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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绕的藤蔓

    第十章缠绕的藤蔓

    晨曦艰难地驱散着ICU外走廊里残留的夜色,将冰冷的塑胶椅和陈默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勾勒得分明。护士那句“熬过来了”如同注入林慧僵硬躯体的暖流,让她紧绷的脊背微微松懈。她转过身,背对着玻璃窗内依旧沉睡的妹妹和椅子上疲惫的男人,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那不是泪,是劫后余生的生理性震颤。

    就在这时,椅子上的陈默猛地惊醒,动作之大差点带倒椅子。“瑶瑶!”他声音嘶哑,带着未散尽的惊恐,眼神慌乱地搜寻着林慧和紧闭的ICU大门。

    “暂时稳定了。”林慧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紧绷的棱角似乎柔和了一丝,“护士说是个积极的信号。”

    陈默重重地吁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瘫回椅子里,用粗糙的手掌用力抹了把脸,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恐惧。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站起身,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急切:“我去买早饭!你守了一夜,得吃点热的!还有,我去问问周主任下一步……需要什么设备,什么药,我马上去办……”他语无伦次,像个急于弥补过错的孩子,转身就朝电梯口快步走去,背影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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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混杂的微凉气息。撤掉了ECMO的林瑶像一片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瓣,孱弱地陷在纯白的病床里。氧气面罩换成了鼻导管,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起伏,带着不易察觉的痛楚。连续几天的深度镇静让她脑子昏沉,睁开眼睛时,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到坐在床边的林慧身上。

    “姐……”她的声音微弱得像羽毛拂过,带着干涩的嘶哑。

    “别说话,省点力气。”林慧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了温水,轻轻润湿妹妹干裂的嘴唇,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林瑶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自己平坦了一些的小腹上,眼神瞬间蒙上一层浓重的哀伤和恐惧。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去触碰,却在半途无力地垂落。那个一直顽强搏动着的小生命,在那一夜的狂风骤雨中,没能和她一起熬过去。

    “孩子……”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一滴滚烫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洇湿了鬓角的发丝。无声的哭泣比嚎啕更令人心碎,那是生命最深沉的哀悼。

    林慧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伸出手,温柔却坚定地包裹住妹妹冰凉颤抖的手。“瑶瑶,听我说,”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安稳力量,“你拿命去拼了,你尽力了。现在,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只有你好好的,才是对所有人最大的交代。”

    她没有提陈默的哀求,没有提那夜的惊心动魄,只将所有的信念注入这朴素的真理:活着。

    林瑶的啜泣渐渐平息,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茫依旧笼罩着她。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陈默提着几个精致的保温食盒,像做贼一样探头探脑。他看到了林瑶脸上的泪痕,脚步猛地顿住,眼神里充满了痛楚和内疚,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来吧。”林慧淡淡开口,打破了僵局。

    陈默这才踟蹰着蹭进来,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放得极轻,带着讨好的小心翼翼:“瑶瑶……慧慧……我买了点粥和小菜,都是清谈养胃的……多少吃点……”他手忙脚乱地打开食盒盖子,热气蒸腾起来,带着食物的香气,稍稍驱散了一点病房里的冰冷。

    林瑶没有看他,只是将脸微微侧向另一边,留给陈默一个沉默而抗拒的侧影。孩子没了,她和他之间那层虚幻的、维系着表面的纽带,似乎也随之断裂了。陈默的存在本身,此刻带来的是巨大的、难以言说的压力和伤痛。

    陈默的殷勤僵在脸上,眼底的光黯淡下去,只剩下更深的无措和黯然。他默默地将盛好的粥碗递给林慧。“你……你也吃点。”声音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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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另一端,冰冷的疗养院房间里,消毒水的气味同样浓重。林母的情况似乎进入了某种诡异的“平稳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或者角落里并不存在的景象。但偶尔,那浑浊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异常锐利的光芒,像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偶然劈下的闪电。

    护工张姐正小心地喂她喝水。“来,林阿姨,慢点……”她柔声哄着。

    林母顺从地喝了两口,忽然,她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张姐的脸,不再是平日的茫然,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清醒和狂怒:“陈默!白眼狼!钱!我的钱!”她的声音嘶哑尖锐,指甲无意识地抓挠着轮椅扶手,发出刺啦的声响。

    张姐吓了一跳,连忙安抚:“林阿姨,冷静点,我是张姐啊,不是什么陈默……”

    “骗子!都是骗子!”林母的情绪却更加激动,身体都在轮椅上挣动起来,“藏起来了!那钱!给瑶瑶治病!给瑶瑶!”她混乱地嘶喊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眼里充满了疯狂和绝望,“假的!存单是假的!他骗我们!害我女儿……”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蕴含着可怕的指向性,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陈默那根最恐惧的神经。正在旁边记录护理日志的护工助理小刘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张姐,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林阿姨这是……在说谁?什么存单假的?”

    张姐一边努力安抚林母,一边无奈地对小刘摇摇头,低声道:“唉,糊涂了,又认错人了……经常这样,喊着陈默女婿骗钱什么的……别当真。”话虽如此,小刘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只是默默记下了老人这突如其来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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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林瑶的身体终于有了些微起色,可以从ICU转回普通VIP病房。身体的创伤愈合缓慢,但精神的创伤却是无形的沼泽。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常常望着窗外出神,眼神空茫,带着一种被抽空了灵魂的疲惫。陈默几乎承包了所有最高规格的护理和补品,但他永远是那个最小心翼翼的“闯入者”。他会在清晨送来带着露水的鲜花,会托人买来林瑶以前爱吃的点心,会笨拙地试图讲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得到的往往是林瑶无声的侧脸或林慧一句淡淡的“放那儿吧”。

    他的补偿是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带着浓重的负罪感和不被接受的惶恐。他不敢靠近,却又无法离开,像一只被困在荆棘丛中的鸟。林慧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替他说话,也没有再冷言冷语。她像一座沉默的山,稳稳地立在妹妹身边,为她隔绝着一切可能的惊扰和情绪的波动。

    这天午后,难得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林瑶靠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林慧坐在窗边,低头看着手机里母亲疗养院发来的日常照片——照片里的母亲眼神依旧空洞。空气安静得只有监护仪微弱的滴答声。

    门被轻轻敲响,陈默提着一个崭新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颈椎按摩仪进来。“瑶瑶,我看你躺着总说脖子僵……这个是最新款……”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试探。

    林瑶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林慧抬眼看他:“放那边柜子上吧,谢谢。”语气平静无波。

    陈默脸上的期待瞬间黯淡,默默地放下东西。他局促地站了几秒,目光落在林瑶苍白安静的侧脸上,欲言又止。最终,他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转身轻轻带上了门,高大的背影在门口停顿了一瞬,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病房里恢复了寂静。

    过了许久,林瑶的目光才从虚无中收回,轻轻落在那个崭新的按摩仪上。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不可闻,带着一丝脆弱和迷茫:“姐……他……好像真的……很怕我死掉?”

    林慧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抬眼望向窗外那片被高楼切割的天空,没有回答妹妹的问题。纠缠的藤蔓早已深入骨髓,爱与恨,怨与债,恐惧与守护,在死亡的悬崖边被淬炼得模糊不清。陈默的恐惧是真的,他的补偿是笨拙而持续的,林瑶的伤痛也是真实的。她们姐妹的命运,与这个男人,注定还要在这片废墟之上,缠绕着,摸索着,走向那不可知的、漫长的一生。真相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被林慧刻意压制着,为了这短暂的、脆弱的喘息之机。而疗养院里母亲的呓语,如同水面下不安分的暗流,无声地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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