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心右手离开鼠标时，剪辑软件上的视频定格在了最后一帧。屏幕的荧光映射在她的银框眼镜上，红色画面覆盖在镜片上，显得整张脸异常阴冷。

    她退出软件播放起音乐，手机却弹出一条推送信息——【绝了！某名校辩论赛再现神级颜值！】

    看着信息条边上的照片小框里熟悉的侧脸，沈君心果断点了进去，只是点开视频看清楚其中人物后，她的脸愈发阴沉，一路滑下去，看到女生放大的校园榜照片以及女生的谦虚发言——【我本人是十分支持校园暴力法入选的】。

    视频是直播间剪辑的，底下评论沈君心看的一清二楚——

    【本来是奔着姐姐的颜值来的，没想到被姐姐的三观彻底吸引】

    【能有这样的孩子，父母一定很骄傲吧】

    【我跟这个女生是同个高中的，她高中成绩很厉害的，人也很温柔】

    【楼上的是不是真的？不过看她说话是真的温柔！温柔姐姐贴贴】

    她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肖柔...还真是温柔呢！”

    最近雨天频繁，窗外刮进来一阵夹着雨丝的微风，挂在窗台上的六个玻璃风铃相互轻轻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音似那年自己耳边的最常听到的杂音——“还敢告老师？可惜了，谁让我成绩好呢”

    她的指甲紧紧抠着大腿的皮肉，锁骨上被修复的伤疤在隐隐作痛。

    沈君心偏头看去，抬起手轻轻划过六个风铃，渐渐沉脸道：“这个声音果然很难听。”

    随后她指尖停在最左边的一个风铃上，轻轻摩挲着刻在风铃上的名字，“既然如此，我送你一份礼物庆祝一下吧。”

    随着黑色u盘插入，一份份录音文件及视频呈现眼前，沈君心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握着鼠标，鼠标图标在显示屏上快速移动，键盘声也随之疯狂响起。

    房间里的音乐从旋律优雅逐渐变得节奏疯狂，沈君心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玩具弓，装上弹珠拉紧弓弦瞄准了风铃。

    叮咚——叮咚——

    消息声响起的同时，弓弦震响，玻璃碎渣向四处绽放，掉落在手机上，正好盖住了肖柔的脸。

    【亲爱的投稿者您好，您的投稿本媒体已收到！感谢您的投稿！】

    【您好！您的投稿我们即将开始推送，请您留意！】

    她退出邮箱，点开另一个平台的小号，点开了周臣最新的一条动态——【我一直视我的公益普法大使父亲为偶像榜样，他就是我能成为优秀公益生的信仰！】

    她点进一片祥和的评论区打下：【信仰吗？有点意思，跟你的烟头一样】

    同时她再次打开邮箱，以匿名者身份向公益大会发送周臣父亲借普法名义索贿的聊天截图跟录音。

    沈君心脸色平静地操作着四个小号，两个小号隔十五分到半小时就在平台提供新的录音视频证据，另外两个小号负责监视肖柔跟周臣个人号的动态。

    晚上七点，距离事件发酵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肖柔的个人号开启了直播，沈君心操作小号「碎玻璃」进入直播间。

    直播间里，肖柔双眼泛红地面对镜头，开始为自己辩解——

    “首先我本人是坚决反对校园暴力事件的，视频里我当时就是跟那位同学玩闹而已，至于我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因为当时我们有一个排练，我说的那些只是台词。其次我并没有以班长的名义偷用班费并且嫁祸给别的同学。最后我将会起诉...”

    沈君心摘下眼镜，操作另一个小号在肖柔的直播间打出评论：【我可以为主播宝宝澄清！宝宝可以接一下连线吗？】

    肖柔激动地接起连线，沈君心顺手打开手机录屏，换了声线压低了声音，“肖柔，小学四个女生，共二十八颗图钉，被人家家长找上门，你妈当众扇了你巴掌，初中两个女生，一个五颗图钉休学两年，一个三十六颗图钉被你钉入锁骨同时每周你都把她锁到宿舍的阳台冻了一夜还被你拍...”

    “你谁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君心看了眼墙上的照片，神秘道：“初二时学校游泳馆二楼废弃的更衣室，她被你失手从正在维修的护栏上推了下去造成右腿骨折，你因为害怕你妈的责罚于是伙同其他人嫁祸给另一个女生，导致那名女生因为校园议论退了学。初三时因为学校警告你有所收敛了些，却因为保送名额有限于是你...”

    “啊——！！”肖柔嘴唇发抖，死死盯着摄像头尖叫道：“沈君心你别以为我听出来是你！你再乱说一个试试？”

    “又是这句话，怎么？你还想用第三十七颗钉子钉我吗？还是又想像以前那样用订书机订我的嘴？”

    沈君心说完不顾肖柔如何大喊大叫直接挂断了连线，退出了直播间，垂眸却发现左大腿上不知什么时候扎进了一块玻璃碎片，血珠顺着皮肤肌理滑落，正好滴在了黑蛇纹身的蛇信子上。

    她屈指直接弹走碎片，任凭血滴浸透整个纹身，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被黑蛇缠绕的听诊器，道：“可惜，还是扎太浅了。”

    晚八点，肖柔个人号发布道歉视频，却因她钉子扎人以及照片威胁的聊天记录被学校劝退，相关部门根据沈君心小号发出的监控视频证据对当年报案的卷宗进行复盘，最后向肖柔提出调查，曾经被欺负的几个同学也在看到相关话题时在评论区现身说法。

    沈君心打开相册从录屏里截了一张肖柔崩溃时的表情，通过蓝牙打印机打印了下来，用图钉钉在了墙上。

    肖柔的两张照片紧紧挨在一起，一张黑白色扭曲表情跟一张彩色的阳光笑脸紧挨一起的效果却是显得异常滑稽，

    晚九点十三分，周臣本人回应她发出的评论，并暗指她曾因为学习压力大产生过幻觉。

    沈君心早就料到会如此，她操作着另一个小号抛出初中时的录音——“烟头烫你就烫你了，我还需要挑日子吗？谁让你没爸没妈？”

    晚九点四十五分，公益大会官方发出对周臣父亲作为公益普法大使的言行不当的处罚公告。

    晚十点，作为优秀公益生的周臣清空所有个人动态宣布退网。

    晚十点零三分，周臣学校官方论坛发出通告：【本校有关学生排挤问题作出以下处理——经本校彻查，鉴于该名同学情节严重，已对该同学做出开除劝退以正校风...】

    晚十一点，因为短短六个小时发生了太多事导致了各平台热搜瘫痪，后台人员紧急加班维修。

    沈君心摘下眼镜，活动了一下筋骨，将写着周臣姓名的风铃取了下来走出了书房。

    不一会儿，沈君心的黑色运动套装上沾满玻璃渣，微微颤抖的手拿着一根香熏走到电脑桌前，举起香往周臣笑容满面的毕业照上烫，火星在那张笑脸上烫出了一个嘴角弧度更上扬的笑脸。

    将香熏插在吊香盘上后，从书柜顶拿出相机对准了周臣被钉在墙上的照片，冷冷道：“现在也该你笑一个了。”

    按下快门一瞬，疼痛的记忆随着刺眼的灯光刺入心脏，犹如被蚂蚁啃食，又似被密密麻麻的针刺，难受至极，可她只是冷冷的笑着，因为这一场是属于她的胜利。

    转身将相机放回柜顶后，她习惯性将自己藏在书架里的病历本抽出来观赏上面笔锋凌厉的字迹，而后她看向另一面墙上用蛇形夹子夹住的照片，拿出刻有金色“L”字母的钢笔在照片下方写上“1466”。

    叮——

    手机不断在震动，沈君心打开一看竟有五六条未读消息，她看了一眼备注，冰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温柔，她点下视频通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甜腻地喊了声“宋哥怎么啦”

    视频那头的的男生温和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沈君心立刻道：“怎么会呢，巴不得你天天找我呢，你什么时候回来教我新曲子啊？”

    “有假就回”

    “好吧”

    沈君心嗓音闷闷的，宋恩意识到她心情低落，立刻又说：“乖，一回来就去找你”

    闻言，沈君心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了几下，甜甜地笑了一下：“好！”

    闲聊了几句后，沈君心挂断电话点开朋友圈，正好看到备注「心」的一条最新动态。

    「心」：【一换一。】

    她点开「心」的朋友圈配图，图里是一只银色的戒圈被用夹子夹在了白大褂靠近心脏的口袋外侧，而那个位置曾经是挂钢笔的，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尾指——果然不见了！

    “好啊”沈君心目光望向桌上的金色材质雕文钢笔，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可以的叶医生！”

    她随手点了个赞，继续往下滑，手滑却点进去突然弹出来的消息框。

    「心」：【要不要尝试换更多的？】

    沈君心正要回复，邮箱却弹出一封匿名邮件，她眉头微挑，点了进去——

    【手段可以，勇气可嘉，不过你确定自己不会被反噬？】

    文字底下附带了一张自己的自媒体账号的截图...

    “嘁”

    沈君心睁眼时，电子钟正显示时间5:12.

    她翻了个身取来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完成的手机，划开满是向日葵的锁屏，一条短视频违规信息弹出一[您的账号涉嫌违规，请进行调整]

    "这么快就动手吗?”她嗤笑一声，下床走向淋浴室。早晨6:00，沈君心换好衣服走进书房。

    玻璃缸里，海岛竹叶青蛇正盘踞在蜕下的蛇皮上，看着沈君心的脸蛇瞳森冷。

    "绞杀，你的饲养员被人举报了呢”，她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钢笔朝宠物蛇伸过去，蛇信掠过手腕上狰狞的十字疤痕时猛地缩了回去，轻笑道:“可他好像忘了，蜕皮期的蛇最好不要上手。”

    沈君心收回手，取下挂在墙上的【绞杀记录日记]，记录完蛇的状态后翻到了下一页的值班表，用钢笔在穿着白大褂的证件照旁画下了一颗爱心，“今天还是明天再找你呢?”

    随后她手指夹着钢笔往蛇头上轻点了一下:“绞杀，你要记住噢，你的牙该咬在风铃最敏感的地方。”

    "不过，"她俯下身看着玻璃钢里的倒影，余光瞥向打印机上的资料的名字，“既然他上手了，那我只好加快进程了。”

    沈君心的住所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她骑车时注意到一只绿眼竖瞳黑猫坐在一棵树上看着她，等自己开出一段距离再看车镜时发现黑猫早已不知去向，但她却注意到一辆银色轿车从拐角处缓缓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