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亮。
水添晴悠悠转醒,她竟然坐在地上睡了一夜。
她起身,发现门可以打开了。
路上随便逮了个人,问谢家两兄弟的行踪,对方却频频摇头。
一直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人知道。
“姑娘不如去问摆渡使吧,他在前面那个屋子呢。”终于有好心鬼提醒她。
啧,季寒霜是故意要她去求他吧。
去到季寒霜住所前,水添晴敲了敲门。
没人应。
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她说:“我进来了啊。”
门轻易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水添晴踏过门槛。
屋内没人,地上只剩几个酒瓶,水添晴踢了一脚,酒瓶滚动起来,漏出一点点酒渍,是空的。
莫非季寒霜昨夜离开后,没去找谢氏兄弟麻烦,而是在这喝了一夜酒。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浮现出他抱着酒瓶喝得酩酊大醉,黯然神伤的样子,有点可怜。
身后传来脚步声。
水添晴转过头,季寒霜今日一身玄服,一缕头发落于鬓旁,皮肤白得病态,眼角一滴红痣妖冶,他慢慢朝水添晴走来。
水添晴问:“他们呢?”
季寒霜侧头:“师姐还有闲工夫担心他们,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己。”
他甩手,门关上。
水添晴瞪大眼睛。
又来?
水添晴激动地指着门:“你又要关我?”
季寒霜笑笑,眉间戾气像是浑然天成,不笑还好,一笑竟有股上位者的压迫感和威逼。
“原本我还想过去,把师姐弄到我这暖香殿来,没成想,师姐自己送上门了。”
水添晴:“我师兄他们究竟去哪了?你想把他们怎么样?”
季寒霜眉一抬,故作无辜:“哦,他们呐,在那呢,我答应过师姐,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水添晴看向他手指的方向,是一旁摆着的酒坛子。
季寒霜指尖轻弹,酒坛应声而裂,大量酒溢出来流到脚下,同时,两道人影也跟着出来了。
谢疏雨和谢光遥倒在地上,脸、耳朵、脖子,都泛起明显的红晕,像是被醉晕了。
在酒快要蔓延到水添晴鞋子时,季寒霜捏了个决,酒水不见了。
季寒霜:“来人,把他们给我扔出鬼市。”
有几个差役进来,抬起谢氏兄弟就要往外走。
水添晴要出手阻拦,被季寒霜按住,她挣扎着,开始拳脚相向:“我要回沧澜山。”
季寒霜眼底暗得如无边深渊:“师姐以为,鬼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两人挨得极近,季寒霜笑了一声,呼吸喷洒在水添晴脸上,她敏感地躲开。
“起初我还不懂这里为什么叫暖香殿,师姐一来,我就顿悟了。”
水添晴回过头,直愣愣地看着季寒霜,他笑得肆意飞扬。
她没听错吧,这厮是在调戏她?
她好歹也是他师姐,居然被调戏了。
季寒霜说:“从今日起,师姐就待在暖香殿,与我同吃同住,直到我想出怎么报复你为止。”
他笑容顽劣,像抓到了玩具的小孩,说完,他放开水添晴。
水添晴趁他松手,祭出对鬼杀伤力最大的符纸,本来不想用的,但他不仁,别怪她不义。
但是,符纸贴在季寒霜身上,居然没有丝毫反应,水添晴惊呆了,可季寒霜却愣住了,这一愣神,让她争取到攻击他的先机。
季寒霜胸口挨了水添晴一掌,这一掌水添晴足足用了七成力度,震得季寒霜后退了几步,捂住自己的胸口,他低头,看向的不是胸口这一掌,而是那个符纸。
上面有他学习过的,亲手画过的纹路。
他自然很清楚,这是除恶符,镇压厉鬼都没问题。
这是一张制作难度极大的符纸,季寒霜之前不会画,就跑来问水添晴。
水添晴足足教了他七十遍,他都学不会,经常给水添晴气得不想教了,每次水添晴没耐心,季寒霜就去煲糖水,哄得水添晴服服帖帖的,她才肯继续教。
有一天夜里,水添晴意外撞见季寒霜熟练地画出除恶符。
可第二日,季寒霜还是跑来找水添晴,要她教他。
她当时只想睡觉,毫不留情戳穿他:“我昨晚看见你会了,不教了。”
她闭着眼睛,感觉到季寒霜似乎沉默了几秒,才说:“我始终觉得自己画的不够完美,才来请教师姐。”
水添晴挥挥手,用困意十足的声音说:“没有,你画得很好,以后不用学了,况且这是对付厉鬼用的符,好久才能遇上一只这么邪恶的...... ”
季寒霜将身上的符纸撕下来,笑意发冷,还有些酸涩:“没想到,师姐都要动用这么高级的符对付我了,我在师姐心里,就这么恶吗?”
和他废话才有鬼。
水添晴猛冲到门处,想要开门,腰间被一股阴气缠上,几道黑气化作绳索,紧紧桎梏住她,将她往回拖。
水添晴召出黑月剑,往那些黑绳砍去。
可黑绳砍断了,还会再生,就像水一样,抽刀断水水更流。
肩膀搭上一只手。
水添晴眼神一紧,挥剑砍向他的手。
“划拉。”
季寒霜紧急松手,可力道太大,水添晴肩膀处的衣服被撕开了,露出若隐若现的肩膀,美玉一般光洁。
同时,季寒霜震了震她的右手,黑月剑掉在了地上。
两人都没想到这一情况,室内一寂。
水添晴在现代时,没少穿一字肩或者斜肩,对露个肩膀倒是反应不大。
可这是古代,季寒霜此时已经怔住,他盯着那半边肩膀,眼睛不自在地眨动,喉咙滚动了几下。
有属下来回报情况,打破了寂静:“大人,那两个人已经扔出了鬼市。”
“知道了。”季寒霜回应,声音却比刚刚低沉。
水添晴再怎么不害羞,被一个男子一直盯着肩膀,也不可能自在:“你别看了。”
季寒霜回过神来,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住水添晴的身体,这个动作像两人在拥抱,水添晴的鼻尖碰到了他的胸膛。
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将水添晴包围,熏得她脸颊泛红。
“我说,你就不能找件女装给我穿?”
季寒霜:“我这里哪有女装。”
水添晴解开他的衣袍,扔在地上。
季寒霜以为她嫌弃他的衣服,眼睛里盛起火光,似要发作。
水添晴赌气地说:“穿不惯男人的衣服,不是女装我不穿。”
她效仿作精撒泼打滚,坐在地上,两手一抱,颇有你不给我,我就坐死在这的既视感。
她白皙的肩膀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季寒霜眼睛一眯,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骂她:“师姐金尊玉贵,哪里穿过别人的外衣,是我疏忽了,这就去给师姐取衣物来。”
他临走前,又提醒道:“只是师姐千万别趁我离开,想着偷跑,这里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被他戳破了心思,水添晴也不慌。
等门合上,季寒霜不在了,水添晴重新站起来,东张西望,蹑手蹑脚。
"我就不信出不去。"
她趴在门缝,听有没有脚步声路过。
没多久,还真给她逮到了。
她扶住肚子,眉头一皱,发出虚弱的声音:“哎哟,我肚子好疼啊。”
外面的人果然停下脚步,朝门边这靠近。
水添晴继续装病:“有没有人啊,我快疼死了,快救救我。”
“水姑娘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病。”外面传来理智的女声。
水添晴停下叫喊,她几乎想把头埋进门缝里:“你是......梧桐?”
“是我。”
居然是梧桐,她没有被抓走,她是鬼市的人?昨晚难不成都是演的。
“我知道姑娘有许多疑惑,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想出去,我有一计。”
反正除了她,这里也没有熟人了,她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其实水姑娘自己就能破解,你可以想想以往学过的破阵之法,只要加上鬼......摆渡使的一滴血。”
一滴血?
破阵之法,水添晴脑海里闪过许多法术,季寒霜在门上下的咒,的确不难破。她怎么没想到呢,加上施术者的一滴血,破解成功的概率就能达到百分百。
可是要怎么拿到他的血呢。
刚刚她将符贴他的身上都没用。
门外已经没有了气息,想必梧桐已经走了,罢了,有人肯帮她就不错了。
水添晴盘算着怎么拿血,时间过得很快。
门再次被推开。
季寒霜手上拿着一套衣服,蓝白色,面料柔顺,腰间和领口镶嵌着珍珠,必定价格不菲。
“我看了很久,觉得师姐穿蓝色最好看,去换吧。”他再次瞥过水添晴的肩膀。
水添晴抬眼扫了下季寒霜:“你在这我怎么换?”
季寒霜:“师姐可以去里面换。”
他指着内室。
水添晴犹豫地接过衣服:“敢偷看我就挖了你眼睛。”
她走进里面,有一张架子床,一张檀木桌子,桌上有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朵白花。
水添晴换上衣服,觉得面料舒适,衣服合身,沧澜山上的衣服都没这般质地,简直像为她量身订做。
“师姐还不出来,我可就要进去了。”外面,季寒霜略带压迫的声音响起。
她早就换好了,但是她故意磨蹭着。
她没有回答,外头传来脚步声,逐渐逼近。
水添晴手里凝聚起一股气,季寒霜一露面,她就朝他挥去。
季寒霜身子一侧,就躲开了,这一招是虚晃,水添晴真正的杀招,是左手,只要抓到他的皮肤,应该就能取到血。
可季寒霜后脑勺像长了眼睛般,那些黑气化绳再次缠住了她的手。
像跳舞一般,季寒霜带动着她,旋转到了床榻前,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
后脑勺一痛,她五官皱了起来。
季寒霜就是故意让她痛,他压着每个字,说:“师姐还真是无时无刻想杀我啊。”
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薄而红,水添晴脑瓜子一嗡,抬起脖子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