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

    与洪如发宿舍的氛围不同,谭笑笑回到宿舍时,小江刚好起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她去哪儿了。

    谭笑笑实话实说,小江淡淡地“哦”了一声,提起水桶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洗澡,谭笑笑摇摇头,小江就出门了。

    宿舍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坐在板凳上,好好地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得出结论,她好日子过多了,变得跟小时候的谭语一样霸道无理。

    她捂住了脸,陷入深深的自责。

    小江回来的时候,她捧着本书翻阅,其实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停地闪现着倪雅和洪如发相处的场景。

    “喂!笑笑?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喊你半天了。”小江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哦。没什么。”她扶着额头,漫不经心地说着,“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院里问我们愿不愿意去贫困地区支教一个月,落下的课程等我们回来了,院里再统一安排补课,两边都不耽误。我觉得这是件好事,想问你要不要去啊?你要是去的话,可以让老师把我俩分到一所学校去,能有个伴儿。”

    “哦,可以啊。”

    “那我帮你报名了?”

    “嗯,麻烦你了。”

    “没事,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想去了,我俩一起能说说话。”

    “嗯,你报名吧,我正好想出去散散心。”

    “好。”

    谭笑笑坐上开往贫困地区的大巴时,洪如发在向阳等人的提醒下,意识到他应该每天在谭笑笑面前晃一下,以防她被其他“狐狸精”勾走了,毕竟海城大学的男生比例高于女生。

    向阳凭借他超强的交际能力,找到了个和谭笑笑同班同宿舍楼的女生打听她的行踪,那女生一听出怎么一回事,上上下下审视了洪如发,留下句模棱两可的话——“她和小江去支教了,很多男生都知道,你们不知道吗?”

    同样被问“你不知道吗”的还有谭笑笑。

    “呵呵。”她尴尬地笑笑,“所以,我们到底是去哪儿支教?”

    “小岗村。”

    谭笑笑立马站了起来,大巴车恰好颠簸了一下,将她颠回到座位上。

    “你那么激动干嘛?快坐好了。”

    “田岗镇的小岗村?贫困地区?”谭笑笑从小住在那儿,从没想过小岗村算是贫困村。

    “对啊,就是你家那边的村子,你是不是不想去?”小江偷偷看了眼带队的老师,回头小声说,“你不早说,现在走?怎么跟老师说?要不然你去适应适应,实在适应不了,再和老师提回去的事,况且还有我在呢,我家就是农村的,没事的。”

    小江以为她是嫌弃小岗村的落后,心里还为她辩解:“怪我考虑不周,找了个富家小姐,她过不惯农村的苦日子,也是情有可原。”

    谭笑笑是她们宿舍年纪最小的,为人又和善,她们都挺喜欢她,刚来大学那会儿,谭笑笑的个子不高,她们还轮流帮她晒被子,谭笑笑也会经常给她们带些没吃过的新鲜玩意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能适应,其实……”

    “同学们,我们到了,刚才我在路上说的话,你们都要记清楚了,有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跟我汇报,现在下车,我带你们去学校看看。”车停了,老师站起来说道。

    他们依次下车,三三俩俩地跟在老师身后往小岗小学的方向走。

    这次支教为期一个月,谭笑笑特意带了许多可能用到的东西,她背着一个硕大的包,满脸苦色,心想:早知道多问一嘴,也不至于受这个累。

    小江也带了不少东西,双手提着行李,哼哧哼哧地跟在老师身后。

    “小江姐,我刚刚没说完,这地方吧,我比咱带队老师都熟。”

    “什么意思?你还来这里耍过?”小江环视四周,“和我家差不多呀,我记得你家离这里挺远的吧。”

    “再远,也是它的辖区……姐,你放心吧,你在这里只会过好日子,我就说不准了。”

    “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我,就是在这儿。”她朝前方的小学努努嘴,“上的小学。”

    小江惊得双手一松,行李重重地砸在地上,“你嗦啥子哦!”

    “你在这里上过学?我还在这儿登过基呢!”她摇摇头,不信谭笑笑的话。

    “嘶?这是……笑笑吧?”一个中年妇女从学校走出来,和海大的带队老师热情地握手,她目光一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谭笑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张老师,您好,没想您还记得我。”

    得到谭笑笑肯定的回复,张老师露出了比之前更热情的表情,一排微微泛黄的牙齿几乎都展露了出来,忙不迭地走过去,和谭笑笑握手。

    “哪里哪里,倒是你,能记得老师我,才是我的荣幸,你可是我教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她用一种羡慕的眼神打量着谭笑笑,一旁的小江嘴巴里都能放进去四五个鸡蛋了。

    带队老师也惊讶地问:“这么巧?”

    “嗯,这是我的母校。”谭笑笑看向眼前几乎没有变化的学校,“这里一点儿也没变,我阿爸以前还是这里的老师呢。”

    小江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她托起下巴合上嘴,说:“你阿爸,是个人物!”

    谭笑笑知道她误会了,但这句夸赞用在林金洋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从贫困地区的小学老师到如今林氏酒店的老板,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他们在张老师的带领下参观了这所巴掌大的小学,教室只有两排,一排是一二年级,另一排是三四五年级,两排平行的教室旁还有一排平房是校长和老师的办公室,在这之后是一排校舍,他们之后的一个月就要住在这里。

    小江和谭笑笑还有两个女生分在一个宿舍里,宿舍很破旧,但能看出来已经尽量被打扫干净了。

    小江一边铺床,一边偷看谭笑笑,谭笑笑的余光发现了,她说:“别看了,我初中在镇上上的,一开始也住校,条件比这好不了多少。”

    “真看不出来。”

    谭笑笑发出长长地“嗯”,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道理,小江同学还得多加学习啊。”

    “小江同学知道了。”小江把她当自家妹妹,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搞笑模样,语气不由宠溺起来。

    她们收拾好行李,又去校长办公室开了会,分好了各自的教学任务,小江负责语文,谭笑笑负责数学。

    他们一行人一共来了七个,没过几天就走了三个,剩下四个人,又有一个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了好几天,最终还是送去了县里治病,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带队老师是镇上派到学校里专门负责他们这群大学的安全的,等他们剩下的三个人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他无事可做就回镇上了。

    这里是谭笑笑的家乡,有她在,他们都觉得很安心。

    小江和谭笑笑的宿舍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另一个留下来的人是个男生,住在她俩隔壁。

    九月的天气依旧炎热,他们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把旁边空房里的两张凉床搬到校舍门口,又从空床上把蚊帐拆下来支在凉床上。

    到了傍晚,三个人吃完饭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凉床上,人手一把扇子,享受凉爽的晚风。

    他们分享着小时候的故事,那男孩没在农村生活过,听得津津有味,还说周末的时候,让两位巾帼带他去见见世面。

    不知不觉,他们都感到困了,谭笑笑提议回屋里睡吧,小江觉得外面凉快,不想回到闷热的宿舍里,那男孩也说有他在,放心大胆地睡。

    谭笑笑小时候每回要求在外面睡一整晚,林金洋都不同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让她觉得心不安,独自回宿舍里睡觉。

    半夜,她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下子就惊醒了,还没从床上爬下来,小江连滚带爬地跑进宿舍,男同学也跟在她身后跑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把门上了锁,与此同时,谭笑笑听到了一声近在迟尺的狼叫。

    “你们有没有受伤?”她焦急地下了床,连鞋都没穿上就跑过去问。

    “没,没,吓死我了!”小江瘫在地上,吓得魂不守舍。

    谭笑笑又看向男生,他摆摆手说没事。

    “没被咬就好,这边山多,我小时候经常听到狼叫,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它们会下山。”谭笑笑安慰他们,“我听我阿爸说过,躲进屋里就没事了,过一会儿,它们自己会走的。”

    谭笑笑的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那几只狼走远的声音。

    男同学说要回自己宿舍,谭笑笑阻止了他,说再等等,防止那些狼没走远。

    过了会儿,突然有人来敲门,他们都吓了一跳,那人喊:“谭老师、江老师,你们没事吧!”

    男同学一听是校长的声音,赶紧开了门,“她们没事,我也没事,幸好我们跑得快。”

    “那就好,你们在屋里待着别出门,有任何声音都别出门,知道吧?”

    谭笑笑听出了不对劲,问:“出什么事了?”

    校长不但不解释,还说:“谭老师,尤其是你,千万别出来,有什么事,我们会处理,你们别插手。那几只狼还没逮到,外面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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