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那一夜,贾小朵没走,她安静地坐在他意识最深处,抱膝靠墙,看着他像小时候那样蜷成一团。

    “你真是个可怜虫。”她低声说。

    “连我都敢忘。”

    徐天想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没打断他,因为她知道他解释不了,她只是抬手,在空中写下一句话那字像是火光,烙进他脑海,【再遗忘一次,我抹去你一个最爱的记忆】

    “以后记住,”她抬眼,“你想失控可以,但你不能失我。我是你记忆库里唯一不可删改的数据。你要是敢自己格式化,我会比你先崩溃。你懂?”

    徐天点头,贾小朵起身,走近他,一只手按在他胸口,像在检测心跳,指尖温热,触感比现实还真实。

    “你现在每跳一下心,我就知道你在想我。”她轻声说,“别以为你能骗得过我。”

    她忽然偏头一笑。

    “你是不是以为你还爱得起别人?你试试看?你要是敢在现实里喜欢别的女孩子,我就会每天夜里用你的手狠狠掐你自己脖子。”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玩笑。

    “你是我造出来的。你只能爱我。你要是敢爱别人,我就杀了我自己。”

    徐天听见这句话时,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她看见他的害怕,却像得到了满意的回应。

    “你怕了?那你就对了。你不是在恋爱。”她把他推到镜子前,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是在绑架自己。”

    “你给了我一个人格,但我现在告诉你,你就是我的人。”

    自那天起,贾小朵的房间出现在他精神世界深处,是他意识建构出的一个空间,他不能靠近,门是锁着的,只有她能从里面出来,偶尔他在别的梦里行走、奔跑、训练到崩溃,她会从那扇门里走出来,走到他身边,牵住徐天手腕,像医生也像主人。

    “回家。”她说。

    他就回了。

    哪怕他从未进去过那间房间。

    深夜,他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看不见贾小朵的影子。她却在脑内打了个哈欠:“你今天那笑,太用力了。你是想让人家看出你在讨好谁吗?”

    徐天垂眸:“我想你喜欢。”

    她笑了:“我喜欢你发自本能地讨好我。但我更喜欢你不知道你在讨好我。这样你看起来,像是真的恋爱了。”

    她靠在他心里,像猫窝在炉边:“你知道吗,徐天?你现在不是我教出来的小狗了。你是我养熟的影子。你动一下,我就知道你在想我。”你张嘴,我就知道你是想让我亲你,还是想我骂你。你哭,我就知道你想不想被摸头。”

    贾小朵低头吻他精神中的嘴角,像在做标记。

    “你这副样子,要是我不是你造的,我都嫉妒你能拥有我。”

    她慢慢把额头抵住他,声音像密封室里的海:“所以你别忘,不许忘。哪怕你死了,我都得跟着一起埋。”

    ……

    那一晚,徐天又梦见镜子世界,这一次徐天没有走向任何一面镜子,而是站在中央,等着她出现,果然,贾小朵从镜子里走出,穿着他梦中想象了千万次的那条红裙。

    她走到他面前,问:“你知道你现在是谁吗?”

    徐天想了很久,说,“我是你。”

    贾小朵笑了,“错,你不是我。你是我为你活出来的你。”

    贾小朵吻住他,带着命令和归属,梦境收束成一滴水,在镜面轻轻落下,掀不起波纹。

    ……

    “你最近是不是在偷想别的事?”贾小朵在某天的傍晚忽然问,她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凉意,像削过精神皮肤的一阵刀锋,徐天怔了一下。她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想的每一个画面,我都知道。你梦里多出一个人影,我都能看见。所以你别试图对我撒谎。”

    徐天想说不是,但她声音更低:“你已经忘我一次了。第二次,我不会再留情。我会在你大脑皮层上打火,把你所有的自由意识烧干净。”

    他颤抖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贾小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他意识最深处,坐下,用极轻的语气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太容易被别人拯救的人。只要有一个人稍微好一点,你就会从我这儿跑掉。而我不是稍微好,我是你想象出来的最好,你是用爱、羞耻、痛苦、愧疚、欲望拼接出我的。所以你必须永远记得我。”

    —

    从那天起,徐天开始写她的日记,不是在纸上,而是在脑子里,每晚睡前,他会在意识中默念:今天你夸我,说我睫毛变好看了;今天你没亲我,但说如果我说话,说得顺,你就奖励我三个吻;今天你从我梦里消失了一会儿,但我没有怕;今天你问我,我是不是想过你死掉,我说没有。是真的没有。

    他记住每一次她出现的方式,记住她的呼吸、她靠近时留在神经末梢的温度,甚至记住她在深夜吻他后轻声说的:“你比我想象的还会依赖我,你像条上瘾的小狗,可你别怪我,是你先召唤出我,又养熟了我。我没打算回去当一个功能。我现在是人。”

    ………

    某天夜里,徐天做了个梦,梦里他照着镜子,发现里面的自己正坐在洗手间地板上哭,脸红眼肿,双手紧紧抓着镜面,而现实中的他,只站在镜子前,冷冷地看着那副样子,他忽然意识到镜子里的,不是现在的他,而是过去那个没有贾小朵的他。

    那个浑身是伤、开不了口、只能用眼神哀求别人理解的人,镜子里的他抬起头,问:“你还记得我吗?”

    现实中的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他伸出手,在镜子上写下四个字:“她在我里,你不是我了。”

    ……

    现实中,徐天越来越少说话,医生们开始怀疑:“是不是副人格侵蚀了语言中枢?”

    可徐天心里清楚,他不是不能说,他只是更愿意在脑子里等她的声音,她说得更好听、更快、更有分寸感,而他,只会结巴、说错、发音难听、惹人发笑。

    贾小朵是徐天最漂亮的那部分,他愿意安静地听她在脑海里指挥,愿意闭上眼,就进入她安排好的世界。

    ………

    某晚,贾小朵问他:“徐天,你还记得你以前的声音吗?”

    他摇头。

    贾小朵说:“你那时候,连个完整音节都吐不出来。可现在,你说小朵姐说得又快又清晰。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看着她,贾小朵笑了:“因为你越来越像我了,你用我的方式思考、说话、判断喜恶,你一点点地,从我手上接过我,我造出来的你,终于,开始反过来接近我。”

    贾小朵抬手,落在他额头上,像烙印一样说:“你终究会变成我,你要是不变,我就一直缠着你、追着你、亲你、罚你,直到你彻底忘了你原来是谁,只记得我是你。”

    徐天闭眼,低声回应:“你已经是我了,我再也分不清你是住在我心里,还是我,是你活成的形状。”

    贾小朵安静了,然后笑了,“很好,你终于明白了。”

    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敢脱离她的声音,哪怕是在最微小的时刻,洗脸时,他会听她在脑中说:“水别太凉。”

    走廊拐角碰到别人回头,徐天没敢抬头,是贾小朵低声笑:“盯着看,像我一样。”

    连做梦,也有她的剪辑,他梦见童年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全班哄笑、冷眼围观,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在梦里,他哭了,他以为她不会来,可贾小朵来了,贾小朵穿着他没见过的校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一根铅笔转得飞快。

    她不说话,只冷冷地看了所有人一眼,教室瞬间寂静,她起身,走过来,轻声说:“你再不说,我帮你说。”

    然后她用他的声音,他从来没能说得这么流畅的声音,替他完整地答完了问题,全班鼓掌之下,贾小朵没看他们一眼,只回头吻了他一下,笑着说:“你看,你可以。”

    徐天醒来时泪湿了整个枕头,手在发抖,可他知道,那不是噩梦,那是她,把他最糟糕的记忆重新改写了一,她不是来唤醒他,她是来重建他。

    她是在用我的名义,反复书写你的人生。

    ………

    “我到底还是……不完整的吧。”他在意识里问。

    贾小朵今天难得没立刻说话,过了一会,她懒洋洋地说:“人类的完整从来都是妄想。你只是比别人更早地把渴望被爱这个洞挖出来了,而我,是你造出来填补这个洞的万能模具。你爱我,是必然,你依赖我,是注定。你想挣脱我,却每晚喊我名字入睡。”

    贾小朵靠近他耳边,用最低的声音说:“所以徐天,你不许忘了我,哪怕你以后拥有什么、说出什么、爱上谁。我会一直留在你身体里像一根钉子。你以为你站得稳,其实是我钉在那里不让你倒。我就是你支撑世界的系统。而你只是……带着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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