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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崔珩问罢,便点头带着阿史那媗离去。

    两人寻了处不远的茶水摊,到楼上坐着。

    阿史那媗见崔珩一直看着楼下的陈瞎子,便知他应是与自己想到了一处,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崔珩闻言回过头来看阿史那媗,翘起嘴角反问:“你发现了什么?”

    阿史那媗朝着崔珩方才看的方向看去,楼下的陈瞎子因着鬼母之说名声大噪,在两人走后,陆陆续续地又有人来找他,那算盘打得叮当响,便是几里之外怕是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百姓似乎对这些体质不全的人说的话都格外信服,又或许是为了图个心里安慰,那一张张符咒被他们谨慎地塞进怀里。

    “他非真瞎。”

    崔珩轻哂笑,“原来你看出来了,我还当你不知。”

    阿史那媗听他语气一时气恼, “你这话是何意?”

    崔珩皱了皱眉,“明知他非真瞎,你还任由他摸你。若我当时没将你拉了过来,你难不成还要让他继续摸你?”

    “他若敢继续摸我,我非寻个月黑风高的夜,将他那双蹄子砍了去。而且你当我愿意被他摸啊,你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他非真瞎的吗,就是在他为我看相时,我才得见他眼角残存的白胶,认定他那双窟窿眼儿里装的是双假眼。”

    “再说,他摸我我还未说什么,你急什么?”

    “我……”崔珩一时哑口无言。

    “你什么?”阿史那媗反呛。

    “……我是觉得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娘子,何故让那老叟占了便宜,我是替你不值。”

    “占便宜?你方才还搂着我唤我夫人呢,你怎么不说你占我便宜?”

    阿史那媗说罢,便不再吱声,两人此刻面颊双双染上羞涩,偏头不看对方。

    最终还是崔珩轻咳一声,“为避免人多口杂,打草惊蛇,咱们在这儿稍坐坐,过些时候他收摊没人了,就把他堵住,问问他。”

    “嗯。”

    等到正午时分,巷子里已没多少人,陈瞎子算了算今日挣的钱,就打包好准备收摊。

    而阿史那媗与崔珩相视一眼,一齐起身下楼。

    陈瞎子收摊的动作很慢,他先是掂了掂钱袋,嘴角扬起,又妥善谨慎的放进褡裢里,随后才收拾规整朱笔黄符这类物品。

    阿史那媗和崔珩已下了楼,与陈瞎子一前一后,隔着一段距离地跟着他。

    走了些许时候,路上已无一人。这时,陈瞎子在前面走着,却忽然缓下脚步,偏过头,耳尖微动。

    崔珩此刻也注意到他的动作,马上抬手拦住阿史那媗,对她轻轻摆头,用手指了指陈瞎子又指指自己的耳朵。

    阿史那媗明白崔珩的手势,知道陈瞎子这是起了疑心。

    而在两人等待他时,陈瞎子又继续缓慢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只见陈瞎子越走越快,他步子来回倒腾,一手拄着竹杖,另一只手向上伸去,接着从他手中扔出两件物件,竟是描成眼珠子的画皮。

    扔完那两样东西,陈瞎子又径直将竹杖丢出。于此同时,他猛地加快脚步,健步如飞,怕是比常人跑起来还要快,哪有他先前那扮盲的蹒跚之态。

    崔珩眉头一皱,低喝一声“追!”,就立刻撒腿朝陈瞎子奔去。

    阿史那媗紧随其后,与崔珩并排跑着。两人都是有功力在身的,却仍然落了陈瞎子半截,可见其并非一般人。

    而此时陈瞎子听得耳后风声,竟不回头,从袖中反手甩出一串铜钱,个个挟着风向他们二人击去,有的被墙壁阻挡,竟然直直嵌入了墙体。

    “小心暗器!”崔珩急声提醒。

    阿史那媗迅速从腰间拔出金刀,金刀出鞘,折射出一道白光,与铜钱碰撞发出响亮的铿锵声,将袭来的铜钱一一劈去,叮叮当当洒了满地。

    自她离开突厥,金刀就已再不是婚嫁之物,她为金刀找的是上好的磨刀石,日夜磋磨,为的就是如今天这般削金如泥,出刀即见血。

    而就在阿史那媗打掉最后一板铜钱时,陈瞎子又朝她打来一枚。

    “李媗!”

    崔珩在一旁闪躲追击之余,见到那枚铜钱的朝向,急忙将步子转换方向,朝阿史那媗奔去,随后他拉住阿史那媗,将她护在怀中,背过身去。

    那枚铜钱明显比之前的铜钱聚的力更集中,径直地攻向他们,被崔珩硬生生抗了下来。其力之重,便是崔珩被它打中也不免踉跄了一下,额间冷汗涔生,闷痛呛咳几声。

    崔珩受痛一时无力,膝盖弯曲,搭在阿史那媗的肩头才堪堪稳住身形。

    “崔珩!崔珩!”

    阿史那媗搀扶住崔珩,紧锁眉头。

    崔珩从阿史那媗身上离开,稳住声音低语道:“我没事……快去追他。”

    阿史那媗看向陈瞎子,此刻眼底染上一丝寒意,陈瞎子趁着两人停下,跑得已与两人拉了一段大差距。

    阿史那媗将目光放到头顶的房梁,不远处的房梁不算高,她奔走几步,随后借着百姓堆砌的杂物,脚尖轻点,飞上房梁。

    崔珩见阿史那媗翻身上梁,咽了咽气,周转运气后,忍痛继续追向陈瞎子。

    陈瞎子身上已无铜钱可用,他见崔珩仍在后面穷追不舍,心下气恼烦躁,将路边的杂物一一朝身后扔去。

    崔珩左闪右躲,再没有被他砸中。

    陈瞎子气急怒骂几句,转进一条小巷。

    而他方转进去,扭头不见崔珩跟来,心中暗喜,却听头顶被人摔下一片砖瓦,自上而下炸裂之际,将他一惊。

    只见阿史那媗一个鹞子翻身,从房梁上下来稳稳落在陈瞎子面前,刀尖直指其咽喉,随即陈瞎子喉间一点红。

    “好出刀。”

    接着崔珩转入巷间,为阿史那媗拍手鼓掌,赞道。

    阿史那媗回之一笑。

    陈瞎子眼睛溜转,趁着这时,悄悄将手伸入褡裢,抓出一捧香灰就要朝两人眼上撒去。

    好在阿史那媗眼疾手快,立刻抬手抓住陈瞎子的胳膊,陈瞎子则伸出另一只手,弯成爪状,直取阿史那媗的面部。

    阿史那媗侧身避让,右手成刀劈向陈瞎子的颈脉,而陈瞎子变招极快,手掌一翻反扣她的手腕。

    崔珩见阿史那媗受桎,箭步上前,攻向陈瞎子后颈。可那陈瞎子就如背后生眼般,矮身躲过,同时也松开了阿史那媗的手。

    随后陈瞎子直起身,与崔珩交手几招后竟翻身起跳,脚跟猛地踹向崔珩面门。

    崔珩迅速交臂格挡,只听空中“咚”的一声闷响,崔珩本就负伤,此刻再被这般一击,居然被震退三步,手臂发麻。

    而陈瞎子明显还不打算作罢,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阿史那媗,可崔珩已经受伤,他便欲继续朝崔珩攻去。

    阿史那媗见此,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趁机欺近,使出草原的打法,整个人贴地窜出,右掌斜劈陈瞎子颈间,左掌反手划向他的肋间,最后双掌合击,重重斩在陈瞎子的锁骨上。

    “咔嚓!”一声,陈瞎子左肩顿时塌陷,痛嚎着跪倒在地。

    可阿史那媗此时眼中已染了血性,似乎丧失理智,满眼凶光,还欲打算继续攻去。

    陈瞎子脸上此刻只余恐惧,不断向后退去,蜷缩求饶,他眼中的阿史那媗宛如从死人堆中杀出来的人一般。

    阿史那媗此时根本听不进陈瞎子说了什么,她满眼通红,视线混乱,一步步随着陈瞎子向后退。

    不觉眼前的人已不再是陈瞎子而是莫日格的模样,陈瞎子的求饶在阿史那媗的眼中变成了莫日格在她面前不断嘲弄。

    “不要,不要。女侠,求求您放了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杀了我——”

    「——你的阿娜为你求饶的时候就跟奴隶一样匍匐在我的脚底,大唐公主也就那样嘛,装什么高贵。」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再也不装盲扮瞎了,您放了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做个良民,再不行坑蒙拐骗的事——”

    「——你阿娜死的时候,还在喊你的名字呢。你逃得掉吗?只要你还活着,天涯海角无论你跑到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把你杀掉!」

    “您不能把我杀掉啊,您不就是想知道鬼母之说吗,您要是把我杀了,可就再没人能告你们了——”

    「——敬王连他亲女儿都不认,会认你这个杂种?你活着就是对你阿娜最大的羞辱,来啊,杀掉我啊,就像当初我杀你阿娜那样!」

    现实与虚幻来回交织,阿史那媗几近崩溃,猛地抬手蓄力,一掌下去就会将陈瞎子的五脏六腑震碎。

    就在陈瞎子紧闭双眼等死时,阿史那媗的手被人抗了下来。

    崔珩紧咬下唇,面色苍白,握着阿史那媗胳膊的双手不停颤抖,他不断地低唤着阿史那媗的名字。

    “李媗。”

    阿史那媗不应。

    “李媗。”

    阿史那媗还是不应。

    “李媗。”

    阿史那媗依然不应。

    崔珩的手再也撑不住,他此时抬眼看向阿史那媗,阿史那媗双眼湿润,通红的眼中满是煎熬,他不知为何忽然心中一痛,口中不由低声轻唤:

    “九娘——”

    阿史那媗眼神忽而从迷离变得聚焦,眼眶承载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声“九娘”的尾音落下后,缓慢淌出,舍出一滴珠泪。

    “阿娜……”

    阿史那媗脑袋嗡嗡作响,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阿娜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清溪流入燥热的土地,抚平一切龟裂。

    她嗫嚅嘟囔,哽音轻泣,随之阖眼昏倒。

    崔珩双腿发软,无力瘫坐下去,却在阿史那媗要倒地之际,又爬起来将她接住。

    阿史那媗轻飘飘地倒在他的怀中,崔珩不觉眉眼间染上一丝不由言说之色,他抬起手,为阿史那媗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

    陈瞎子想趁机溜走,却见金刀再次出鞘,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割断他仓促下凌乱掉出的一缕发丝,接着金刀稳稳插入墙体。

    只是此次持刀的不再是阿史那媗,而是崔珩。

    陈瞎子扭头看去,瞳孔一震。

    此时的崔珩把阿史那媗打横抱起,眼神就如先前的阿史那媗一般,却比她的更加阴冷。

    他决定放弃,不再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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