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连慕雨思都怂了,一想到会看见很多不完整的尸体,不由得咽了咽喉咙,握紧冰夕的手,磨磨蹭蹭的跟在倪净冥后面。
太平间的尸体都放置在停尸柜里,莫天上前打开了几个,里面的遗体都盖着白布。
“怎么样?”莫天扭头朝三人看去。
倪净冥和慕雨思眯起眼睛,努力的想看清半空中模糊的轮廓,虽然池剑给他们开了天眼,可入眼的都是模糊一片。
“嗯?我近视了?为什么那么模糊?”慕雨思疑惑的揉了揉眼,一抬头还是模糊一片,还是一片红的那种。
“我们灵力不强,灵体也很弱。”倪净冥解释道。
“哦...好吧。”慕雨思泄气的垂下头,揪揪发尾看向冰夕,“夕儿你看到的也是这样吗?”
听到声音的冰夕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瞳孔里倒影出满身是血的人,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在冰夕的眼里,那些人浑身沾满了血液,入眼的是一片血红。
冰夕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以至于还没有看清楚她们的样貌,就低下头捂住嘴,闭紧双眼不再去看。
慕雨思将牵手改为抱住,支撑着脚下发软的冰夕,呼噜呼噜毛安慰:“没事没事,你超厉害的。”
倪净冥脚下一晃挡在她们面前,身后的莫天也准备把柜子关上。
[没事的,没事的。]冰夕咽了咽喉咙,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站稳脚跟睁开眼,对他们微微一笑,“没事...”
合雅仰起头眨了眨眼,抱起合雅镜就飞了过去。
众人没反应过来,男纸人说不了话,伸手也阻止不了,就眼见着合雅把那些‘人’都照了一边。
然后...大家都能看见全部的受害者,还是去了马赛克的。
来不及思考铜镜为什么会飞的莫天:......
我造了什么孽哦。〒▽〒
“哇哦,真厉害。”慕雨思震惊的瞪大眼睛,鼓着掌喃喃夸赞。
半空中的灵体有了动作,她们动动僵硬的身体,每动一下就落下一片皮肤,大片血液从中流出,地上和停尸柜顿时染红了一片。
莫天的鼻子猛然倒抽一口气,眼睛缓慢看向流下的血肉盖在他手背上,喉咙顿时滚动了两下压住想吐的冲动,松开僵硬的手死命地往衣服上擦。
倪净冥感觉到了与那天相似的压迫感,将莫天拉到身后,展开齐眉棍准备迎击。
被拉到后面的莫天踉跄了一下,站定后挪了一下脚挡住后面的人,歪头打量了一番。
飞在半空中的灵体捂着脸,同时发出厉声的尖叫,吓得合雅抱着镜子躲进了冰夕的口袋。
灵体齐齐发出叫喊,交织着痛恨和哀怨,一声比一声大,叫得大家脑壳痛,就像信号不好的电视机,满是刺啦刺啦的声音。
其他人听不懂,冰夕却听得真真切切。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冰夕的脸色愈发苍白,她搂紧慕雨思往后退了一步。
“准备跑。”倪净冥跨弓步站稳,握紧齐眉棍低声提醒。
然而在他口袋里的男纸人爬出来,攀上他的手臂拍了拍,又指指冰夕摇摇手。
他们不懂男纸人什么意思,只见几只灵体朝他们飞来,倪净冥棍子还没有挥出去,一道白光闪过吓得她们不敢向前,甚至恢复了生前的样貌,刚才滴落的血肉也全部消失不见。
众人:???
“怎么回事?”慕雨思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不敢相信的看向冰夕,“夕儿你还能震慑她们?”
冰夕茫然的摇摇头,她都把七宝手串摘下了,怎么可能能吓住她们。
倪净冥倒是看清楚了白光的来源,低头看向男纸人询问:“是哥的法术对吗?”
男纸人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们的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指了指那些鬼,然后做出加油打气的手势。
几人看的哭笑不得,还以为有什么事呢,结果只是加油。
倪净冥扫了一眼乖巧坐在半空中的灵体,收起齐眉棍看向冰夕:“好些了吗?”
冰夕按着头,暗喜地点点头:“嗯,好多了。”
接下来就是冰夕和莫天的活了,两人一个问一个记,好在这些受害者还记得自己的事情,有些说着说着就气愤的捶空气。
莫天也是活久见了,要不是怕有影响,他早就想拍下来了,手机都暗暗拿了好几回,还顺便回了条信息。
但出于礼貌...的害怕,他还是放弃了。
最后一位受害者是王宏,他一直躲在角落里,以至于其他受害者说完离开,众人才发现他。
几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不认识王宏,知道的事就只限于他是教导主任和王宛的哥哥这两方面。
但两人是兄弟,模样上还是有些相似的。
躲在角落里的王宏感觉到他们的靠近,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已经看习惯的莫天走过去半跪在地,将记录本放在膝盖上准备记录,话是对王宏说的,目光则转向冰夕:“王宏,你还记得多少生前的事?”
冰夕走上前,蹲下身抱住膝盖,准备将王宏的话复述出来。
王宏沉默了一瞬,再次叹了口气后才开始讲述:“那年我十二岁,他十岁,父母不知道什么原因大闹了一场,最后以离婚收场,我选择跟着母亲住老房子,他就跟着父亲出了镇子。那时候我们彼此就断了联系,我母亲一直很懊悔,直到去世前都记挂着他。大概...十年前吧,他突然找了过来——”
那个时候的王宛憔悴不堪,浑身是未处理的伤,手里拖着个脏兮兮的大箱子,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你是...阿宛?”
王宏看着与自己相似又熟悉的脸庞,几乎可以确定他是自己的弟弟,但令他诧异的是对方的伤势。
王宛身上大多数是被殴打的伤,裸露在外的手臂看起来像是被树枝刮伤的,一双鞋已经烂了,露出的脚趾也满是血污。
也不知几天没有洗澡了,浑身有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结合他的脚,想必是一路走过来的。
“你...你怎么受伤的?”
无论王宏怎么问,王宛只低着头不说话,手里紧紧攥着残缺的纸张。
王宏没有父亲那边的联系方式,只好先带他回家处理伤口,供他吃喝,准备衣物之类的生活物品,养了大半年他才有些转变。
“阿宛,今天去祭拜一下妈妈,顺便四处走走吧。”王宏拍拍王宛的肩,想让他出去走走,毕竟在房间闷了大半年。
毫无生气的眼神动了动,王宛轻轻地点点头,跟着王宏出门祭拜母亲。
也就是那一天,王宛突然说要开一家包子铺,并且拿出一大笔的钱,这可把王宏吓了一跳。
“阿宛你这钱是?”
“我的。”王宛没有过多的解释,拎着钱袋子头也不回的出门,回来时就成了包子铺的老板。
王宛的变化,一大笔来历不明的钱,这些都让王宏感到奇怪。
他趁着出差的空隙,调查了一下近几年是否发生过什么大事。
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到了东西。
王宏瞪大眼睛看着旧报纸上的内容,‘三口之家血迹满屋,至今生死不明!’,上面还有三张照片,其中两张就是他许久未见的父亲,和现在在他家的弟弟。
当天王宏就顶着雨赶到包子铺,用铁钩子迅速拉下卷门,颤颤巍巍的向王宛询问:“阿宛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身上的伤和那一大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王宛的眼神里满是冷漠,但下一秒他就跪了下来,抱住王宏的手哽咽。
“哥,自从那个女人到了家里以后,爸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都听她的,不管什么都听她的。他们...他们打骂,对,他们打我骂我。你知道的,我喜欢当厨师,你知道的。他们答应吗?不答应,肯定不答应,他们撕了,他们撕了那个纸,那个通知书。”
王宛加快了呼吸,从抱着手变成了抱住哥哥的腿。
“我跑出来了,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他们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我要藏起来,这样就找不到了。
哥,你要相信我。”
王宛仰头哀求着,无神的眼里充斥着迷茫,从未了解过弟弟生活的王宏有些愧疚,忽略了他话里的矛盾,也忽略了当初他拿来的那张纸。
那张脏污的A纸,有着蓝黑色的字体,有着‘姓名’‘年龄’‘性别’等字样。
他扶起王宛抱住他拍了拍背,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王宛却诡异的翘起了嘴角。
王宏松开手站好,双手搭在王宛的肩上,早就收回笑容的王宛可怜地看着自家哥哥。
“哥相信你,但还是先去报案吧,万一他们真的遇上什么事了。”王宏拍拍王宛的肩头,仍不放心的要报案。
“为什么要报案?他们这样对我,你还要找他们?”王宛冷下脸来,冰冷的眼中腾起一抹狠厉。
王宏没有察觉哪里不对劲,收回手叹了口气:“毕竟是两条人命,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王宛没有回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王宏,看得他心里发毛。
“哥,我最近研究出一种很美味的肉包子。”王宛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把王宏搞得一愣一愣的。
“嗯...挺好的。”王宏干巴巴的回应了一句。
王宛勾起嘴角,犹如诱惑般低语着:“哥你来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这件事晚点再说,我们先去报案。”王宏摇摇头,俯身去拉卷门。
店外的地面已经湿透,大颗的雨滴砸在地面上,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撑着伞快步穿过。
“你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王宛拉起王宏,不容拒绝的把人往里面拉,也不去管那开了一半的卷门。
“阿宛?”王宏踉跄的跟上,手腕被紧紧攥住的,望着冷漠的弟弟,他的心里开始没底。
“闭嘴,跟着!”王宛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王宏一眼,连拖带拽地拉着他去往地下室。
地下室的灯很昏暗,王宏诧异的发觉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没等他联想到什么,他们就已经到达了地下室的房间。
在房间里的灯光也很昏暗,王宏第一眼就被沾染红色的瓷砖吸引,随即才看向中间的台子。
那一刻他的腿都要软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台子上有个十几岁的女孩,鲜血从她脖子上的伤口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下面的桶里。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似是在诉说自己多么的死不瞑目。
“别害怕,她已经死了。”
那话语犹如来自地狱,阴森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