冉跟他说了这件事。
“哥,今天中午何澈来学校找我了。”她撇撇嘴:“我直接跟他摊牌了,说我以后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了,你说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啊?”
“没关系,”陆延把头盔轻轻戴到了她头上,“我们不怕他。”
冉冉点点头,心安了不少:“嗯!”
骑车快到家的时候,陆延看见路中间有个人影,还想着谁这么不要命的站这种位置,靠近才发现,原来是何澈。
何澈伸长手臂,在路中央拦着,看见他们过来,更是冲过来,一副要撞车的架势。
陆延皱眉,立刻按了刹车,把车子停靠在路边。
这时,他听到后座传来轻飘飘的一道女声:“真想把他创死啊。”
声音太小,陆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澈怒气冲冲的过来了,他的神色不复中午的温柔,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但又忌惮着陆延在,所以没敢靠太近。
在发现真的不可能和陆冉冉结婚之后,他就立刻不装了。
何澈举起手中的一张纸条,厉声问道:“你还记得这张借条吗?当初你爷爷生病,我爸二话没说的给你家拿了五千块钱,如今我们的感情如何先不论,你得先把欠我们家的钱还给我!”
看着何澈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冉冉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么件事情。
其实这两年,家里的欠账已经基本上还完了,但在把钱还给何家时,何澈的爸爸却拒绝了,说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个钱就不用还了。
爸妈想反正双方是亲家,不还这五千块钱,也可以陪嫁时,把钱用来给孩子们添置家具,就没再坚持。
现在他倒是跑过来要钱了。
陆延回头看了眼陆冉冉。
冉冉朝他点了点头。
陆延下了车,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牛皮纸包裹,走向何澈。
何澈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陆延很高,神情冷淡,满脸写着不好惹,黑夜里给他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陆延只是伸手把他手中的借条拿了回来,然后把手中的东西往他身上一扔。
“这里面有五千块钱,从此两不相欠,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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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回到家,就发现屋内灯火通明。
往里一看,爸妈正衣着整齐的坐在堂屋,严阵以待的样子。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刚要过去,就听见爸爸的声音:“冉冉,你去睡觉,陆延,你过来。”
冉冉满心问号,这是怎么了?爸妈以前很少这样语气严肃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延安抚似的轻拍了下妹妹的肩膀,然后往堂屋走去。
他刚走进屋子,田娟就起身去关了门。
陆延有点疑惑:“妈,怎么了?”
田娟看向他,神色有几分纠结。
今天她刚从干活的地方回来,拿出钥匙打开门时,邻居周婶神神秘秘的凑过来,用手遮着嘴巴小声说道:“这两天我去市里领保险,我看见你家小子,在那种地方上班哩。”
周婶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点嫌弃,像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
田娟反应了半天,那种地方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陆延换了新工作,他说是王厂长介绍的工作,每天回家很晚。
她还以为是换了个厂要倒班,也就没多问。
田娟还是有点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还特意跟着确认了下呢,是你家小子没错。”
镇上的老一辈,都是一辈子老实巴交干活的人,而“那种地方”,显然是他们接受不了的,去那种地方上班,就意味着丢家族的脸面。
“你可得劝劝他,”邻居周婶语重心长,“在那种地方待久了,人就完了,这两年我听说进去蹲牢的人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