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坑

    〖手动前置的作者有话说:致点进来的大家,这一章是粗糙的初稿,写完没有抓虫润色就发了,各位不用再往下读,发新章主要是想最后做个交代。

    因为这本书坑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号也不会再用了,感谢九年来陪伴过我的小天使,希望大家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江湖路远,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当今圣上昔年酷爱围猎,春蒐便逢三年小办,六年一大办,四品以上官员有望伴驾曲阳山。

    满朝文武无不以伴驾出京而欣忭,曲阳山的世族无不以荣膺接驾而欣庆。

    后来有几年圣上龙体欠安,太医道不宜剧动,骑马进山开弓拉弦这等事儿,最好是暂时封禁。

    此后,圣驾虽如约至曲阳山,却不能亲自跑马狩猎,于是当地盛行马戏和击鞠,圣上每次都厚赏优胜者。

    近些年国事繁忙,圣驾久未出京,但曲阳山的春蒐盛事倒是保留了下来,有时是太子代圣驾前去,有时由四皇子霖王代行。

    太子妃不久前诞下了小郡主,东宫那头正忙得不可开交,今年的春蒐十有八九是霖王主事。

    乔月芙略微盘算,心中有了计较。

    她和霖王交情不错,且在众皇子中,除了太子表兄和毓王那个混不吝,温厚细心的霖王是办事最靠谱的那一个。

    果不其然,翌日上午,霖王就派人送来了春蒐的行事表。

    行事表上详细罗列了所有事宜,包括那日几时出发、她位于哪个队列、抵达曲阳山在哪个行馆落脚等等。

    有霖王事无巨细的操办,此行想是无忧的。

    那么对曲阳山之行就只剩下期待了。

    乔月芙心情十分愉快的给小郡主选了好些礼物,让人送进宫去给小郡主。

    然后就是日常的读书练字绘画,抽空教书兰和文宣功课,闲下来了就带两个小豆丁挖笋钓鱼什么的,日子倒也自在。

    唯一的烦恼,就是两个小家伙缠着要跟她一起去曲阳山,不过胡氏不可能会答应,所以她拿胡氏当挡箭牌,这个烦恼也就不算事了。

    惜夏见姑娘一派无忧无虑,半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她就隐隐放心不下。

    一有空,她就拉着这次随行的画春和怜冬交代这、交代那的。

    还是宝秋看不下去,把惜夏拉回来,笑嘻嘻道:“她们又不是第一回跟姑娘出去,你就别多唠叨了,咱们就放心看家吧。”

    “就是啊。”画春和怜冬也笑着附和。

    惜夏叹道:“姑娘没出过那么远的门啊……”

    宝秋说:“里里外外上千护卫呢,安心啦!”

    惜夏不语,主要是她第一次和姑娘分开那么长时间。

    自家姑娘不喜欢大阵仗,每回出门最多只带两名贴身侍婢,何况出行在外没那么多事务要处理,带两个大丫鬟并五六个小丫头也足矣。

    原先两个大丫鬟名额里怎么着都有惜夏的份,赶巧她近日身上不爽,吹个风就头疼脑热,咳疾亦有复发之兆,姑娘就拍板决定把她留下来了。

    这一来一回,少说旬日不见。

    惜夏思来想去仍是不放心,壮着胆子找上邱应。

    乔月芙有一回见他们二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不晓得在说什么,不过猜也猜得出来是惜夏担心上了,不外乎是好言叫邱应保护好她云云,索性由他们去。

    说起来,她从舅舅家回来后就好一通忙活,倒把邱应这事给抛到脑后了……

    果然这个近卫太优秀了!

    他整日神出鬼没的,平时连个衣角都见不到,莫说别人发现不了,连她这个被他保护的人都忘了他的存在……

    好吧,还是她太粗心大意了,忘了关怀一下初来乍到的少台正大人。

    乔月芙满怀愧疚地叫人过来一问,发现邱应适应力极强,他在侯府过得也挺好,压根不需要她关怀。

    原本她还担心,邱应对于保护她这个没什么前途的任务多少会觉得不平,可人家诚恳地表示圣上派发的任务绝非小事,心甘情愿的执行到底。

    既然人家不觉得大材小用,那她也就不再自寻烦恼了。

    不过人家是正经的银绣台二把手,目前只是临时被抽调过来的,待她顺利成婚,他还是要回到银绣台继续发光发热,她不会把他当做普通近卫看待。

    乔月芙亲切道:“那就有劳了,邱少台若有需求,但说无妨。”

    邱应拱手:“小姐唤属下名即可。”

    叫官名确实很生分,乔月芙顺势改口。

    事毕,邱应“嗖”的一下飞檐走壁,隐匿于某处警戒。

    真敬业啊!明明跟他说过在府中时,不用那么戒备来着,不然一整天都绷着神经得多累呐。

    乔月芙起了玩心,招呼上春夏秋冬四婢,几人一同四处搜寻邱应,找到者有奖,假若无人寻得,大奖则归邱应所有。

    当然,她事先询问过邱应的意见。

    邱应想了想,问:“若我胜出,小姐可舍得将红玉弓割爱?”

    红玉弓是神箭手穆琢早前用过的大弓,后被太子行令赢得。

    太子知晓乔月芙仰慕穆三郎,此弓到手就转头送给乔月芙,如今被她珍藏在拒霜馆。

    红玉弓太沉,到底不适合女子,她继续收着也只是让它搁在宝库中吃灰,乔月芙便爽快同意。

    于是,乔月芙天天带人找邱应。

    渐渐地,其余人也收到了消息,拒霜馆上下都流行起了这个小游戏。

    乔书兰和乔文宣正是贪玩的年纪,姐弟俩非常快乐的加入其中。乔文宣找得尤其卖力,那小胖手挥的、小短腿跑的,一天到晚没闲着,连功课都做得心不在焉,一心盼着去找邱哥哥。

    每当此时,乔月芙板起脸,狠下心把小家伙拎回去,拿着戒尺压着他先做完每日的功课,才肯放他出去尽情地玩。

    经此一事,她在乔书兰和乔文宣心中建立起了威严的形象,倒是收敛了刚释放不久的几分顽性,行事举止愈发有度。

    如此这般,众人劳逸结合玩了几天,还是没能找到邱应的藏身地点。

    邱应不是死守一个地方,他会根据乔月芙的动向换位藏身,在他换位置的时候,其实是最容易揪出他的机会。

    然而拒霜馆上下那么多双眼睛,愣是没发现邱应的人影。

    在他们找得团团转时,邱应就藏在暗处自得其乐,他或是在房梁上支着下巴看他们抓瞎,或是在屋顶上撑着脑袋侧躺听他们分析他在哪,或是挂在帐幔中俯视他们搜他搜得起劲。

    众人觉得无奈的是,找不到他就算了,他甚至会自己透露出蛛丝马迹,故意刷一刷存在感。

    比如怜冬买回乔月芙爱吃的千丝酥,分到碟子上,刚要端上去,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等她再装第二碟拿过去,乔月芙已经吃着凭空出现的点心都吃得碟子见底了,惊喜地说:“今天居然有两份呢,好幸福啊!”

    “……”怜冬看她眼巴巴的样子,也不好再端下去。

    姑娘吃起千丝酥来就不知控量,常常一下子吃完几天的量,然后就上火长溃疡,要好几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惜夏等人就管着她吃点心的份量,不肯让她多吃。

    乔月芙却觉得一份塞牙缝都不够,两份才堪堪解馋嘛,今日居然不用磨她们就能吃两份,实在幸运啊!

    再比如乔月芙找人找累了坐下歇一歇,想喝放凉好的茶水,不想连茶带碗都消失了。

    她转头看看,没什么异常,再回头时,矮桌上出现了空碗,以及突然冒出来的一句“味道不错”。

    乔月芙觉得好笑,心道对方到底还是少年郎,经过几天来的闹腾,他消去陌生感后,开始对她发起的玩法乐在其中了。

    如果他再长几岁,变得更沉稳,肯定就不会像这样同她肆意玩闹了。

    相较之下,她觉得当前的境况恰恰好。

    其他人也对邱应刷的存在感见怪不怪了,甚至试图顺着他留的线索摸过去,最后仍旧一无所获。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大家只得举白旗认输了。

    乔月芙叫人取来红玉弓,左张右望不见人,双手拢到唇边高喊:“邱应!你在哪呢?”

    身后吹过一缕凉风,也不知对方打哪掠来的,她回头就见一个清俊的少年抱剑立在不远处。

    邱应朝她点点头,随即眼睛没离开过红玉弓。

    看来他也仰慕穆琢,和她喜欢同一个偶像!

    乔月芙瞬时对他多了一层亲近感,更加觉得红玉弓托付对人了,摆手道:“喏,说好的谢礼。”

    邱应纹丝不动,摇头解释:“属下不过戏言,姑娘请将此弓收回。”

    说着就要闪人,乔月芙及时扯住他的袖口,笑道:“我拉不动它,留着也是吃灰,想必此弓的原主,定是希望它流落到能物尽其用的人手中。再者,好弓佩英雄,你拿着才不辱没了它。”

    泰然自若的少年郎听闻这话,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手足无措地接走沉手的大弓。

    邱应爱不释手地摸着红玉弓,抬眸凝视:“多谢乔姑娘,我定会爱惜它。”

    乔月芙浅笑颔首。

    乔书兰和乔文宣见那弓实在漂亮,大着胆子上前去,一会儿问“邱哥哥,我能不能摸摸”,一会儿问“邱哥哥,能不能教我们用”。

    邱应显然没有应付小孩子的经验,很快就被缠得手忙脚乱,不知不觉答应下来要教他们习弓。

    乔书兰含蓄地笑着,两眼放光却暴露她的兴奋。

    乔文宣直接学大姐姐高兴时的口吻,举手欢呼雀跃:“好耶!可以学弓咯!”

    他们早就想学了,乔光赫是赞成他们学的,身为将门子女,怎能不会拉弓射箭?

    可他常年在外,家里胡氏说了算。

    胡氏担心孩子们年幼力微,容易误伤自个,就左右推脱不让他们碰锐器。

    这下好了,邱应这个少台正暂时成了他们的教习先生,算他们家白捡了个便宜,胡氏没有不应的道理。

    就是她不应,也管不了了拒霜馆内发生的事情,除非她从此拘着儿女不让他们到拒霜馆去。

    可当初是胡氏自己求着拒霜馆照应儿女,其一是真心要儿女和他们的长姐亲近,其二是想拒霜馆那边顾念着点骨肉亲情,将来好照应侯府。

    这么一来,胡氏更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亲自送一双儿女到拒霜馆门口,看着他俩姐弟俩迫不及待地钻进去,一点都没有留恋她这个母亲,胡氏心情很复杂。

    从前她只是做不了拒霜馆的主,其他事情都是手拿把掐的。这回乔月芙回来长住,她觉得家里的事越来越不由自己说了算。

    “唉……”胡氏深深叹了口气,开始怀疑送孩子们到拒霜馆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然而事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了。

    胡氏步履蹒跚,心事重重地离去。

    拒霜馆这头气氛正相反。

    花廊下,乔月芙吃着瓜果拼盘和丫头们玩牌,不时往外瞄两眼。

    园子中央,二妹和三弟不再缠着要跟她去春蒐,而是一人拿着一把小弓,颇为费劲地开弓拉弦。

    邱应在他们身后尽心指点。

    他虽是半推半就应下了教习的差事,但教起来认真尽责,慢慢就得了趣味。

    旋即,邱应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乔小姐跟他打赌时,玩的不就是捉迷藏么?!

    期间玩得还算开心的邱应:==。

    民间七岁孩童都大玩这个了……

    不过他是独生子,七岁以前没玩过捉迷藏,而且托这通玩闹的福,他这几日过得充实又松快,完全放松下来了。

    这还是进银绣台担当暗卫的六年中,时时刻刻尽忠职守的他,过得最舒心惬意的日子。

    这和邱应预测中的日子截然相反。

    邱应不禁深刻反省,这几天他着实太松懈,太不像样了!

    乔月芙却不当回事:“你现在是近卫,不是暗卫了,原本就不必同往昔一样躲在暗处呀,光明正大的跟在我身边即可。”

    邱应表示:“……还是暗中行事更方便。”

    乔月芙叉腰佯怒:“你是我的近卫,你要听我的!”总躲躲藏藏的多累人呀。

    邱应无可奈何,勉强应下。

    五日一晃而过。

    临出发的前夜,圣上遣人送来一匹漂亮的白马,名为“夜麒”。

    乔月芙认得这匹马,当时她在马场一眼就看上了它,曾开玩笑讨要。

    那时圣上苦口婆心地劝:“你不常跑马,夜麒到你手上不出几年必定闲置,马儿有灵,被冷落会伤心的。”

    她笑言:“您不是也不能经常带它出去嘛,您就直言它是您的心爱之马呗,我不会夺人所爱的。”

    圣上默认了,指着对她朝皇后摇头失笑:“这丫头越发不好糊弄了。”

    没想到,今时圣上舍得割爱,居然真的把夜麒送她了。

    乔月芙凑上去摸摸夜麒,夜麒已经被调教好了,眼神温驯,向她温柔地打了个响鼻。

    负责照料它的两个太监也被打包送进侯府,其中一人机灵地介绍:“夜麒极为忠心,除了陛下谁都不搭理,小的们没日没夜地伺候它几年,它都不让小的们随意近身。它对您亲近,是认您为主啦,它呀,机灵着呢,定会让您骑得舒适稳当!”

    “好,好,”乔月芙疼爱地轻抚马身,“有劳公公辛苦照料了。”

    不等她指示,惜夏奉上了两份丰厚的赏银。

    两太监说着不敢当,接过去时笑得合不拢嘴。

    另一个太监也没空在心中继续骂那人抢风头了,迅速小跑过去;“小的伺候您试骑。”

    乔月芙正有此意,骑上去小小兜了两圈。

    夜麒果真没抗拒,走得稳稳当当,在她害怕时还会放缓节奏,十分有灵性。

    可惜侯府马厩太小,马儿跑不开。

    乔月芙过了把小瘾,更加期待曲阳山之行。

    到了出发的当日。

    乔月芙早早被惜夏从被窝中挖出来,边梳洗点妆,边听她絮絮叨叨了一耳朵的注意事项。

    胡氏放下当家主母的身段,特地到拒霜馆来陪她一起用早膳,席上对饭菜赞不绝口。

    这也难怪,乔月芙吃惯了宫中的膳食,她此次回府长居待嫁,皇后娘娘生怕她在侯府用不好膳给饿瘦了,专门拨了两个御厨进侯府伺候,拒霜馆的膳食理当比正院要可口。

    饭后,胡氏送了她好些瓶瓶罐罐,半数用来防虫蚁的,半数是治疗虫蚁叮咬的。

    乔月芙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收,毕竟这些药膏惜夏早就准备好了,未料想,胡氏又送了她几盒刚出炉的千丝酥。

    这就不得不收了!

    “多谢二娘,”乔月芙使眼色示意画春收下了,难掩惊讶,“丰肴记这个时辰还未开门吧?”

    丰肴记规矩挺大,巳时启,酉时闭,点心售毕会提前打烊,谁去敲门都不会加急做,问就是:工序繁杂,需提前一天准备制作,您加再多银子也赶不急,一应点心都是有数儿的,您想吃就明儿赶早再来哈!

    简而言之,不卖就是不卖。

    谁叫它家千丝酥是一绝呢,明知对方在搞饥饿营销那一套,老饕也得忍着。

    胡氏笑道:“我与刘同知的夫人相识,刘夫人和丰肴记的老板娘孙夫人是同乡,我寻思你路途遥远,多样爱吃的零嘴能解解闷,便托刘夫人让孙夫人行个方便。”

    乔月芙懂了,这是交情、加钱和地位三座大山迫使丰肴记为她加急赶制了一炉出来。

    她不太喜欢仗势欺人,即使是胡氏间接为她这么做的,她也不太赞同这种形式风格。

    但东西都做出来,不吃也是浪费。

    送胡氏出去的时候,乔月芙委婉而郑重地说:“二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下次还是别那么麻烦了。”

    胡氏怔了怔,亦认真地点头应下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惜夏撇嘴:“这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以前她们每次回来,正院都只和拒霜馆维持最基本的联系,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胡氏这么热心,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儿女过来亲近她,实在太反常了。

    乔月芙若有所思:“此前我还不确定,今天她这一出示好,倒让我确信了。”

    胡氏对她确实没有恶意,起码现今是如此。

    从前胡氏没想到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能撑下来,就对她不冷不热,在外人面前漂亮话说了一箩筐,实事没做几件。

    可她成功活到了议亲,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皇后娘娘给她做主选婿,对方的门第只高不低,不说各大王府任她挑,打底也是世宦,攀上她的夫家将来必定更上一层楼。

    宁远侯府的未来,书兰的婆家,甚至是文宣的前途,都和她息息相关。

    换言之,乔月芙是从宫中出嫁,极大可能会获赐公主封号,到时她正经的娘家是皇宫,跟宁远侯府可以有关系,也可以没关系,全凭乔月芙怎么决断。

    ——她可以没有宁远侯府,宁远侯府不能没有她。

    不管怎么说,目前胡氏和她利害一致。

    为了儿女的好前程,胡氏不得不舍下老脸去讨好昔日不入眼的继女。

    怜冬冷笑:“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真是笑死个人。”

    画春义愤填膺:“敢情她把咱们当傻子耍呀。”

    “谁说不是呢。”乔月芙心有戚戚焉。

    “那咱们干嘛要配合她?”宝秋问。

    其余三人也不解地看向乔月芙。

    别的就算了,二小姐和三少爷可是天天往拒霜馆跑,若姑娘真不想理,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由头推了。

    可现在姑娘不仅没推,还当真好好教他们两个念书,凭白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乔月芙望着窗外:“若是见招拆招,对方只会锲而不舍,惹我烦不胜烦。不如顺水推舟,以不变应万变,拿捏其七寸要害处。”

    四人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我呀,懒得跟人打回合制,只喜欢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对方会心一击。”她迷迷蒙蒙打了个哈欠,不肯再多说了。

    可恶,早上起太早,她还好困!

    惜夏等人赶忙和她组牌局,免得她又睡过去。

    不到一刻钟,霖王派人来了,道是仪仗队即将出发。

    乔月芙被簇拥着上了车舆,没等多久,霖王身边的侍从过来问安,再引宁远侯府的车队前行,到官道上同仪仗队汇合。

    霖王的车舆打头阵,宁远侯府的车队位居第二;往后的第二梯队是各府郡王的车舆,再往后的第三梯队是有幸随行的重臣及其家眷。

    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

    出了城门,乔月芙的困意不翼而飞,快乐地啃着千丝酥垫肚子,边欣赏窗外的风景,不时跟同车的画春和怜冬说笑,还算乐呵。

    走出几里地,霖王抽空打马到她的窗前,温声问:“月芙妹妹,你还好吗?”

    城外的路不比城内平坦,难免会颠簸,他担心乔月芙不习惯。

    “四哥哥放心吧,我没事的。”她忙应声。

    霖王又关心了她几句,还说他多拨了个养马的好手去照顾她的夜麒,叫她不必担心,才御马回自己的车舆。

    午时,车队停歇了一会用干粮,约半个时辰就再度启程。

    路上要走三天,按照行事表上的规划,只有晚上才会停下来安营扎寨。

    结果才到下午,乔月芙看大同小异的山景看腻味了,屁股被颠得有点疼,而且她才想起来赶路途中解手不太方便,不敢再胡吃海塞。

    糟糕了,第一天就那么难捱,剩下的日子有得熬了。

    她正无聊捶着腰,马车突然停了一下,车轱辘重新动起来时,门帘被撩开。

    “我来了,没想到吧!”南湘郡主笑吟吟看她。

    “晴雅!”乔月芙无比惊喜,嗷地一声抱上去。

    南湘郡主开心回抱:“本想趁晌午休整时过来寻你,奈何我家的车离你太远,紧赶慢赶现在才赶上你。”

    乔月芙问:“你不是说书院不休假么?”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南湘郡主眼神分外坚定,“我有事要做呢,这回说什么都得来。”

    乔月芙微愣,转念意会了。

    以每届春蒐的盛况,说不定她那一见钟情的面具男也在场,她怎能错过那么方便寻人的好机会呢。

    乔月芙和南湘郡主碰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

    二人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要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早有人提前到预定地点扎营,车队到时,不仅帐篷已支好,晚饭也做好了。

    南湘郡主索性留在她帐中用饭,夜里两人聊到夜深,抵足而眠。

    翌日出发前,霖王过来看望两个姑娘,确认她们无不妥又匆匆离开。

    锦漳郡王的人更是一天来探几回。

    南湘郡主才回过神来报告:“对喔,我哥哥也来了,你好像还没见过他,我会伺机引见的。”

    乔月芙不答,笑眯眯地盯着她,把南湘郡主看得很不好意思,脑袋越垂越低。

    南湘郡主从昨天到现在都处于亢奋状态,十句有九句不离她的意中人,先是复述好几遍他们相遇的始末,后来一直在推测那人长什么样、是何身份、还记不记得她。

    陷入爱河的少女腼腆忸怩,世间的任何胭脂水粉,都敌不过女子怀春时由内而发的娇羞。

    “……你倒是说句话呀!”南湘郡主绞着手指嚅嗫。

    乔月芙暗笑,依言故意说:“你说得对,依咱们的交情,我是该见见你兄长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南湘郡主谈到别人的事倒变得坦然了,“不是我自夸,我家哥哥他人真的很不错。”

    “嗯,我知道,不过我此行的目标并非你家兄长。”

    “有什么关系,按我哥的条件,信阳侯夫人早晚会安排你们会面,你提前见见他也不坏,万一你们彼此有意,省了你再见其他人不是?”

    说得好点道理,乔月芙竟无法反驳。

    不过因着这层关系在,提前跟锦漳郡王见面始终会觉得尴尬,仿佛对方是等待她挑选的“货物”,而非对等层次的交流。

    想必对方亦有同感,不然按照一般的社交礼节,锦漳郡王会抽空过来寒暄几句,说些“舍妹有劳你关照了”之类的场面话。

    而对方只派人过来询问,应当有意要避开她,免得双方都尴尬。

    难得出游一趟,乔月芙不想把气氛搅混,含糊地转移了话题。

    南湘郡主却不是那么好搪塞,虽没再撺掇她和自家大哥见面了,但强势地打探她要和谁相看。

    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乔月芙把她和顾云开将要会面之事一五一十告诉她。

    正巧,南湘和顾云开有过几面之缘。

    “顾大郎看起来和一般的世家子不一样,”她努力回忆,“他不像白面书生,也不似魁伟武将。”

    那是什么?涉足官场之人总的来说不就两大类么,乔月芙被勾起了好奇心。

    “唔,硬要说的话,他更像话本中悠悠世间的江湖侠客。”南湘郡主下了定论,她和对方只远远偶遇,未曾深入交谈,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有这么一丁点儿。

    乔月芙越来越好奇了。

    一路风尘仆仆,车队终于到了曲阳山。

    当地早已清道净街,按照亲王仪接驾。

    乔月芙已然累了,不想赴宴什么的,派人去支会霖王一声,随后就有人过来指引乔家的车队就脱离仪仗队。

    她下榻的地方是曲阳山世族之一修建的避暑别院,竣工后主人家未曾入住,其内亭台楼阁什么的并无特色,花园亦是中规中矩,倒是有一处天然暖汤值得期待,这是别家庭院没有的,想是霖王特意将此院拨与她的主要原因。

    南湘郡主干脆没住进安排给她的庄子,一面派人去给锦漳郡王传话,一面唤人抬到她的别院来,跟乔月芙挤在一起做伴。

    俩姑娘的院落挨着,洗漱过后竟一觉寐到傍晚。

    乔月芙睡饱歇足,又让怜冬按了一刻钟,浑身爽快。

    她正要问南湘那边的情况,南湘倒跟约好了似的过来串门,两粒小梨涡快乐地绽开:“幸好你起了,不然独我一个去篝火会多没意思啊。”

    乔月芙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

    仪仗队到曲阳山的当夜举行篝火会是常识,而她此前和春蒐无缘,故而没人想起来要跟她提这个事。

    南湘郡主见她神情讶然,忙解释了一通。

    原山曲阳山早有举行篝火盛会的传统,本是丰收之年的庆贺活动,概因曲阳山成为春蒐的御用之地,篝火会便从深秋挪到暖春时节。

    而本地民风甚是开放,不少未婚少女在篝火会上对盛京来的年轻侍卫大胆示爱;皇帝生性爱热闹,也并未阻拦,若是在兴头上,甚至会做主赐婚,后来篝火会逐渐又演变成了大型相亲现场,均以被赐婚为荣。

    乔月芙近日对相亲之事略有疲劳,听完篝火会的详情后兴趣缺缺,但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同好友结伴出门见见世面。

    霖王无比细心,早给她俩在举行篝火会的广场安排了最佳的观景席。

    南湘郡主不喜欢去霖王和锦漳郡王留的位置,悄声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坐在高处远远看有什么劲儿,走,咱们自个找乐子去!”她拖着乔月芙甩开霖王派来引路的下人,头也不回地钻进人堆中。

    两边的侍婢和随从脸色骤变,赶忙上去贴身护卫,邱应亦在暗处紧紧跟随。

    “来,这边。”南湘郡主带乔月芙左闪右避,穿梭于人群之中。

    二人越走越快,愈往广场深处走,节日的喜庆氛围也愈浓。

    篝火会办得比乔月芙设想中还要盛大,当地的人十有八九都来参加了,而且真正深入其中后,她慢慢被路人激动高昂的心情感染,竟渐渐得了趣味。

    南湘郡主完全不认生,其又通歌舞,不一会儿就完全融入载歌载舞的本地人的队伍。

    乔月芙笨拙地跟着跳,久而久之,相当沉浸舞会之中。

    少时,二人随着人流跳着舞聚向广场中心,那里燃着熊熊烈火,火架上方悬着一颗用红线扎好的漂亮花球。

    据闻,谁能在架子烧塌时,赶在花球落地前取到手并献给心仪之人,此对眷侣会受到月老的祝福及花神的庇佑。

    人人都想得到花球。

    抢夺花球正是篝火会的最大看点。

    那木架一层层垒高,待会木架倒塌后众人争花球时定会混乱不堪,乔月芙寻思玩得差不多就行了,得在架子腿烧断前退到外'围才好。

    南湘郡主同她不谋而合。

    然,事与愿违,所有人都想挤进中心点,她们被簇拥着往前去。

    既如此,南湘索性改变主意,兴奋道:“我们也去抢花球吧?若幸运得手,你婚事定会顺利,而我,想必也能如愿寻到那个人。”

    也只好如此了,乔月芙点头。

    南湘松开二人交握的手,指向某处:“月芙你看,那边的火更旺,旁边的架角肯定率先被烧断,架子势必往东边倒,咱们先去那边占个好位置!”

    乔月芙循声看去,不妨人群在此时换了舞步,众人随着舞步移位,她回神后,前后左右的人全是生面孔。

    “晴雅!”她连忙左张右望,“晴雅你在哪?!”

    放眼四周,遍寻不到南湘郡主龙晴雅。

    画春和怜冬等人也被人群挤到另一边去了,短时间怕是过不来,只能两两相望干着急。

    好在邱应还留在近处,他好心指了指东边,示意南湘往东去了,她的侍从也跟她同去,一行人决计无危险。

    乔月芙放心了一点,下一瞬,手臂被人握住。

    “芙姐姐!找到你了!”

    她吓了一大跳,侧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信阳侯府的表弟。

    “子凌?怎么是你?”乔月芙抓住他找了块空点的地方,一边划水跳舞,一边问话,语气惊喜,“你前些日子不是和礼部尚书家的容大公子起龃龉,闹出了些事,被舅母罚面壁思过一个月么?”

    “嗐,侯府哪能困得住我,左右一个月不能去太学,我便出来找点乐子打发时间。”谢子凌一派得意,笑得牙豁子都露出来了。

    他说得轻巧,乔月芙却狐疑地斜睨,没上当。

    她还不了解这位小表弟?混世魔王一个,定是他禁足期间耐不住寂寞,央求子鸿表哥替他打掩护,伺机混进狐朋狗友的车内藏身。

    等随车队到了曲阳山,连氏就鞭长莫及,拿他毫无办法了。

    “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乔月芙无奈了,对这二世祖恨铁不成钢。

    “我来此可是正事在身,断非游手好闲,”谢子凌振振有词,“我都听说了,你明天会和顾云开见面,我岂能不事先会一会将来有可能成为我姐夫的人?”

    他倒是认识顾云开,但一个是不学无术、挥霍无度的纨绔,一个是博闻强识、手不释卷的才俊,自然处不到一块去。

    换言之,他和顾云开只是点头之交,不熟!

    谢子凌信誓旦旦,扬言要替她好好考验一番顾云开那厮的人品。

    话音未落,耳朵被人揪住,他疼得龇牙咧嘴:“嘶,痛痛痛!”

    演得真好啊,她压根没怎么使力,乔月芙加重两分力道,无情拆穿:“什么好事到你小子手中都会办成坏事,数例在前,你也有自知之明吧?总之,要是不想被我送回去,就别插手这件事。”

    谢子凌委屈的垮着脸,这回的疼不是作假了,可他玩心大起,哪肯轻易放过那么好玩的事?于是左顾右盼,真给他找到了转移话题的良机。

    “你看你看,四哥也来了,咱们跟他多年不见,何不去打个招呼……咦?!”

    乔月芙看去,果见一位面熟的英武男子,正是谢子凌的从兄弟,也是她的堂表哥谢伯温。

    谢伯温自幼随其父辅国大将军戍守边疆,唯有述职才会进京,他们便五年见一次。

    虽说同出谢家一脉,但将军府和信阳侯早早分家,其后嗣的作为大有不同。信阳侯府两兄弟均是膏粱子弟,谢伯温行四,和三个哥哥皆承续将门之风,如今是赫赫有名的谢家少将军。

    前阵子,听说谢伯温即将被送回京议亲,未料想他悄无声息就回来了。

    谢子凌倒不是惊讶这个,而是谢伯温身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束珩。

    束珩疑似被谢伯温拉进来的,他入列后不好干杵着碍事,是以沉着一张俊脸,别别扭扭地挥动四肢,生涩而僵硬地跳篝火舞。

    他态度非常明显的敷衍,夹在一众尽情大跳篝火舞的人群中,反而显得滑稽。

    乔月芙和谢子凌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什么?堂堂黑羽司指挥使,可止小儿夜啼的束珩,居然参加了篝火会,甚至在配合人群跳舞?哈?!

    姐弟俩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看花眼了。

    束珩很快就发现他们了,因为他非常突兀的停下动作,拉着老长一张脸,二话不说就要逃离此处。

    奈何大批的人想涌进来,里面的人想要出去难如登天,况且谢伯温快速伸手拖拽,成功阻截一脸“我只是路过,才没有跟你们一群俗人一起跳”的束某人。

    恰在此刻,众人又换了另一种舞步,两拨人在移位中被人流推到东面,组成了一个围成圆圈的小组。

    乔月芙的表情很不可思议,不愿直接牵她而改为捏她袖口的束珩同样在状况之外,倒是谢家堂兄弟俩和谐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原来谢伯温和束珩是性情相投的至交好友,谢伯温刚回京就赶上春蒐,看腻边疆荒芜景致的他当然要来凑个热闹,而束珩身为重臣必定在受邀之列,故而被好友半是哄骗半是强压的参加了篝火会。

    对此,乔月芙满怀感慨:“没想到你竟然有朋友啊。”

    谢子凌深有同感:“对啊,没想到对方还是我们家四哥哥。”

    束珩:“……你们究竟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孑然一身,我行我素的独行者!”乔月芙脱口而出。

    “众叛亲离,心狠手辣的孤寡人!”有姐姐顶着,谢子凌勇敢说出心声。

    束珩无言,话是难听了些,倒不能算说错。

    谢伯温轻笑,徐徐解释:“我和阿珩从小熟识,只我不常在京,甚少有人知道我二人的交情。”

    “阿珩?!”乔月芙和谢子凌惊诧的异口同声,眼珠子瞪得圆溜溜。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束珩恶名远扬,经他之手的人命不知几何,堪称阎罗王在世。

    要是旁的人发现束珩被人直呼小名,怕是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束珩面无表情,斜了乔月芙一眼,没再开口。

    虽然他并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待他,但当下被乔月芙直白的点出来,不悦实是在所难免。

    谢伯温笑吟吟说:“阿珩也只是个普通人,所作所为均系职责所在,你们莫再取笑他了。”

    说着,他趁着众人又换舞步之际,带着他们行至一杆旗帜附近,那里正好容纳他们四人。

    乔月芙轻舒一口气,总算不用再傻乎乎地边跳舞边闲聊了。

    邱应闪身不见,匿进她近处的某个阴影中,怜冬等人却被人流渐推渐远,只能眼巴巴地回望。

    乔月芙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放松去游玩,嘴上随口打趣:“四表哥躲到此地,你们夺球可就没有优势了。”

    谢伯温哈哈大笑:“无妨无妨,左右我和阿珩都没有意中人,更无心成家,混进来不过是图个乐……”他猛然顿住,转向束珩挑眉戏谑,“阿珩若想拿球,可自行方便。”

    他话题扭转得僵硬,霎时间,乔月芙和谢子凌都好奇地看向束珩。

    束珩暗瞪好友一眼,冷然道:“我对此无兴趣,再且,我向来不信这些。”

    这话说得不太中听,可乔月芙和谢伯温深有同感。

    若是求神拜佛管用,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多苦命人了。

    那些洪涝中被冲走的乡亲,旱灾和蝗灾里遍野的饿殍,以及遭遇天灾人祸的无辜人员,恐怕没少在困境来临时求神仙保佑,然,得偿所愿者寥寥无几。

    谢子凌看不懂他们怎么突然进入“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伤感氛围,朝谢伯温嚷道:“四哥不是回来议亲的吗?怎么说无心成家?”

    “小建寸功,未酬大志,恐拖累佳人,安敢成家?”谢伯温叹道,“只因家母多番信催,不得已回京面见,我是无时无刻不想重赴边关。”

    噢~乔月芙懂了,原来是家里催婚,他本人根本就不急,和她是一模一样的处境。

    不过这位表哥真是太谦虚了,未及弱冠就靠着军功位列将军,甚至自撰兵书,此乃天选的将才啊!偏偏本人一点都不自傲自满,反而十分谦逊、温和、爽朗,无论是才能还是脾性都无可挑剔。

    反观一旁从上到下怎么看都是一个二世祖的谢子凌……乔月芙深深叹一口气,实在恨铁不成钢。

    都是谢氏子孙,人家谢伯温上得厅堂下得书房,而自家的子凌表弟那是上得食堂下得茅房。

    比不了,真真比不了,简直天差地别,不提也罢!

    谢子凌虽浑惯了,倒也知道自身和堂兄是云泥之别,闻言讪笑两声作罢,免得自讨没趣。

    而束珩闻言古怪地复睇谢伯温,眼神耐人寻味。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恰巧和看向他的乔月芙四目相撞。

    乔月芙微愣,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循望而去,暗忖谢伯温的话莫非有什么深意,但周围突然的欢呼打断了她探究的视线。

    “姐!姐你看,花球要落地了!”谢子凌跟着激动起来。

    经过烈火不断地燃烧,四条硕大的架子腿终于断裂,安置花球的高台摇摇欲坠,所幸篝火外划出了一片空地,断不会伤及围着高架起舞的群众。

    随着一声巨响,架子轰然倒塌,几乎所有人疯了一样,欢呼雀跃的上前去争夺花球,原本井然有序的广场登时乱作一团。

    乔月芙根本就来不及回应谢子凌的话,她缕缕遭人推搡冲撞,几欲淹没在人流的潮海之中。

    混沌的动乱中,有人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携她艰难地穿梭如织的人海,不时举手护住她的头部矮身避开冲撞。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想要逆行脱离争夺花球之列的二人反倒被人流裹挟着进入了广场的中心,那被众人各显神通争来抢去的花球数度被拋高跌落,最终阴差阳错落入还未站稳的二人当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乔月芙神情非常茫然,咫尺之遥是同样在状况外的束珩,被他当成“暗器”而在电光火石之间飞快接住的精美花球,此刻正好好地躺在他怀中。

    安静,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他们,现场异常安静。

    乔月芙忧郁极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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