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洗牌——大动作
夏油杰的心中始终有一个大义，那就是拯救弱小，从他咽下第一枚咒灵玉开始。
咒灵玉有多难吃呢？它就像是擦试过呕吐物的抹布一样，又臭又恶心。咒灵是人类恶意的集合体，那由咒灵变成的咒灵玉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但是小夏油一想到可以成为无名英雄，就有热血在燃烧，想到能够变强，这难吃的咒灵玉也就不算糟糕了。如果说有什么苦恼，那应该就是没有同伴吧。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在班上听见了一些讨论的声音——
“哇，你们说，这魔真的满世界都有吗？会不会此刻我的肩膀上也有啊？”
“除魔师好伟大，我也想成为除魔师！”
“但是除魔界的高层好糟糕啊，感觉去了就没有好下场，正义的人都会被赶走。”
“可是依然有人前赴后继……”
夏油杰无声地抬头望去，只看见最开始说话的那名男生，他的肩膀上正躺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蝇头。在蝇头即将与他眼睛对视的瞬间，他再次垂眸，然后走到那男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祓除了蝇头，佯装若无其事地借来了这本书。
在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夏油杰无法说明自己的心中究竟有多震撼，有多欣喜，那一瞬间他好像找到了同伴。毕竟这么详细的除魔过程，这么完整的世界，只有亲眼见过，才能写出来，夏油杰坚信如此。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选择进入咒术界的正确性，怀疑高层的决策。咒术界高层的形象越来越接近除魔界高层的形象，都是从开始的和蔼可亲，慢慢变得面目狰狞。
可能是得知发展了千年的咒术界，如今还需要献祭少女去平衡结界，也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等级错报，或许还有被视作眼中钉的你。
在你进入高专，五条悟大闹高层后，夏油杰多多少少猜到你的失踪和他们有点关系。所以他曾悄悄问过你，“为什么高层会这么做？”
你当时回答：“因为触及根本利益了。”
那时的夏油杰心中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所以他选择继续上学，出任务。
直到星浆体事件结束后，你忽然又写了一本书。看着最后的结局“此刻的选择就是未来的心”时，他惊慌地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走上这条路的意义了。
悟成了货真价实的最强，你一直都是作家观玉，硝子也在学习医学解剖。只有他变成了一个迷茫的孩子，再也不是和悟揽肩并行的最强。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在祓除咒灵的路上，象牙塔消失不见，人心从来都不缺黑暗，血淋淋的教训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眼前。等到一切都回神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了粘腻的鲜血，只有那本叫做《旁观者》的书摇摇欲坠地扯住他，像蛛丝一样飘荡在半空中。
他渴望着他尊敬的作家为他指一条光明的路。
“所以你仍在迷茫你的「意义」？”你收起了手中的资料，这些都是盘星教小学的招生名单，许多来自盘星教的教众，小部分是平民小术师，有一两名家长来咨询过你们。
夏油杰简单地阐述了他的一些迷茫，这是他做了很久的准备以后才开口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想过一些糟糕的决定，例如九十九由基的“原因疗法”。可一想到灭绝普通人以后，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神子》篇里被冠以破坏平衡之名的“神子”，甚至最后隐隐走向灭亡的大陆，就会不由自主地反驳自己。
于是在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只有你和他的时间。
“我想你应该有听九十九由基提到过我的一个想法，而且明步可能也和你说过。”你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菊花枸杞茶。
最近天气变热了不少，和明步整理了许多天的盘星教资料，导致你有些微微上火，胃口不佳，所以你备上了降火茶。
“的确是，虽然已经在这么做了，但还是会想，为那些愚蠢的猴…家伙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夏油杰为自己无法遏制的厌恶感到挫败。
“为愚蠢的猴子做这些当然没有意义，”夏油杰听闻蓦然抬头，你则继续道，“因为我选择做这些从来不为那些猴子，我只是为了身边的人。”
“我没什么大爱，只有小情。见不惯咒术总监的一言堂，看不下去御三家的资源独揽，所以我把矛盾扩大。”你将你的思路娓娓道来，“将横滨的异能者拉入，因为他们需要一定的咒术势力，但咒术界的老家伙们看不上异能界的‘蝇头小利’。我将普通人政府拉入局中，眼高于顶的高层更不会在乎这些，但流言的力量可畏，这也可以让我们显得更加光明正大。”
“可……竟然只是这样的原因吗？”夏油杰感到不可置信，“那《旁观者》……”
“不要想得太复杂，最初我只是为了在横滨混口饭吃，正好我会写作，正好我从禅院叛逃，正好这个题材新颖。毕竟除魔的世界真实存在，看见的人不屑写，看不见的人做不到这么真实。”你喝了一大口茶，滋润了干燥的口舌后，忽然笑了。
“说白了，还要多亏那些傲慢的家伙们。”
你看见夏油杰神色赞同，截断了他想要说话的准备，直接说：“你也傲慢。十宗罪的前三罪就是傲慢，你很傲慢。”
夏油杰不可置信，眼睛都睁开了，不由自主地反驳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一直都说强者要保护弱者，我问你一句，谁是强者？谁是弱者？”
夏油杰下意识地想说：“自然是悟和……”
“悟和你？或许从咒术界来看的确如此。那么异能者呢？”你直视着他的眼睛，接着说，“你能只身闯入那五座大楼吗？能不受伤吗？”
“异能者怎么能算弱者？”夏油杰不解。
“你没有意识到吗？你一直将术式作为评判标准，用表面的实力作为强弱的划分，有心的人让你看一看世道的险恶就能叫你心神震荡。那些被你杀死的弱小村民，仅仅只是用他们习以为常的行动与语言，就让你迷失了自己。事到如今，你还坚信着你那些强弱理论吗？”
夏油杰被你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忽然他抓住了一个重点：“有心的人？”
“对啊，你的重点抓的还挺快。”你揉了揉僵直的肩膀，“可能是某一位高层，可能是没有术式的普通人，谁知道呢？资料太多，查不过来，得找孔时雨。”
夏油杰的脑子里划过一个想法：“所以其实你当时说的将计就计，也和这个人有关？”
“是啊，所以要来一场大洗牌，抓住这只角落里的老鼠嘛，毕竟天元的那次任务也有这个家伙的影子。再说了，这场大洗牌，就是要高层那些家伙知道，该放权了，不然就让整个咒术界变得腥风血雨。”桌上的手机传来简讯的提示音，你看了一眼，站起来和夏油杰道别，“而且这也能让他们知道，悟可不是他们呼喝的了的。我就先走了？”
夏油杰在你关上门之后沉沉地靠向椅背，很久之后才轻笑道：“居然已经和好了啊。”
你的确是早就和悟和好了，不然他也不会大清早跑来横滨送你礼物。而且你也想通了，悟意识不到自己在被欺负着又如何，你直接掀翻他们的规则重新定制就好了。不用纠结做或者不做，也不用纠结蝴蝶效应的问题了，反正已经入局，一口气走完就好了。都已经重新活一世，就不纠结其他的了，着眼于当下好了。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
普通的生活越来越遥远了。
“还好之前去了北海道呢。”你微微叹气，要不然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旅游。
“嗯，要见一次观玉小姐还真是不容易呢～”清朗带点勾人尾音的声音传来，黑色西装的绷带少年披着一件黑色风衣倚靠在车门上。太宰治显然已经是港口Mafia的成员了，看出行配置，俨然是一名干部。
“居然还有时间去北海道旅游吗？真是过分呢，留我一个人在森先生手下苦苦挣扎。”他为你打开司机后座的车门，伸手请你上去。
你颇为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为这标准的服务姿态，这惹得太宰治的神情更加幽怨。
你们进入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茶馆，里面以传统点心为主，装潢也很复古。在不知名的角落，无数的黑色西装都在全副武装。没办法，这是专属于首领的出行配置。
“我想，我已经有提供给观玉老师的人选了。”森鸥外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抵在下巴处，红色的眼睛看着你落座，太宰治则懒洋洋地靠在听不见声音的远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杯子。
你看了一眼太宰治，他夸张地撇嘴，你对着森鸥外道：“总不可能是太宰治，那太夸张了。”
“哈哈，”森鸥外朗声笑道，“的确如此，所以我可以借出我们的前干部大佐先生，虽然没有异能力，但他手下的黑蜥蜴却是让许多异能者都无法小瞧。”
“森先生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借出？”
森鸥外只是微笑道：“共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你懒得和他兜圈子，直接问：“森先生直接说想要什么吧，我只是一名里世界的诅咒师，是个直性子，你也知道。”
“诅咒师啊，真是可惜啊，那些家伙居然看不见如此耀眼的钻石吗，竟然直接丢弃了。”森鸥外感叹着。
“随便怎么理解吧。”
森鸥外又说：“不过我倒是认为，是观玉老师自己选择离开的呢。”
“你说的都对。”但你更想知道他需要什么。
“好吧好吧，看来还是直接说会讨人喜欢啊。”森鸥外佯装无奈地叹气。
“我想，和观玉老师也算合作了两年多，想必观玉老师也清楚横滨的结构了。”森鸥外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声音和嘴型也发生了变化，你听见他说，“我需要直接与宫川先生见面。”
你微微挑眉，问：“以森先生的能力，请他过来不是问题吧？”
“观玉老师说笑了。或许曾今可以，但宫川先生现在在全国民众里的呼声越来越大，如今的在下可做不到啊。”森鸥外笑眯眯的，“这是在下唯一的请求。”
“我想想，普通人政府很难管得到异能界的横滨，是什么让森先生执着见他呢？”你撑着下巴做出思索状，然后声音放低了许多，“啊，也就只有「异能许可证」了吧？”
森鸥外的笑容收敛了些，说：“观玉老师果然足够聪明。”
你随意地挥了挥手，“森先生不用这么担心，我不在乎您之前的计划，也不在乎您之后的计划。”
“只要能保证宫川先生全家的安全就好了。”
“对了，你们可能会遇到一些诅咒师，那也是暗中保护他们的人。资料我发给太宰了。”
森鸥外微微叹气，这一声叹息倒是足够真情实意，“观玉老师，还是被太宰带坏了啊，真是在下的过错。”
你费解地看向森鸥外，但也懒得多做解释。
“这应该就叫做代沟吧。”你如此说到。
森鸥外觉得自己中了一箭，泫然欲泣道：“观玉老师可真是不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