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虽然宣源城的兵权已经不在钟禺手中,但不知为何,他们像是铁了心要把钟禺搞下台。

    要不是念着她在宣源城的名声,又挑不出一点错来,恐怕早已经不是把她软禁在城主府这么简单了。

    近日城主府的戒备更加森严,梁生忆几次想混,都以失败告终。

    连请医师,都要姓孙的自己请的才能进去。

    梁生忆在明月楼住了几日,一日清晨,忽然听见街上传来一阵异常的声响。

    无数铁蹄、车轮碾过土地,铠甲与佩刀碰撞,发出“哐啷”的轻响,汇聚起来,是让宣源城大地震颤的轰鸣。

    朝廷居然又派来一支庞大的军队,驻扎在宣源城内。

    梁生忆在窗边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

    朝廷这是要干什么?

    她想不通,既然有这么多兵力在这驻守,为何不增援直接前线呢?

    城主府虽然看守森严,但其他地方不是。

    梁生忆笑了身衣服,装作后厨人员,混入其间帮忙打饭盛汤。

    梁生忆蛰伏许久,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

    某日看守醉酒后,无意间漏出“京城血流成河”、“某家绝户”等只言片语。

    新旧看守交接换防,新来看守下来休息时,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旧看守说:“战场上那位还不知道吧?京城林家……唉,真惨……”

    他望向城主府时,也流露出异样的同情神色。

    联系将军出征背景,梁生忆突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皇帝难道趁林家军不在军中,随便找了个罪名将林家满门抄斩?

    梁生忆想去明月楼问个清楚,但明月楼只言江湖事,不掺和朝廷事。

    重大惨案必成民间谈资,即使官方压制。

    “京城杀了好多人”、“听说林大将军家没了……”等模糊传言不胫而走,随风飘入城内。

    梁生忆不知真假,但如今被软禁在城主府的钟禺,对此事毫不知情。

    若想求证,必须让钟禺知道这件事。

    梁生忆不得不请人帮忙。

    梁生忆选择从孙兵使住处里厨房的负责采买的人下手。这个群体相对不那么核心,但消息灵通、容易引起恐慌。

    梁生忆配置了一种无色无味、症状明显但绝不致命的药剂,悄悄加入采买的食物中。

    不出一日,府里的人就突发剧烈腹痛、呕吐、皮肤出现诡异但不扩散的红斑。看起来十分吓人,像是什么邪症。

    远处,阮尘音巴乌一吹,数百只奇形怪状的虫子从四面八方涌出,奔向在“病人”发病现场或附近。

    “啊!那只虫子会发光!”一位下人尖叫道。

    掌兵使府内瞬间乱作一团。

    但那些虫子只是短暂出现,并在大家“偶然”发现之后,就迅速消失了。

    虽然在士兵的驱赶下,虫子四散开去,但大家仍然忧心忡忡。

    不少人窃窃私语:“你说我们这病会不会和这些虫子有关?”

    “这么多虫子忽然出现,不会是冲撞了什么邪物吧!”

    恐慌持续蔓延。

    孙兵使突发怪病,症状骇人,加上下人目击“怪虫”,消息像野火一样在仆人圈甚至低级守卫中传开。

    “瘟疫?”

    “巫蛊?”

    “诅咒?”

    府内医官或普通郎中都束手无策、诊断不清。

    而天泉国内,最忌讳巫蛊邪事。

    若是被人知道新来的掌兵使身带不祥之兆,恐怕再难以服众。

    因此,孙剑极力压下这件事情,不许有人外传。

    徐玉疏设法买通府内管事,“无意间”提起:“城北那位徐医师,好像最擅长治这种邪乎的急症怪病,前些日子李家小子中了邪风就是她救回来的。”

    孙剑闻言,赶紧派人去把徐玉疏请来。

    徐玉疏带着段昭匆匆赶到。

    “这孩子天赋异禀,对‘气’敏感,能帮草民感知病气邪气所在。” 徐玉疏指着段昭道。

    孙剑点点头,眉头紧皱。

    徐玉疏煞有其事地摇着铃铛在府内观察半晌,最终面色沉重地说:“这是一种罕见的地气冲煞或误触毒虫秽气引发的急痹症,并非瘟疫,但需特殊方法治疗,且要找到源头,以防复发。”

    徐玉疏拿出梁生忆预先给的、能迅速缓解症状但无法根治的解药,递给孙剑。

    对方的症状迅速减轻,嘴里感叹“神医啊!”

    在徐玉疏诊断时,段昭在房间里“好奇”地东张西望,假装感知到“邪气”。

    她指着窗外一棵树,说:“师母,那里感觉好闷,有怪怪的味道。”

    徐玉疏立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正是此处虫巢秽气未清,引动病气!”

    孙剑立刻说:“我这就派人把它砍了!”

    徐玉疏阻拦道:“大人,万万不可啊!若其中还有虫邪未走,冲撞了邪物,恐怕病邪更盛啊!”

    孙剑不悦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徐玉疏装模做样地掐指一算,为难地开口道:“如今,估计只能暂时搬离此处。城中的城主府阳气极盛,是宣源一城命脉所在,孙兵使可先暂住那里。”

    孙剑眼珠一转,计从心起:若他去城主府,钟禺过来,情况依旧如此,那招致邪事的人不就成了钟禺?

    孙剑欣然答应。

    于是,搬家大军浩浩汤汤地出动了。

    被关了许久的钟禺,突然被通知要换个住处。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满。

    明明自己已经如此退让,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书房里这么多书,要是被孙剑大手大脚的士兵弄坏了怎么办?

    但她只能无奈同意。

    与此同时,欧阳赤在城主府附近一条街,制造小范围“僵尸惊魂”。他让一两具伪装过的尸体在夜色中僵硬行走,发出怪声,引起小范围骚动和守卫注意后,迅速消失。

    阮尘音在马厩制造小规模虫群异动,吸引巡逻守卫前去查看。

    梁生忆也在一个守卫换岗休息处制造一点小麻烦,分散人手。

    两队搬家的人马分别从前门进,后门出。

    慌乱之中,徐玉疏和段昭混入其中,分发药丸:“那处宅子的邪祟已经被镇压了,大家不用害怕,但是大家记得先吃下药丸,以防万一呀!”

    为了掩人耳目,钟禺手中的由段昭亲手给她。

    小孩子天真无邪,守卫戒心最低。

    段昭冲她眨了眨眼,像叮嘱其他人一样叮嘱道:“这是我师母祖传秘制的固本培元丹,记得在睡前用温水服下哦。”

    钟禺不动声色地接过:“多谢。”

    原来,那是梁生忆制作的外观与“解药”一模一样的蜡丸,内部中空,藏有极小的、写有密语的特制薄绢。

    蜡丸融化后,密信就会出现。

    「京城血梅落林府,宣源虎符待君掌!振作速逐征鞍去,共掌安宁山河时!」

    钟禺读完,立刻烧掉密信。

    半月前,她就隐约得到消息,称将军府发生“意外火灾”,“涉私吞军饷案的人员皆已伏法”。

    她本以为只是巧合,但现在看来,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一个功勋卓著的将军家族来说,如此突兀、全体“意外”和“定罪”,且无详细过程,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和信号。

    钟禺聪慧机敏,自然从中嗅出了浓烈血腥味道。

    不论如何,她必须不动声色,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任何异常情绪或举动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并连累传递消息的人。

    冷静下来之后,钟禺不得不需思考自身处境:自己对朝廷来说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她仍是皇帝“钦封”的城主,名义上代表朝廷权威。骤然废黜或杀害可能引发地方动荡,尤其在战乱时,皇帝需她暂时维持表面稳定。

    她素有清名,百姓信赖,杀她会激怒民情,给外敌或叛乱者口实。皇帝可能想“榨干”她的安抚价值后再处置。

    林将军尚未得知家族噩耗。若与林家交好的宣源城主也出事,消息恐怕很快就会穿到邻城,引起林家军的注意。

    战乱中维持一座城的运转需要经验。皇帝的心腹武将可能不善内政,需她“戴枷理政”。

    那么自己是否也面临灭口的风险?

    钟禺之前与安宁公主情同手足,若战事平定之后,她必然遭到牵连。

    等等!

    钟禺突然间反应过来——

    朝廷突然派这么多人驻守宣源城,却不上前线增援,多半就是像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外敌里应外合,彻底剿杀林家军。

    钟禺的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但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继续效忠朝廷?还是另寻明主?

    她反复琢磨着密信中的话:

    「宣源虎符待君掌。振作速逐征鞍去。」

    梁生忆想要她夺回宣源城的兵权,投靠正在出征的林将军。

    她上次进府,就是为了劝说钟禺。

    但朝廷正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派人将她彻底牵制住。

    得知真相的瞬间,是风暴的开端,钟禺必须掩饰内心的滔天巨浪,在绝境中寻找解决的方法。

    近段时间,孙剑每次拜访,钟禺都强调自己“一介文人”、“仰赖陛下天威”、“深居简出,唯愿城池安稳”,以降低威胁感。

    若孙剑派人“询问”林将军家事,她则表现出困惑、担忧,甚至主动提供些无关紧要的“旧事”以示“坦诚”。

    在无关核心权力的事务上,如赈灾、疏通商路、处理小股流寇,钟禺提出切实可行、能立竿见影的方案,让孙剑觉得留她有用。

    她还主动交出部分早已过时或非核心的城防图、账簿副本等,递出合作的意图。

    接下来,就是分化瓦解守军,制造内部混乱;创造契机,以文驭武,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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