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顾允安那灼热的眸色,总让阮星竹有些心虚。她总觉得顾允安能看透一切,包括她方才的有意讨好。
清风轻轻拂过,撩动起她耳边的鬓发,顾允安走向她伸出手指轻轻将她的鬓发缕到耳后,随后又宠溺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
顾青夙一向大大咧咧,最不喜这般子亲昵的揉揉捏捏。看到这一幕,她撇了撇嘴,索性独自先行走了。
阮星竹本想追顾青夙去,然顾允安却突然在她耳边低语。
他微微倾身,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带着一丝神秘:“不想知道寻郎君一事进展到哪步了吗?”
说完,他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等着她的每一丝反应。
一听是寻郎君一事,阮星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眸子里闪过几丝喜悦,那股子兴奋劲儿简直藏都藏不住。
不过,她还是努力忍住,故作矜持,眨了眨眼。
“有进展了?”
“是哪家的郎君?”
说话间,她一张小脸都有些紧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切。
然她掩饰的过于拙劣,顾允安那浅笑的嘴角慢慢淡了下去,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他就知道,阮星竹方才说他什么都好,不过只是阿谀奉承的讨好罢了。
见她那满心等答案的模样,他心中不禁暗暗一嗤,微微抬了抬眉,随意胡诌出声:“是我一旧相识。”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冷淡,可阮星竹沉浸在即将知晓消息的喜悦中,压根没察觉出男人语气的变化,只是满心满眼地等着顾允安接下来的话。
“不过前日刚被派遣到南洲,要一月后才上京。”顾允安一边揉捏着她的发丝,一边淡淡说着,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又透着一股别样的亲昵。
他循环引诱出声:“等他回了京,哥哥领你去看看如何?”
阮星竹没想到顾允安动作当真这么快,心中一阵雀跃,原来自己也是有人筹谋婚事的人了。
此刻,她赶忙敛下心中的欢喜,乖巧地应声:“嗯,都听四哥哥的!”
瞧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对相看的雀跃,顾允安不动声色地暗了暗眸。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她从来说都听自己的,可若真到了那天,她还会不会听呢?
眼底那一丝隐晦的情绪慢慢散去,不管她会不会听自己,到了那时,她也只能不得不听。
敛下暗诲的视线,顾允安说出最终目的:“那哥哥帮星竹解决了一事,那么星竹不该给哥哥些奖励吗?”
阮星竹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八竿子还打不着的事,就可以要奖励了。可顾允安身为大方嫡出,什么都不缺,她还能奖励他什么。
思绪不禁一热,她想起了小时顾允安故意逗她要的奖励,她当时什么也没有便直接亲了他一口,便扬言那便是奖励。
如今想来倒是有些脸红,顾允安见着她低而不语的脸,还是打算放过她。
自顾自说道:“我的荷包好久没换了。”
面前的人这才抬起头,一脸欣然揽了过去,“那我帮四哥哥做一个新的。”
此时,河塘里的鱼又欢快地跳了起来,溅起的水花在平静的水面上荡出了大大小小的涟漪。
顾青夙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被解了禁足后,一天就想着去哪找找乐子。
只是阮星竹听闻成氏派人去寻了易府,心里有些担忧,要是被说穿了怎么办。
顾青夙这个当事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拍了拍阮星竹的肩膀,义正言辞地安慰着她:“星竹,这有什么好担忧的。”
“再说那易明禹那日还说,回去就将银子送到府中还给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一脸看穿世事的模样,“你看这都几日了,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呢!谅他也不敢说半分我的不是。”
顾青夙一脸不耐烦地说完,连忙就推搡着阮星竹出了府门。
“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了,今儿个姐姐带你去玩些好的。”
被顾青夙拉扯着,阮星竹也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炎热的街道上,已经有小贩在贩卖冰粉了。冰粉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上面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果脯。
顾青夙就如同大姐姐般,给她买了一盒吃着。
随后顾青夙带着她在街道上绕了又绕,拐了有拐,才到达了顾青夙口中的人间仙境。
阮星竹抬头看着牌匾上大大地‘花楼’二字,不禁疑惑,不过是买花的地方,值得顾青夙带她绕这么大一圈。
然顾青夙却一脸神秘兮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别看它叫花楼,可此花非彼花。”
说着,她就拉着一头雾水的阮星竹踏进门槛。
一进去,映入眼帘的不是繁花簇锦,而是一个个穿的大红大紫的男子。他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其余的布置与茶楼别无二致,桌椅摆放整齐,还有人在台上弹奏着曲子。
阮星竹好奇地四处看了看,转身正要问顾青夙这有什么好玩的,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侧的人不见了身影。
“五姐姐,五姐姐。”阮星竹焦急地左右寻了寻,可却没得到任何响应。
这时,她后面又进来一位姑娘,只见一个穿着花哨的年轻男子赶忙迎了上去。
那男子走路一扭一扭的,声音比某些姑娘还嗲:“柳姑娘来了,这边请,璞郎君早放好沐浴的水等着姑娘呢。”
说罢,便让人将柳姑娘领了上去。
花哨男子这才注意到拘谨的阮星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问道:“姑娘,喜欢什么样的郎君啊!奴家给你领来。”
阮星竹一时没懂他的意思,正要问出声,没站稳的身子却徒然撞到了什么。背脊处一阵硬邦邦地触感传来,她吓了一跳,欲转身之际,身后便传来一股热气。
“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声音让阮星竹一下就放松下来,她欢喜地转了身子,看到顾允安那张安心的脸,她立刻唤了出声:“四哥哥!”
一向温润如玉的顾允安此刻却紧紧凝着眉,脸色有些阴沉,好似对于她的出现并不开心。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质问:“谁带你来的?”
阮星竹被他这模样搞得有些发怵,联想起刚才花哨男子话里话外的意思,直觉告诉她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那么这样就不能出卖顾青夙了,心下一定,她有些支支吾吾,“是……是我自己来的。”
说话时,她不敢直视顾允安的眼睛,眼神躲闪着。
“哦?”顾允安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顾允安没有丝毫想放过她的意思,继续追问:“你怎么来的?”
阮星竹眨了眨眼,低下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声般:“我,我不小心迷路来的。”
阮星竹本就不擅长扯谎,此刻骗了顾允安,一颗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顾允安应当是外出处理公务,此刻还穿着慎刑司那暗沉沉的威严玄衣。玄衣上精致的纹路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更增添了他身上的压迫感。
他看着阮星竹因紧张而攥紧的衣角,心里就知道八成又是顾青夙那玩家子领她来的。
然她这副心虚的模样,忽而激起了他的兴致,想逗逗她。
他弯了弯身子,慢慢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吐出热气,声音带着一丝蛊惑:“那星竹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阮星竹感受到耳边的热气,浑身一僵,一点不敢动,仓皇地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惊恐。
她只感觉他的唇瓣好似轻轻碰到了自己的耳廓,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身子下意识地避了避。
只听顾允安出声:“这里是女人来寻乐子的地方。”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像是警告又像是质问:“星竹也是来寻乐子的吗?”
阮星竹一震,寻乐子她知道是什么意思,顿时,身子的温度徒然升高,脸上一阵滚烫。
她没想到顾青夙会知道这种地方,还把她带来了。
耳边好似又传来方才花哨男子让她寻男子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小手连忙拉扯住顾允安的衣摆,往他的方向缩了缩。
怕顾允安误会自己学坏了,她可怜兮兮地出声:“四哥哥,我真的不知这里是……那种地方。”
她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脸委屈地看着顾允安。
顾允安顺势伸出臂膀揽住她娇小的身子,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还不忘出言恐吓道:“知道我今日来此作甚吗?”
阮星竹在他的胸膛处,毛茸茸的脑袋摇了摇头。顾允安一时感觉肌肉有些紧绷,但也不妨碍他继续警告出声,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沉,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慎刑司来报,一女子前来花楼寻乐子。一不小心不知怎么,寻死了,所以这才来花楼查查。”
顾允安故意将“死”字说得极其之重。
一时间阮星竹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她紧紧抓住顾允安的衣服,好似这样她就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