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迪斯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封带着罗斯瓦尔家徽的信在他手中几乎被捏得变形。
卢卡斯...那个他从未承认过的弟弟,竟然染指日内瓦!而罗斯托维奇...那个在德姆斯特朗就像鬣狗一样盯着他
试图从他这里撕咬下残渣的达米安·罗斯托维奇,竟然也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和他那卑贱的弟弟搅在一起!
“罗斯托维奇?他为什么会在那?”弗拉迪斯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每个音节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哈……难怪瑞士的来信中,罗斯托维奇的行踪那么奇怪,真是好样的!
“你默许的?”他看着兰蒂娅那蓝眼睛,见他没有说,又道
“哈...他倒是很活跃。看来你给他的骨头,让他有足够的胆子去‘金雀花’去嗅卢卡斯的靴子了?”
他刻意强调了“你给的骨头”,目光锐利地刺向兰蒂亚。
他当然知道达米安是兰蒂娅的人,弗拉迪斯当时虽不悦,但也默认了,毕竟达米安这种小角色,依附兰蒂娅总比投靠别人强。
兰蒂娅没有立刻回答。她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墨绿色的皮质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
壁炉里最后一丝余烬的青烟袅袅上升,给休息室蒙上一层更深的阴影。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摊在膝上的《霸道男巫与俏女巫》封面,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活跃?”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闲聊感
“或许吧。毕竟,一条知道自己主人是谁的狗,总会努力表现,好得到下一根骨头,不是吗?”
她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弗拉迪斯紧绷的脸上,“尤其当它发现,自己偶尔能从别的、看似慷慨的施舍者那里,额外撬走几块本该属于主人的肉渣时,胆子自然就大了。”
弗拉迪斯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知道了!她果然知道了!他眉头一皱“你在讽刺我?”
他之前在兰蒂娅口中确定达米安是她的人后
暗中引导达米安接触了那些兰蒂娅“默许”范围内的、相对边缘的资源——一些违禁物品的小渠道、几个不太重要的家族旁支的联络点。
他本意是想用达米安这条“疯狗”去搅浑水,试探他父亲阵营里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人物,顺便也看看兰蒂娅的反应极限在哪里。
那些小打小闹,他以为兰蒂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承诺过会支持他夺取家主之位,这点“损耗”在他看来是必要的成本。
看来罗斯托维奇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本事,比他想象中在兰蒂娅那边更重要。
“日内瓦的事情,卢卡斯接手那条线,是你父亲的决定,是卡尔塞恩家族内部的变动,这暂时还轮不到我置喙。”
兰蒂娅继续道,语气重新恢复了那种优雅的平稳,但其中的锋芒并未减少,“但达米安出现在那里,和卢卡斯接触,这就不再仅仅是你的家事了,弗拉迪。”
“你利用我‘默许’给你的空间,把我的人,推到了你弟弟——你未来最大对手的身边,去试探你父亲的底线?”
她轻轻摇头,带着一丝冰冷的失望,
“你撬走几块无关痛痒的肉渣,我可以不计较,权当是盟友间的一点‘损耗’。”
“但你把我的狗,牵到了你父亲的猎场中心,让它去招惹那头正在被喂食、准备替代你的幼狮?”
“好在达米安聪明,意识到了不对,停止了行为。”
弗拉迪斯皱着眉,蓝色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她,眼角微红,语气中有些难以置信
“你要为了个贱人质问我!你护着他?”
他低声喊道“他就一破落户!死就死了!你在为他向我讨公道?”
她对上弗拉迪斯的眼睛,摇了摇头,微微倾身向前,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容错辨的锐利光芒
“冷静,这不是重点,亲爱的。”
“弗拉迪,我们是朋友,是盟友,未来甚至会是更紧密的关系。”
“我承诺过会帮你坐上卡尔塞恩家主的位置,这个承诺依然有效。但盟友之间,最重要的是清晰的边界和绝对的信任。”
“我帮你,不代表我的资源、我的人,可以成为你私欲的垫脚石,或者你用来和你父亲、你弟弟玩危险游戏的筹码。”
“但这可能让我的狗被狮子咬死,甚至反过来让狮子注意到我投在阴影里的目光!”
她清晰地点出了核心:“你撬走资源是小,但你试图利用我的人去执行你自己的策略,却不告知我。”
“甚至可能牵连我的其他棋子暴露在你父亲的火力之下,损害我的利益和布局。”
“这很愚蠢,弗拉迪斯,达米安出现在那里,和卢卡斯接触,是我默许的。这次只个是警告。”
她说完了,坐在那静静的看着弗拉迪斯的神情,壁炉里,一丝微弱的绿色火苗猛地窜了一下,又迅速熄灭,留下一片更深的死寂。
弗拉迪斯僵坐在那里,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被看穿、被点破、被警告的羞恼,以及兰蒂娅对那个贱人的态度,愤怒在他胸腔里翻腾。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苦艾草和干荨麻的气味此刻只让他感到窒息。
他需要冷静。
父亲和卢卡斯的威胁近在眼前,他不能失去兰蒂娅的支持。日内瓦的损失是切肤之痛,但眼下,稳住兰蒂娅这个盟友更为关键。
“为什么不在火车上告诉我?”
“我怕影响我分院的心情。”
“……我明白了,蒂娅。”弗拉迪斯的声音终于响起,沙哑而低沉,带着强行压抑的波涛。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尽管眼底深处依然翻滚着不甘。
“日内瓦的事……我会处理。至于罗斯托维奇……”
他顿了顿,艰难地挤出下一句,“之前的……利用,是我僭越了。不会有下次了。”
“很好。”她的嘴角终于重新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仿佛刚才那场冰冷的她从未发生过。
她优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墨绿色的长袍。居高临下的看着弗拉迪斯,后又一笑,弯腰看着他的眼睛,用手抚上了他的脸
“记住,弗拉迪,你的对手是卡尔塞恩城堡里的老狮子和那头幼崽,不是我。”
“我们目标一致时,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但若你再分不清界限,或者试图把我的棋子当作你的弃子……”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那我就得重新审视一下‘盟友’这个词的了。”
她直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弗拉迪斯,转身走向通往女生宿舍的石门,步伐从容
留下弗拉迪斯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墨绿色沙发里,被壁炉残存的寒意和她话语中未尽的警告所包围。
石门无声滑开又合拢,休息室内只剩下窗外黑湖水流淌的呜咽,以及弗拉迪斯眼中那熊熊燃烧、却不得不暂时蛰伏的野望之火。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封几乎被捏烂的蓝色信封,罗斯瓦尔的家徽在黯淡光线下,仿佛变成了一只冰冷的、监视的眼睛。
盟友……棋子……界限……兰蒂娅·罗斯瓦尔,从来都不是他想象中可以轻易掌控的
“青梅竹马”。
他撬走的每一分“资源”,似乎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这盘棋,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他们看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平等,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兰蒂娅才是那个他们关系中的上位者,从小时到现在,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