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雾,给街道蒙上一层柔光。鸟儿开始轻啼,新一天的序幕,正缓缓拉开。
木沐着好衣裳,来到铜镜面前欣赏自己头顶的青莲发簪,双手缓缓晃动,终是弄成一个恰到好处的样子。
轻盈步伐走向师父房屋方向,心想道:“今日我起的这般早,师父定不会再说我。”
她在门前,隐隐约约听见门里传来细碎的“咯咯”声,像冰棱相撞般断续,混着压抑的抽气声,门缝里传来刺骨寒意。
木沐急忙拍打“师父!师父!”
门内传来一声“我没事”,声音沙哑发颤,还夹杂着压抑的抽气声。
此话一出木沐更是担心直接破门而入,越是往寝室走寒气越是刺骨,甚至地面开始出现一层寒霜。
刚入寝室房门便看见师父盘膝而坐在榻上,只见他周身萦绕着森白寒霜,发丝与眉睫凝着细碎冰晶,长袍被霜花覆盖。
本该如玉的面容覆着一层青灰,嘴角溢出的血,凝成水滴状没有落地。
慕林缓缓睁眼,冰晶簌簌掉落“为何......不听话?”
木沐急忙走近,地上的寒霜让她险些摔倒,刚靠近,散发的寒气让她颤抖起来,她眼神中满是担心,双指在手链上运法,手链化成数十道昙花花丝,开始围绕慕林。
在木沐掐诀下开始吸收他体内寒气,随着吸收,花丝逐渐被冻上,当全部花丝冻结,落在榻上碎成粉末,木沐“噗”的一声吐出鲜血。
慕林看着眼前的一幕有心无力,大口呼吸着,木沐抬头看见师父为她担心的神情,可算是值得的。
慕林表面寒霜缓缓融化,那滴血水落在了衣裳上,缓缓起身,伸手为木沐拂去嘴角鲜血,仍是回答那句话“为何不听话?”
木沐含情脉脉的看着回应道:“是师父不听话,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却不告诉我?”长哼一声,满是委屈“难道在师父眼里我也是这么不堪吗?”
曾经,他是俯视众生、谁都入不了眼的魔神,天地间鲜少有能让他正眼瞧的存在。
可如今,竟被自己徒儿救了两回。
第一次,他还能嘴硬地冷哼“帮我?”,可这一回,看着徒儿为救他,不惜损耗本源、发丝凌乱仍强撑的模样,他胸腔里那团混沌的情绪,搅得他心烦意乱。
不害怕他,担心他,帮他,到如今不惜损耗本源也要救他。换做旁人,这般付出或许稀松平常,可落在暴戾又从未被如此珍视过的魔神身上,毫无应对经验的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炽热。
“没有”
“那我又帮了一次师父,你打算怎么回报徒儿?”木沐已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苦,滑稽般的询问师父。
“为师听你的”
木沐瞪圆,没想到师父会这般回应,心里满是欢喜“那我还想尝尝师父的手艺”眼神凝重起来“不过,我想学学师父的手艺。”
“好”
天刚破晓,食街的菜市便热闹起来。
竹筐木担沿街摆开,青菜顶着露水,胡萝卜带着泥土,整整齐齐码放着。
鱼贩木桶里活鱼扑腾,水花溅到旁边的鸡笼,引得芦花鸡咯咯直叫。
肉铺门口挂着油亮的腊肉腊肠,隔壁小店的荷叶上摆着新鲜韭菜和鸭蛋。
米铺伙计掀开木格窗,正用木斗舀米,讨价还价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二人穿梭菜市。
木沐拽着衣袖晃动“师父,买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
木沐东买西买,买了一大推,怕是够他们吃上一段时间了,师父如同工具一般,帮她拿着。
灶火熊熊燃起,映红了木沐和慕林的脸庞。
看着跳动的火苗,木沐突然转头看向慕林,眼神中满是期待:“师父,我想学做青莲糕!”
慕林微微点头,没有多言,伸手拿起一旁备好的新鲜莲花,摘下几片娇嫩的花瓣,递给木沐:“先把花瓣洗净,切碎。”
木沐赶忙照做,一边切一边问道:“师父,切多大合适呀?”
慕林拿起糯米粉,往盆里倒了一些,说:“切成小碎末就行,不用太细。”
接着,他将木沐切好的花瓣碎也倒入盆中,然后牵过木沐的手,拿起水瓢,舀了些水,缓缓倒入盆中,“加水要一点一点来,感觉面团不软不硬就好。”
木沐跟着慕林的动作,慢慢加水,尝试着揉起了面团:“师父,我怎么感觉还是有点软呀?”
慕林轻轻握住木沐的手,调整着揉面的力度和方向:“别着急,再加点糯米粉,顺着一个方向揉。”
面团在两人手中逐渐变得光滑,慕林拿起一块刻有莲花图案的模具,拿起面团掰下一块,放入模具中:“来,像这样,把面团压实,让花纹清晰印在上面。”
木沐学着慕林的样子,认真地按压着,模具发出“咔嗒”一声:“师父,这样可以吗?”
慕林点头,将成型的糕坯轻轻磕出模具,放在蒸笼里:“不错,接下来就是蒸了,火候很重要,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木沐蹲在灶台边,仔细看着火候:“师父,要蒸多久呀?”
慕林看着蒸笼,思索片刻说:“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你注意看着点。”
过了一会儿,莲花糕的香气从蒸笼里飘出,慕林揭开蒸笼,热气扑面而来,他夹起一块,吹了吹,递给木沐:“尝尝,看看自己的手艺。”
木沐接过,咬了一口,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真好吃,谢谢师父!”
木沐本以为慕林会像往常一样安排法术练习,却见他只是默默收拾着。
她犹豫片刻,轻声道:“师父,我……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来到木沐的房间。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条手链。
那是用各色花瓣编制而成的,用了法术滋养,甚是艳丽。
“这是我之前编的,本来想等你离去……”木沐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也微微泛红,“师父,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
慕林接过手链带好,温声细语道:“我说过,我不会离去”为她抹去嘴角残渣“应是师父谢你。”
在话语和指尖传来的温暖让木沐不敢喘气,脸颊渐渐染上红晕。
慕林收回手时无意间看见她身后梳妆台上的昙花一现罗帕,只当是木沐真身样子。
不自主轻声道出:“真美。”
木沐艰难的滚动喉咙,不敢抬头望向师父,垂在身侧的手指掐起衣摆。
慕林察觉道异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起木沐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他目光如炬,眉心微蹙:“脸色这般红,莫不是本源伤势发作了?”
木沐浑身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强装镇定,声音却不受控地发颤:“没、没有!许是方才……吃得太急了。”说话间,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此压制内心的慌乱。
慕林将信将疑,缓缓松开手:“若有不适,即刻唤我。”待他转身,脚步声渐渐消失,木沐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她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瘫坐在榻上,嘴角不受控地扬起,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娇嗔与欢喜,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轻声呢喃:“师父真是呆子……”
晌午,慕林按照约定为自己徒儿弄来佳肴。
饭后回到自己软榻上“师父只是说不用练法术,又没说的不能去找他。”
叩门轻响。
“进来”慕林将画像放下“今日不用练法术”
木沐嘴角上扬“我知道,我来看看师父”说罢来到桌前为师父研墨“看看师父都在干嘛”她眼睛看向桌上战帖“师父这是打算去教训人?”
一处幽界之地,恶妖城由一位暴戾妖王掌控,嚣张的向四周发布战帖。
木沐端起画像“竟是这家伙,师父定要狠狠的揍他!”
“你认得此人?”
“这人横行霸道,有一次我走的远,靠近了他的山林,竟把我药都抢了去”木沐一辈子拍在桌上“据说那人压迫城中妖人,苦不堪言,与暴君无一二”
“那为何没有人教训他?”
木沐哼的一声“那人只知杀戮,没什么好东西,厉害的人不愿意为那些破烂东西去教训他。”木沐攥紧拳头摆在慕林眼前:“若我是师父,我定要好生教他做狗!”
慕林望着他真切的眼神,笑了笑“既如此,今晚便出发,如何?”
“好”话音刚落便急忙离去准备东西。
木沐回房,自己本就不擅长打斗,屋里自然没有可以用到的地方。
“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没有参与感”眼睛急转,想到了什么,拿起萦心兰磨成粉末,塞入布袋里。
开始练习将粉末融入水中,在她努力之下终于可以精准操控水团游走“嘿嘿,就是这样了。”
在木沐指挥下,慕林将木沐带到恶妖城。
木沐抬头看向高悬的“恶妖”二字,双手交叉“真是嚣张,名字都取得这般低劣。”
二人踏入城中,满目皆是破败景象,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歪斜的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
街道上,妖军三五成群,动辄踹开民宅抢夺食物,哭喊声与叫骂声此起彼伏。
街边的妖人们面黄肌瘦,蜷缩在角落里,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奈,这座城显然早已不是适合妖族安居的地方。
走着走着,二人被拦下。
“喂,哪来的杂碎?!”
木沐气的大怒“敢说我是杂碎?我们是来挑战你家大王的!”
那妖军哄堂大笑:“就你还想挑战我们大王?”
那人脸部猥琐“小美人不如跟哥几个……”话音未落慕林一手挥出,那人直接化为灰尘。
众人见来者不善 ,落荒而逃。
妖兵急忙跑回宫殿,却被妖王一手挥出,瘫坐在地:“何事慌慌张张?!”
妖兵急忙跪拜:“妖...王大人有人来战,有个兄弟已经被杀了!”
妖王冷笑一声“正好,今日那若尘被我打断筋骨错乱,便设坛示威,应战此人!去准备吧。”
妖兵退下。
木沐于心不忍,一见人便为他疗伤,就这样二人消耗了些许时辰,灵力消耗让木沐站不稳身子,慕林急忙扶稳。
木沐挺着笑容回应“谢...谢师父”
若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泛红:“两位恩人救我族人于水火,大恩无以为报!家中虽破,好歹能遮风挡雨,还望恩人莫嫌弃这残砖破瓦,进屋喝口热水歇脚!”
慕林点点头,抱着木沐入屋,他看不见木沐脸上的娇羞,若璃带二人来到床榻。
她慌忙用袖口反复擦拭唯一一个没有缺角的木凳,又从墙角满是补丁的被褥下摸出个完好陶碗,“水是今早新打的,干净!屋里乱得很,将就着坐,将就着坐……”
慕林回应:“无事”
慕林端起陶碗,木沐缓缓喝下,随后运法为她平息体内的混乱。
木沐轻声询问:“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恩人唤我若璃便可”
“不如如此,你就叫我木沐……”
慕林抢着回答:“先是木头的木,再是沐恩的沐”
“师父竟还记得!?”她看向若璃“这是我师父,慕林,爱慕的慕,树林的林”
慕林笑了笑。
若璃拱手:“不知木姑娘和慕公子来这破败之地所为何事?”
“我们是来帮你们教训那妖王的!”她看向慕林扬了扬下巴。
若璃急忙跪拜:“谢恩人”木沐急忙叫起。
若璃继续说道:“不过那人狡猾至极,说好的一对一,可背地里……”
若璃将自己兄长之事说了出来。
在妖王多年的压迫下,若璃二人暗自修炼,前段时间兄长正好突破,与那妖王打的有来有回,可那妖王见势不妙,便暗示自家妖兵下暗器,导致自家兄长被打断筋骨错乱,今夜还设坛示威。
“还想着怎么寻他,如今倒是自动寻上门来”慕林为木沐佛去碎发“为师带你去揍他可好?”
木沐狠狠的点了点头“嗯嗯”
冷月高悬,三人赶到示威之地时,铁链拖过青石板的声响划破死寂。
若尘被倒吊在挂铁柱上,嘴角的血珠坠入下方燃烧的铜盆,腾起刺鼻白烟。
若璃攥的指尖发,整个人绷得如同满弦的弓。
木沐攥住若璃冰凉的手,安慰道:“我们既来了,便要这暴君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