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鱼骨卦象显示“水鬼缠亲”——而第一个受害者,是新娘。
1
阿雅跪坐在火塘前,松枝啪地炸响,映得墙上鱼皮影子张牙舞爪。
她把三根鲑鱼骨在羊皮毡上排成尖锐的三角,指尖抵着最锋利的那根豁口。这是祖父教她的最后一种占卜法——要用未满三岁的雌鲑喉骨,还得是冬至前后破冰捕的。
“水鬼缠亲…...”
她盯着骨缝里凝而不落的血珠,喉头发紧。这卦象她只见过一次,是十年前邻村姑娘投江那晚。记得祖父用鱼皮裹尸时,往那姑娘嘴里塞了颗黑曜石,然后把占卜的鱼骨全扔进了烈火里。后来石头上岸了,尸体却再没找见。
“装神弄鬼。”
窗边传来冷笑。沈子舫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她的鱼皮刀削着块木头。晨光给他睫毛镀上金边,却照不进那双青灰色的眼睛。
阿雅猛地合拢鱼骨:“汉人不懂就别——”
“坎位血滞,离骨发黑。”他刀尖突然指向卦象,“你漏看了一点。那截断骨内侧,隐约有圈锯齿状压痕。”
阿雅后背窜起凉意。这是“鲛人啮卦”,意味着被盯上的不止一人。
“带着。”沈子舫抛来个小木雕,是条简拙的鱼,“能盖住你身上的鱼腥味。”
小鱼腹部刻着道符咒,是汉人的手法。阿雅正要细看,木鱼突然在她掌心一跳——就像真的鱼在垂死挣扎。
2
婚庆店玻璃门上的喜字褪成惨白。玻璃橱窗里,塑料模特穿着大红嫁衣。阿雅盯着模特脖子上那串鱼骨项链,不自觉的磨了磨下唇——和老板娘朋友圈照片的诅咒画纹样一模一样。
阿雅摸到门把时猛地缩手——金属表面黏着片鱼鳞,正诡异地泛着靛蓝。
“有人吗?”她故意用汉语喊,指尖夹着祖父留下的铜铃。
开门后,店里弥漫着腥甜的腐味。展示柜里,所有婚纱模特都套着鱼皮缝制的头纱,玻璃眼珠上凝着水珠。
她用手机光扫过柜台,最上层收货单写着:
赫哲族婚俗剪纸x12,林凤仙,12月21日
正是祖父忌日前夜。
阿雅环视了一下,看到里间门缝下渗出暗红。她踢开门时,搪瓷盆“咣当”翻倒,半盆血水里泡着剪刀和红纸。墙上贴满鱼皮剪的人形,每个心口都钉着竹签,签尾系着头发。
这时,中央的剪纸突然飘落。阿雅接住的瞬间,耳边炸开唢呐声。
突然,纸上的新娘在笑,嘴角裂到耳根。更可怕的是——那张脸正变成她的模样。
3
"别看眼睛!" 骨笛声刺破幻听。
沈子舫的手从后方覆上来,掌心粗粝带茧,却意外地暖。阿雅被他按着后颈压在地上时,闻到他衣领间的松脂味,混着某种苦涩药香。
“闭眼。”他气息喷在她耳后,“数到三再…...”
刺啦一声 ,传来布料撕裂声伴着猫的惨嚎声。
阿雅睁眼时,看见沈子舫左袖被撕开三道口子,血珠顺小臂滴在那些疯长的头发上。
“三。”
他突然抄起搪瓷盆泼向墙壁。血水触到剪纸的刹那,整面墙的人形同时尖啸。沈子舫拽起阿雅,却在她踉跄时转身,用后背挡下飞溅的碎瓷片。
沈子舫用笛尖那张剪纸,纸片在空中自然,灰烬组成一条鲑鱼形状。
“你果然也……”沈子舫话还没说完,突然用笛子横档。
“为什么…...”她攥紧他残破的衣角。
骨笛塞进她手里:“吹《乌苏里船歌》,像你十二岁在江心洲召唤鱼群那样。”
阿雅浑身僵住。这件事,她从未告诉任何人。
这时,剪纸新娘们集体转头
4
鱼皮人形簌簌震动,竹签上的头发疯狂生长。
笛声的声浪席卷整个房间。
沈子舫半跪在前,衬衫下摆早被撕成长条,正缠住她渗血的手掌。
“调子再高半度。”阿雅焦急地说。
他声音发哑,"除非你想看我被反噬。"
阿雅这才注意到他后颈浮现鳞纹,和那些受害者一模一样。笛声每高一个音阶,那些鳞片就亮一分,仿佛皮下埋着萤火虫。
最后一个剪纸化为灰烬时,沈子舫突然停了下来:“有人来了。”
5
衣柜里,陆沉的心跳震得阿雅耳膜发疼。更糟的是他右腿卡在她膝间,隔着牛仔裤都能感受到肌肉的紧绷。
“是馆长。”他喉结擦过她鬓角。
透过缝隙,阿雅看见那个总笑眯眯的老头,正用镊子夹起地上一片鱼鳞。
“给17号床加量…...”馆长对着蓝牙耳机说,“直接心包注射…...”
冰凉匕首突然抵住阿雅后腰——是沈子舫的刀,刀柄缠着她去年在江边丢的发带。
“无论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他锁骨处的鳞纹开始发光,青色血管在苍白皮肤下疯狂搏动。一滴冷汗顺他下颌滑落,正掉在阿雅虎口的冻疮上。
刺啦——
灼痛让她差点叫出声。那滴汗居然在腐蚀皮肤!
直到脚步声消失,阿雅才发现自己的手按在沈子舫心口。掌下心跳快得不正常,皮肤温度却像江底的石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抽回手。
沈子舫用还在渗血的手掌擦过笛身,“和你一样,讨债的。”
6
衣柜的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响。
阿雅踢开柜门,一只白猫叼着鱼骨窜出去。
地上多了本血账本。最新那页写着:
冬至献祭名单:
①林凤仙(已完成)
②阿朵力(进行中)
③阿雅(备选)
她名字旁画着条鲑鱼,鱼眼是《乌苏里新娘》的微缩图。
“阿朵力是我堂妹,她今天要去博物馆应聘”阿雅声音发抖。
沈子舫突然用笛子挑起她下巴。这个本该轻佻的动作,因他颤抖的手指显得格外郑重。
“现在信我了?”他拇指蹭过她眼下,“你祖父用命封印的东西,正在吃掉整个镇子。”
镜子映出阿雅右眼已变成淡青色。更可怕的是——她看见瞳孔里游着条小鱼,正是沈子舫早上雕的那个。
“它在吃你的记忆。”沈子舫咳出蓝色血丝,“第一个消失的会是…...”
窗外传来引擎声。阿朵力正走进博物馆,辫梢上的鱼骨发卡泛着紫光。
7
“等等!”阿雅拽住要冲出去的沈子舫,“你早知道我的名字?”
他僵了一瞬,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刻着道赫哲族图腾,和她祖父手札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是…...”
“你八岁时刻的。”沈子舫苦笑,“果然已经忘了。”
阿雅突然头痛欲裂。记忆深处浮现冰窟画面:小女孩用鱼刺在少年锁骨刻下标记,血滴在冰面上开成芍药... …
“当年你把我推出冰窟…...”陆沉按住她太阳穴,“现在该我救你了。”
突然听到猫惨叫声。
他们转头时,看见馆长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那只白猫的脊椎骨。
“真感人。”老头笑着碾碎骨头,“可惜新娘们都到齐了。”
馆长突然甩出三张鱼皮剪纸,在空中化作锁链缠住沈子舫。阿雅拔出鱼皮刀砍去,刀刃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你以为就凭那把破刀能伤我?”馆长狞笑着扯开西装——他胸口嵌着块鱼形黑曜石,正是当年塞在女尸口中的那块。
沈子舫突然暴起,骨笛刺向馆长咽喉:“阿雅,看镜子!”
衣柜的全身镜里,映出的根本不是现代婚庆店,而是一座挂着鱼皮灯笼的赫哲族老宅。最恐怖的是,镜中沈子舫被铁链穿透琵琶骨,鲜血染红半张脸。
8
现实与镜面的界限开始模糊。阿雅感觉右眼剧痛,那条木雕小鱼在瞳孔里疯狂游动。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才是真正的“鲛人啮卦”,她和沈子舫早就被困在双重幻境里。
“用…...用血抹在鱼皮刀上”沈子舫被锁链勒得嘴角溢血,“砍那面镜子…...”
阿雅毫不犹豫割破手掌。鲜血浸透刀身时,她听见祖父的声音:“记住,真正的萨满之刃,要饮亲缘血。”
刀锋触及镜面的刹那,整个空间如玻璃般碎裂。
他们跌坐在真实的婚庆店里——这里积满灰尘,显然废弃多年。墙上日历停留在2013年12月21日,正是邻村姑娘投江的日子。
沈子舫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里混着细碎鳞片:“我们得…...赶快找到阿朵力…...”
阿雅撕下衣襟给他包扎,发现他后背的伤口正在诡异愈合,皮肤下浮现出鱼鳞状的纹路。最让她心惊的是,自己虎口被腐蚀的伤痕,竟和沈子舫锁骨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声音发颤又问了一遍。
沈子舫望向窗外开始飘雪的天空:“一个本该死在十年前的祭品。”
9
暴风雪中的桦皮船里,阿雅用鱼油给沈子舫擦拭伤口。他体温低得不正常,皮肤在月光下几乎透明。
“冷吗?”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沈子舫突然抽回手:“别碰…...会冻伤你。”他指向自己心口,“这里住着条吃人的鱼。”
阿雅直接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同样的鳞纹:“巧了,我也是。”
她俯身贴上他额头,赫哲族古老的咒语在唇间流转。这是“渡气”之术,巫医用来抢救冰窟落水者。沈子舫瞳孔骤缩——当年冰窟里,八岁的阿雅也是这样救他。
10
博物馆地下室里,阿朵力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女孩双眼变成浑浊的灰白色,正无意识地哼着《乌苏里船歌》。
“姐…...姐…...”她突然歪头露出诡异微笑,“来当新娘呀…...”
馆长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捧着幅完整的《乌苏里新娘》鱼皮画。画中新娘盖头下的脸,赫然是阿雅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下章预告】
第5章《幻境鲛人》
- 阿雅记忆碎片揭露母亲死亡真相
- 双重幻境中的时间悖论
- 沈子舫完全鳞化前的最后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