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蛋糕都吃到脸上了。”
江叙白偏过头,沉敛眸色不疾不徐略过她的脸颊。
抬手,大拇指指腹羽毛般划过女孩的唇边,擦掉粉红的奶油。
虞岁抬眸。
两人视线对上,气氛莫名缱绻。
似是意识到有些不妥,江叙白即刻垂下手,别开视线,在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给她,“擦擦吧,都成小花猫了。”
虞岁接过纸巾,也别开视线,胡乱朝脸上擦了擦。
安静良久。
虞岁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哥哥,我考虑好了,去家里的公司。”
既然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去了。
“嗯?”江叙白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虞岁点点头,温吞说:“还是江氏的翻译好当。”
“这么说,你是去过不少地方啊?兜了一圈才发现哥哥这最好是吧?”江叙白笑着打趣道。
虞岁也没隐瞒,顺势将今天去华讯面试的事情告诉他,说没想到华讯的总裁竟然是朝驭京。
当然,那些对朝驭京言行的恶意揣测,她一概没提。
这对江叙白来说,不是新鲜事。他缓缓开口说,“就前段时间回来的,说要请我吃饭,还让我把你和清玥带上。”
虞岁“啊”了声,问道:“吃饭?什么时候?”
江叙白:“过几天,没想到你们今天就遇上了。”
虞岁连连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吧。”
之前江叙白就隐隐觉得,虞岁每次见到朝驭京都不是很自在的样子,于是安抚着说:“他这人不坏的,就是有些不着调。”
江叙白完全没想到,朝驭京出国后还会常常惦念他这个好兄弟,没事就给他打个电话,说在外面认识了好多洋人美女,要介绍给他。
他那时是有女朋友的,每次都是拒绝。
前段时间他分手了,开玩笑和朝驭京说可以介绍了,没想到这人却说介绍不了,他马上就要回国了。
他一分手,朝驭京就回来,这让江叙白很难不产生一些离谱的猜疑:朝驭京对他前女友有意思。
于是他和朝驭京开玩笑,说要不把朝驭京和他前女友搭个线。
结果就是,朝驭京让他滚。
朋友妻,不可欺。
这一点,朝驭京很清楚。
见虞岁满脸不认同的样子,江叙白继续说:“这几年他都在国外呆着,学习进修,确实成熟了不少。”
“是吗?”虞岁不置可否,蜷了蜷掌心,“可他总是……”
话未说完,门铃声响起。
江叙白站起来,走去开门。
待看清来人,虞岁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朝驭京漫不经意睨了她一眼,抬腿慢悠悠走了进来。
江叙白“啧”了声,笑说:“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朝驭京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领口敞开。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手臂。
他坐到虞岁的旁边,腕上那块银白色腕表折射出冷冽金属光泽,似笑非笑道:“来看看你妹妹——”
江叙白:“?”
虞岁:“?”
“对我们华讯有什么意见。”
虞岁眼皮一跳,并未想到他竟然亲自登门来说这件事。
江叙白回过神,才发现朝驭京占了刚刚他的位置,只好坐到旁边。
朝驭京像一条银河,隔开了他和虞岁。
“这事你可别怪她,江氏最近有个翻译辞职了,是我要岁岁过来的。”江叙白说。
朝驭京拖腔带调地“哦”了声,散漫道:“我还以为岁岁妹妹对我有意见呢,原来是你小子挖墙脚。”
内心想法被人窥破,虞岁往沙发边缘挪了挪臀部。
她从不是个硬气的人,早上面试怼人实在是气不过,此刻哥哥在面前,气也消了,便像只扁了的游泳圈,再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有些心虚地否认道:“不是…没意见……”
江叙白没好气说,“什么挖墙脚?岁岁是我们江家人,来江氏才是正常的。我看你才是挖墙脚的人。”
“嗯,我是挺想挖。”朝驭京漫不经心道,“岁岁妹妹,你开个价,多少钱可以挖你来华讯?我保证工资比你哥给的多。”
语气慵懒散漫,听起来完全是不经意的玩笑话。
虞岁并未理他。
倒是江叙白,干脆顺着他玩笑道:“一千万。”
朝驭京挑眉:“就这么点?”
江叙白一拳闷在朝驭京的肩膀上:“够了吗你?”
说完,两人都低声笑了。
也就在这时,虞岁瞧见了楼梯口站着的江清玥,她穿着件睡衣,似是刚从房间出来。居高临下往客厅扫了一眼,又默默回了房间。
许久未见,江叙白和朝驭京两人并没有闲谈多少日常,很快就进入生意环节,聊智能家居的话题。
这种情形在以前是没有的。正如江叙白所说,朝驭京出国一趟,回来似乎是成熟了不少。
虞岁垂眼,目光凝在手机上,耳朵却竖着。
突然地,话题就聊到了秦恬的身上。
朝驭京:“你去见那秦家姑娘,就是为了两家联姻吧。”
江叙白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她的?”
“秦氏和华讯合作过好几次了,我认识她可比你还早。”朝驭京懒洋洋地说,“房企建筑商绑定,降低采购成本,提升精装房附加值,江氏这如意算盘打得邦邦响。”
江叙白点了根烟:“我爸妈让我去的,我也不想。”
“得了吧你。”朝驭京毫不犹豫拆台说,“嘴上说着不想,身体倒是诚实的很。”
“啊,对了。”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爸妈不喜欢你那个前女友,嫌人家条件不好,让你分你就分了——”
虞岁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顿住,偏头看过去。
“这个你爸妈喜欢,让你娶你还能不娶?”说完,朝驭京晦暗不明的视线投过来。
一瞬间,两人目光对上。
虞岁迅速垂下头,心里像被堵了一块海绵。
江叙白吐着烟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将话题引到朝驭京身上:“那你呢?你家老头就你一个,能不让你联姻?”
与江家的白手起家不同,朝家是豪门世家。他们这样的人家,更讲究门当户对,大多都是联姻。
朝驭京的父辈一代兄弟众多,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人士,家里各个产业都经营得风生水起。
可朝驭京的父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作为独子,享受的越多,需要承担的也越多。为了稳固家里产业,朝驭京联姻的可能性很大。
谁知,朝驭京低低笑了一声。
“正是因为就我一个,他拿捏不了我,我想娶谁就娶谁。”
江叙白着实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回答。难道独生子肩负重任,不应该优先考虑家族利益吗?
“那你想娶谁?”江叙白顺势问。
“这你就别管了。”朝驭京说,“你赶紧结婚就对了。这次好好对人家,别说分手就分手,和你前女友一样,哭得梨花带雨的你也不理她。”
江叙白倏然给他一拳:“你就是看上我前女友了对不对?”
朝驭京也没客气,一拳抡回去:“滚你的!”
虞岁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心脏像泡在柠檬水里一般,酸涩又发胀。
她先前只知道江叙白分手,并不知道原因。虞岁记得,当时是在吃晚饭,林漫很突然地问江叙白和女朋友怎么样了,江叙白说分了。林漫没有丝毫的惊讶,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原来这是林漫要求的,还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呀?”
正想的出神,一双珍珠扣带漆皮高跟鞋映入眼帘。
虞岁抬眸,江清玥就站在她眼前。
与方才不同,她换了身黑色抹胸鱼尾裙,棕色卷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更显得颈间那条宝石项链火彩夺目。
她一偏头,发现朝驭京的目光毫不避讳落在江清玥的胸前。
看吧,这个浪荡子。
虞岁心说。
江清玥甜甜笑了一下,嗲声道:“驭京哥哥,好久不见。”
“你这条项链是哪来的?”
出乎意料,朝驭京面色极为阴沉,声音清冷如冰雪,丝毫没有了方才朋友相聚的慵懒闲适。
江叙白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虞岁十八岁生日那天,朝驭京买了这条项链,托江叙白带给虞岁,算是成人礼物。
谁知还没送到虞岁的手上,就被江清玥看到了。
宝石和珍珠相得益彰,以菱形几何元素层层交叠,呈现舒展平衡之态,奢侈贵气,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清玥一眼心动。
江叙白只好解释,这条项链不是他买的,是朝驭京要送给虞岁的。江清玥不信,只觉得是借口,说他偏心,开始软磨硬泡,非得要这条项链。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江叙白想着,要是把项链给虞岁了,清玥指不定还怎么闹。
结果肯定是虞岁让着清玥,将项链给她,到时候弄得两个妹妹心情都不好。
于是,他自己拿了主意。
重新买了一条项链。
价格质地虽然不比朝驭京的那条,但也算是上等珠宝首饰。
当时,江叙白还特意告诉江清玥,让她以后要分场合戴,不要太张扬。
没想到,朝驭京出国几年,江清玥就完全忘记这条项链是怎么来得了。
眼瞧着江清玥变了脸色,朝驭京狭长深邃的眼眸微眯,又看了眼江叙白,冷声道:“不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