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后,徐宋找出药箱子帮蒋汀昱受伤的手骨处上药,唏嘘一番:“哥啊,这是这个月第几次打架了?”
提到这他就来气,不屑地冷嗤道:“他游池算个什么东西。”
徐宋拉都拉不住:“哎哟您可悠着点吧……”
第二天上完第一节课,两人就被叫到年段楼中侧偌大的公共办公室内,一左一右隔得老远。
信手拈来的谣言一点也不需要成本,却轻而易举地掀起一片波涛汹涌。
“汀昱啊,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断了!”年级主任邱东华在办公桌旁来回踱步,头疼不已:“你可是我们学校重点栽培的好苗子,绝不能因为早恋误了前途!”
许鹿予默不作声地站在蒋汀昱的侧后方。训了他好一会儿,邱东华这才注意到他后面还有个人,于是摘下老花镜来到她面前:“同学,你应该不是实验班的吧?我都没见过你。”
年级里两个实验班都是他亲手接待过的,因为都是尖子生,学校着重强调要好好培养,那可是花朵中的花朵啊,是整个县的希望。
她避开邱东华的视线,小声嘀咕:“谁谈恋爱会这么大动干戈……”
好在他耳背,压根没听见,只将手背到腰后如领导般,恨铁不成钢:“我听有同学说,你们经常坐在一起卿卿我我。都不是一个班的你们是怎么坐在一起的?难道串班了?学校可是三令五申严禁不同班级之间的串班行为,你们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坐在一起确实是事实,这她没话可说。但关于“卿卿我我”的传闻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许鹿予不慌不忙地解释:“坐一起是因为我们在讨论题目,并没有。”
邱东华可不信男女同学之间凑这么近就真为这么点事儿:“现在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被抓到后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这么说。”
“不是这样的!”她话里话外都很着急,干脆走到老邱面前,态度坚决,势必要和他讲清楚:“我们真的没有!”
老邱是典型的老古板,守旧的传统思维根本不会让他持开明的观点,这点蒋汀昱早已看透,只是为何许鹿予执意要在他面前争论对错,因为这种人向来这样听风是雨。
只是她这么着急地想和自己撇清关系,是不是和张晔有关系?如果对象换作是张晔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执着?
开学那天她和张晔有说有笑的画面如光影般在他脑海中闪过,蒋汀昱喉咙滚动一下,道不明的酸涩感在喉间渐渐散开蔓延。
他将视线缓缓落到她身上,只停留一两秒后又挪开,越过她的肩头神色浅然地同邱东华解释:“邱主任,我和许鹿予只是普通同学,至于串班,一直都是我去找她的。即便真有想谈恋爱的心思,那也只是我个人单方面的想法,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话音刚落,许鹿予就神色诧异地望向他,唇瓣微微蠕动,仿佛在说:为何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揽?
蒋汀昱避开她的视线,独自面对邱东华的批评:“普通同学也要注意交往的分寸!”
“是。”他难得态度如此端正地认错,语气清然如公正不阿的判官:“既然这样的话,通报、检讨我一人就可以了,毕竟我不希望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影响到无辜的同学。”
且不说通报对她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几千字的检讨也不少,要是让她写的话,估计又得头疼上几天几夜吧。
“汀昱啊,老师知道你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但你们的行为已经无形之中给其他同学带去影响了,如果不引以为戒我怕他们更会无法无天!这样吧,按照校规早恋谈恋爱是要通报批评的,我也不给你们通报批评,写检讨就行了。”
即使被轰出办公室,许鹿予却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企图为自己正名:“邱老师,您这分明是污蔑我们!”
从里面出来没走几步路,她就说要回去理论,却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水桶推车。蒋汀昱及时抓住她胳膊将其往自己身侧带:“别白费力气了。老邱要的从来都不是真相,而是既定情况下他怎么样才能把影响降到最小。”
她气得不行:“那不就承认我们谈恋爱了吗!”
他对上她的视线,薄唇抿成一条线,后叹声气:“其实这事儿闹闹就过去了,老邱和其他同学怎么想没关系,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你不必担心你男朋友会误会。”
“男朋友?”她被气笑了,自己到底是哪点给人会谈恋爱的感觉,所以她现在是必须得有个男朋友了吗,这个子虚乌有的“男朋友”就过不去了吗。
许鹿予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郑重其事地解释:“我没男朋友、我也没谈恋爱。”
所以她和她那个学长不是男女朋友?那就是她喜欢那学长?还是那学长喜欢她?还是两人互相喜欢但没说开?
蒋汀昱嘴巴微翕,只见她气呼呼地走开,他站在原地愣神好一会,安慰自己:这是件好事,至少自己还有机会。
与此同时,正在篮球馆内练球的游池正好投中一个三分球,一块训练的同学象征性地鼓完掌后笑嘻嘻地凑上前闲聊:“哎游池,你还真强啊。就你们班那个叫什么鹿来着,和年级第一蒋汀昱被老邱叫到办公室去了,你知道的,老邱那人专抓这种谈恋爱的,听说还要给他们处分和让写检讨。”
球鞋和塑胶地面的摩擦声在篮球馆内时不时地响起,这回游池一个没注意投偏了,篮球从框檐上灵活地弹射出去,砸落到地上。
他擦了把汗,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说话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的事啊,哦你一直在训练没去上课。”
拧开瓶盖后一连灌好几口水后,游池将瓶子丢到那人手中:“把这丢了,还有下午的训练我不参加了,你和教练说一声。”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出去。
已经下课了,走廊处是来回走动的学生。游池穿过人群回到教室,走到后门时,他的视线不由往许鹿予位置方位扫去,她正弓着腰背趴在桌上,窗外的风徐徐而来,小憩的人却纹丝不动。
“喂。”游池慢条斯理地将篮球抵在腰间,从口袋中摸出一条健达巧克力,轻碰了下她的胳膊:“许鹿予。”
她没什么反应,只小幅度地蠕动一下,枕在臂弯中的脸埋得更深了。
“哭了?”见此状,游池犹豫一下,半信半疑地蹲下身来,伸手在她腰腹与课桌间的空处探了探,下一秒他的手指就被紧紧抓住,后狠狠往后折了下去。
不怎么吵的教室内,他忍不住惨叫起来:“诶诶,疼疼疼……”
剧烈的疼痛感差点没让游池觉得自己的手被掰断,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扫了过去,捕捉到她的脸上没有眼泪的痕迹后才微微松口气。
吓一跳,差点以为她哭了呢。
要是哭了的话,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弄哭女孩这事儿,他做得还是少的。
视线交汇时,面容姣好的女孩冷若冰霜地松开他,微抿着唇一字不发。
她眼神犀利地盯着自己:“做什么?”
游池这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战术性地抿下薄唇:“我不知道老邱会知道这事,还在此基础上大做文章。这样吧,我去跟他解释一下?”
“不必了。”许鹿予根本不想搭理他,随手立起桌上的课本挡住他的脸,干脆对他眼不见为净。
也不知道游池吃错什么药了,自那以后却变着法儿地讨好她。
比如,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检讨表,工工整整地写了好几页,放到她的桌上。
又比如,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往她桌上和抽屉中放薯片啊、牛奶等那些吃的。
“他这是想干嘛。”游走在吃瓜边缘的范范笑眯眯地戳戳她那细皮嫩肉的手背,狡黠地猜测:“该不会是……”
“打住!”许鹿予及时打断她的话,没好气地:“品行这么不端正的人,指定没什么好事。”
“嗯,这个确实。”那天范范虽去交英语作业了没在场,但听到她事后的描述还是愤愤不平:“就冲他那天这么对你,我觉得就算他那么戏剧性地真有喜欢的意思,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
许鹿予终于肯从数学题里抬起头,不由伸出食指轻点下她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的什么呀,他顶多是心虚了,仅剩点的良心在作祟……”
范范的话像一语成谶,游池和狗皮膏药似的开始缠着她。
放学后,许鹿予本想去操场跑步锻炼身体,刚好撞见训练回来的游池将她挡在教室门处。
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观念,她默不作声地侧过身往左边所剩的空间那走,却再次被他拦住。
起初她没在意,只一股脑地往没有他碍事的地方走,没想到他总是能挡在自己面前,直到她被惹烦,猛地抬起头:“又欠扁?”
那只麦黄色的手臂撑在门框上,游池执着地攫住她的眸非要问个清楚:“许鹿予,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蹙起眉,神色惘然:“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躲我?”
女生通常喜欢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更何况他这么有魅力,直觉告诉他,许鹿予作为正常女性,被他吸引很正常。
如果说自恋需要天分,那么游池一定是无师自通、最有天赋的那个。
偏偏许鹿予不是他认为的那一众“正常女性”之一,她毫不客气地踢向他的腿窝,趁他吃痛地弯下身去抱腿的时候,她冷不丁地越过他,大步流星地离开,潇洒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