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46

    黎姝发完就觉得冲动了。

    她总骂他狗,其实自己也不遑多让。前脚才骗了个大红包转头又惦记上了人家的腹肌,属实有点连吃带拿了。

    不出意外,消息发出后,对话框陷入了静默。

    那对小情侣已经跟随换乘的人群消失在了视线里。

    黎姝边往外走边盯着整整一分钟没有回复的屏幕,短暂地反思了半秒。又推翻,宽慰自己她只是说了想摸腹肌,但并没有指名道姓点他名字。

    想到这点,她腰杆子又挺了起来。

    出站过闸机口,拐上扶梯,沉寂了一路的手机终于传来动静。

    陈叙州:【得寸进尺?】

    “……”

    黎姝自然不会承认。

    她转转眼眸,佯装不解:“啊我说什么了?怎么就得寸进尺啦。”

    地域原因南城人说话无论是方言还是普通话尾音上都会习惯性带上一个助词。尤其是女性,如果不是了解,哪怕骂人诈一听跟撒娇没两样,听得人不由耳软心酥。

    陈叙州反复听了三遍。

    语音条背景里有播报的站名,他撩起眼皮,拿上钥匙起身。

    “你该不会是误会我想摸你腹肌了吧。”黎姝先发制人,违心地哎呦哎呦睁眼说瞎话,“放心好了,不会的。”

    狡辩的解释一条接一条,更昭然她潜藏的心思。

    陈叙州听完,也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坦然承认,“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既然我没这个荣幸,那请问谁是这个幸运儿?”

    黎姝哽住,随后胡诌,犹疑憋出三个字:“……狗东西”

    陈叙州:【?】

    “当然,我说的不是真的狗,是我房间里的一个玩偶,它的名字就叫狗东西。”

    反正他也不清楚她房间里有没有玩偶,黎姝编起来也毫无压力。

    “……”

    陈叙州对她灵帧起手胡编的能力也是由衷地佩服。

    他好笑地询问道:“什么玩偶还有腹肌?”

    “……”

    常言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它,为了不陷入一带n的死亡困境。黎姝清咳一声,模拟两可又强硬地说道:“别管,你只要把心放进肚子里,不用担心我会非礼你就行了。”

    陈叙州推开单元门,气定神闲地说道:“可是我并不介意你的非礼。”

    他温柔的声音轻轻地融在风里。

    盛夏白昼归得迟,燃烧后的火烧云在天空留下一袭温柔的霞色,微风带着热意穿行在街头。

    听着耳机传来的话,黎姝心尖一颤。

    闷热的气息黏着皮肤上,吹得脸皮滚烫。心被提起挂在枝头跟树叶一同摇曳晃荡飘忽。

    黎姝摸不清他是认真还是开玩笑,捋了下凌乱的碎发,哈哈试探:“是不是哦,你要这样说我可就当真咯。”

    发完,他的状态变成正在输入中。

    黎姝盯着头像,明明只是几秒钟,她却觉得好似被用了上百倍的慢速一样漫长。

    终于,在等了一个世纪对面的状态终于换了,回复的讯息传回。

    陈叙州:【可以】

    陈叙州:【我随你处理】

    又一会儿。

    陈叙州:【抬头,看前面】

    黎姝还在对他回答做阅读理解,眼前陡然闪触到后一句,莫名的同时还是依言抬首,随即一怔。

    只见他从正对面的红绿灯处过来,夜色朦胧,暖色灯光勾勒着他的颀长的身形。

    陈叙州快步行至跟前。

    看她并没有不虞的样子,眉心舒展,暗自思量那两百的红包效果还真不错。

    黎姝惊讶地张嘴:“你怎么来了,在散步?”

    “不是。”陈叙州勾唇,意味深长说,“我来送货上门。”

    “毕竟是我把人惹生气了,自然要想办法弥补。”

    “……”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黎姝愕然,有些心虚喃喃,“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双手插进裤兜里,目光认真:“可是我当真了。”

    黎姝:“……”

    那怎么办?

    两分钟后陈叙州给了答案,为了弥补他的过错,他领着她去了街对面的公园。

    抢着最后几秒路灯,他拉着她跑过去。

    灯火明亮,路灯温暖的光照着两人的身影,在人行道上拉出一对执手奔跑的影子。

    到了地方,黎姝才惊奇地发现平日里老人小孩扎堆的公园竟然开了个义卖市场。

    从盲道边开始至绿化带,整片空地都摆满了摊位。各种东西都有,叫卖声盈耳,异常热闹。

    黎姝诧异回眸:“你怎么知道这里在摆摊啊?”

    陈叙州松手,指了指树枝上挂的条幅,说道:“下午回来看到了。”

    见她目不暇接地左右逡巡,“喜欢什么,我请。”

    “哟,这么大气啊。”黎姝扬唇,大手划拉了下全场,梨涡清浅却醉人,“那包圆吧。”

    广场上熙熙攘攘到处挤满了人,她那一划拉抬起的手臂差点呼在了路人的脑袋上。

    陈叙州朝着差点被打的人道了声不好意思,握住她的手,笑说道:“这个可不行,买卖人口犯法。”

    黎姝:“……”

    她也不甘示弱,抽回手哼哼,“人不行,意思是东西可以包圆咯。”

    “也不太行。”

    陈叙州说:“我只是个普通上班族,包不了。买空几个摊位倒是勉强。”

    黎姝啧啧:“所以说你没办法做霸总文男主。”

    陈叙州垂眸,不以为意地说:“能做你男主就行。”

    人声鼎沸,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黎姝还是清清楚楚地听清了。

    她的灵魂如悬崖坠落直直投进他深邃的眼底。心被他的目光勾得心旌摇曳,思绪也纷乱。

    黎姝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心跳像崩断的珠子手串,没有规律地弹跳,怦怦声乱七八糟。

    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好情绪,停在一处卖漆扇的摊位前,掩饰地拿起把桃红柳绿的团扇,给自己扇风降温的同时巧妙地假装没听到转移话题:“这把怎么样?”

    陈叙州瞥了眼扇面上的“装聋作哑”四个字,眼皮一抬,在摊位上扫视一圈,挑了把,“还是这把合适你。”

    黎姝一看字面:装得好

    “……”

    她烫手般放下扇子,对着摊主扯了个抱歉的笑,什么也没买继续沿街闲逛。

    从街头到街尾,换一条,从尾到头,周而几次,最后整个义卖场都逛完了也没买什么,倒是在出来后的路口买了份章鱼小丸子。

    晚风习习,细腻如丝线。

    漫步回去的路上,陈叙州猝然出声,“你下午为什么不高兴?”

    黎姝眼睫轻颤,塞了口章鱼小丸子,嚼完吞下,皱眉,“遇到了无赖。”

    “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被之前家里介绍的一个相亲对象缠上了。”黎姝戳着剩下的几个小丸子,不愿多提,囫囵陈述说道,“烦得很。”

    陈叙州刷门禁开门:“你不喜欢?”

    “别恶心我。”黎姝一脸恶寒,“我眼光没那么差哈。”

    “要不是为了和冉冉吐槽,我也不会把消息错发给你。”

    “所以那个傻逼骂得是他。”陈叙州顿时真相。

    他望过来,好奇,“你们平时都会聊其他男生?”

    “很意外吗?”黎姝留了最后一个给他,吞下嘴里的,从容说道,“跟你们男的喜欢聊美女一样,这不都是标配。”

    “都聊些什么?”

    “很多啊,大部分都是帅哥,什么脸啊身材啊腹肌啊……”

    “张嘴。”陈叙州说着,剩下的一个也喂进她嘴里,闻言若有所思,“怪不得你对腹肌情有独钟。”

    想起什么:“连玩偶都有。”

    “……”

    黎姝呛了呛。

    她拍着胸口,横了他一眼脸红心不跳反问:“那咋拉?”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没咋。”

    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说,“只是好奇你们平时聊我没。”

    “……”

    “看来有。”

    陈叙州笑道,进入单元随手关上门,拉住她的手,“要不要行使你的权利?”

    手被他牵着贴到胸口,黎姝惊得眼皮狂跳。抵在他身上的指尖想被擦起火苗的小木柴发烫。

    门外隐约传来交谈。

    黎姝惊醒,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伸手去挠他下巴,“乖啊,今天已经吃饱喝足没兴致了。先存档,下次再继续哈。”

    陈叙州挑眉:“下次是?”

    黎姝转眼思索了一番,梨涡明艳甜腻,“看我心情。”

    “……”

    *

    不知是不是要报警的威胁起了作用,之后的几天黎姝都没再在财政局附近碰到过那个二号。

    忙完绩效表的事情后,终于得空把此前鸽掉的邀约补了。

    和她相反,那天之后陈叙州反倒忙得不见人影。经常晚上九十点过了才听到隔壁钥匙转动开门的声音。

    两人忽然开始错开来,要不是微信上还在给对方分享日常,黎姝都觉得隔壁住的是个陌生人。

    他们像有线耳机上的两只听筒系在一根上线上,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这天下午,她在跟陈叙州聊天,就收到了表哥苏子彦的微信约她下班一起吃饭,顺便让她饭后陪他去挑点入职宴给弟弟妹妹的礼物。

    他保研时小舅舅小舅妈就商议着要办升学宴,但当时被苏子彦以工作了再办为由劝下了。现在他人已经毕业了还顺利进了法院,小舅舅小舅妈面子上有光,早就按耐不住兴匆匆跑去定好饭店,通知了众亲朋好友。

    苏子彦想推辞都不行。

    几位弟弟妹妹知晓了消息,除了还困在学校的黎玥,一个个在家族群里嚷着讨要礼物。

    黎姝对这样的情形并不陌生。

    刚工作的第一年,她也遭遇通同样的情况。

    她当时没办宴,但过年时候也没少出血。因为不想驳妈妈的面子,不止给小朋友买礼物还给几个长辈包了红包。如果不是黎爸补贴了点,她都快没钱吃饭。

    现在回忆起来钱包都还在有后遗症得打哆嗦。

    为此,吃晚饭的时候,黎姝以过来人的身份贴心提醒表哥做好负债的准备。

    苏子彦给她夹菜,说好。

    完饭后两人去商场买东西,除了礼物还买了包利是封。尔后去取现金。

    看着眼前现包好的红包,黎姝怔愣一下,随即摆手拒绝:“我就算了,都这么大了,还是给玥玥他们吧。”

    “少不了他们的。”苏子彦说,“同样你也是我妹妹,自然也不能少。”

    黎姝见此不再推辞,笑眯眯收下,“那就谢谢哥了。”

    苏子彦摸摸她的脑袋:“谢什么,等过年哥再给包个大的。”

    “行啊。”黎姝双眼一亮,礼尚往来道,“那我也给你包一个。”

    苏子彦笑道:“哪有妹妹给哥哥的。”

    黎姝俏皮道:“不多,就一百。”

    “……多几张也可以。”

    “我工资低,没钱。”

    东西都准备差不多后,两人去打车,在网约车等候区,苏子彦偶遇了熟人。

    黎姝在旁听他们说什么不和解,起诉之类的。云里雾里,等人走远了才好奇追问。

    苏子彦见她实在八卦便讲述了他们刚才说的事件。

    事情发生在上周六。

    他们法院一位审判员因为被告家人不认同审判结果,觉得他收了好处,几个人在法院门口把人打了。

    那位法官本身年事已高,身体也不是太好,即使发现得早人还是受了不少伤,现在都还没出院。

    苏子彦补充道:“就在姑父他们市医院。”

    “不会吧,竟然有人敢对法官动手,是嫌外面的饭不好吃打算去尝尝牢里的免费餐?”

    黎姝听得下巴都要掉了。

    不服判决不去上诉跑去打人,也是活久见了。

    “很惊讶吗?”苏子彦说,“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不光我们法官,律师,检察官被报复都是常有的事。”

    黎姝心念意动,“检察官?”

    “很难想象?”

    黎姝颔首。

    “检察官也是高危职业。你知道每年各地遭遇的报复事件有多少吗?”

    黎姝摇头。

    苏子彦竖起手指慢吐出个数字。

    “这么多!”黎姝不敢置信,“哥,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这还只是粗略统计。”苏子彦又举了个案例,“去年十月,我一位在检察院的师姐就遭到了威胁。”

    他那位师姐是从事公益诉讼的,当时接手的案子,对面看公诉人是女性,就起了心思想吓唬她。

    结果那天师姐在办公室加班回去晚了,被派去堵门的认错了人,吓坏了她的邻居。

    “拍电影呢。现在不都法治社会了吗?”黎姝听完汗毛都立起来了,“我以为报复办案人员这种事只会发生在警察身上。”

    比如特警啊缉毒警啊之类的,有点颠覆认知。

    “听过一句话没有?艺术来源于生活。正是有了真实事件才有电影的戏剧处理。”

    “利益大了就会激发出人性的罪恶面。”

    “你啊,可以多看点电影就明白了。”

    “……”

    *

    听苏子彦讲了许多,到小区门口了黎姝都还恍惚。

    她在网上搜了好些视频,越看越心惊,不由得地想起陈叙州。

    不知道他有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

    手指在和他的对话框里敲敲打打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踌躇许久也没发出去,只好作罢。

    “叹什么气?”

    熟悉的声音自前面响起,陈叙州提步进来,按好楼层转身,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今天这么晚,加班?”

    黎姝回神,摇说没:“跟家里人吃了个饭。”扫向他手上的炒河粉,“你呢,怎么才吃,没吃晚饭?”

    陈叙州顺着看过去,说吃了,“隔太久,有点饿了。”

    电梯到了楼层。

    黎姝同他走出去,想到家里还有上回买的小面包,迟疑说道:“我那还有几个面包,你要不要,要我给你拿。”

    陈叙州说可以。

    黎姝给他拿了三个小面包和一根火腿。

    他可能真的忙,也没像往常跟她挑逗,坐着边看手机资料边和她说话。

    黎姝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在看到他严肃看资料的神情收了回去,不忍打扰,告辞回去洗澡睡觉。

    之后几天,他依旧晚归,他们两依旧鲜少碰到。

    直到周三晚上,黎姝下楼丢垃圾,回来时终于又碰到了他。

    他手上端着着桶没拆封的泡椒方便面,脸上有一点点苍白,眉宇间也是难掩的疲惫。

    “你看起来不太好,没事吧?”黎姝蹙眉,下意识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

    陈叙州弯腰任由她检查,“有点不舒服。”

    体温是正常的,但是他状态确实不是太好,黎姝又询问了些症状,猜测道:“估计是有点中暑,你家里有解暑药吗?”

    他柔弱地垂首看她说:“没有。”

    “……”

    没有就没有,你卖什么萌!

    黎姝腹诽地嗔了他一眼,心软道:“去我那儿吧,我家有藿香正气。还有啊,”黎姝夺走他的泡面,“身体不好就不要吃泡面了。我妈给我包的抄手还剩一些,你一会儿自己煮吧。”

    陈叙州目光流连她显露关切的脸上,眸光温柔,应说:“好。”

    “你最近好像很忙啊?”黎姝开门,在玄关处弯腰换鞋。

    陈叙州嗯,言简意赅:“接了个新案子,有些复杂。”

    “难怪最近都看不到你。”黎姝点点头。能让他说出复杂两字,想必也不是普通的案子,识趣地没再继续问。

    她换好鞋跟他讲抄手冻在哪一层,让他自己去找,便进房间放包换衣服。

    出来寻至厨房,水已经烧上了。

    他站在灶台边,长身玉立,手上握着一双筷子,时不时在锅里搅搅防止面皮粘锅。

    没开抽烟机,水汽水濛濛的,雾化他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更虚弱了。

    黎姝将藿香正气给他,还是心软地帮着做起来。

    她扫了眼空荡荡的流理台,回身从冰箱的白菜上掰了几片下来摆一边,水烧开后一并下下去,几分钟后煮好捞出。

    吃完也念在他身体不舒服,主动接过洗碗的活,让他回去休息。

    不料收拾完厨房出来,发现陈叙州不仅没走,还倚着沙发睡着了。

    他头颈枕着扶手,仰睡的姿势将他的面部骨骼勾勒得格外清晰。挺翘的鼻子,唇瓣紧抿,浓密的鸦羽乖顺地贴在脸颊上,呼吸浅浅。

    黎姝不由放轻脚步,停在扶手边上,百无聊赖打量起他来。

    之前不是没靠得这么近过,却是第一次静心观察。

    不得不说,他真的承了上天的偏爱,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很好,尤其是此刻脸色苍白,更衬得他貌美。

    黎姝心痒,忍不住动起手来。

    从眉骨顺势向下,按着顺序描摹,眼睛,睫毛,鼻梁……停在嘴唇

    他的唇瓣偏薄,唇色不深,却不寡淡,像一抹水洗殷桃。

    黎姝有些嫉妒地将他的双唇捏成一张嘟嘟嘴。

    正玩得开心,他掀开了眼眸。

    “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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