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流里流气地走过去:“虞妹妹 ——”
他身后跟着一群人,看上去都不好惹的样子。
“你长得真瘦。” 他目光流连,朝身后人扬了扬下巴,那群人忽地笑出声来。
她不懂有什么可笑的,他挥手:“行了行了,都滚。”
他嚼着口香糖:“今天你是我搭档,穿成这样子,和我可真不搭。”
虞爱一知半解:“什么搭档?”
“赛车的搭档,女伴,一会儿要坐在我身边的,看见没?那车。” 他指指后面,笑着,“那是我的宝贝。”
她只是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嗯了一声。他说话时靠近 ——宋熠在圈里会玩,爱玩,出了名。
宋家人对他含着宠着,这小公子愈发嚣张无礼。说起来他还算是江夫人的亲戚,虽然和江夫人隔着远亲,但是虞爱要叫声表哥。
她身体本能后退,脚未动,身体已后缩,忍着——不然不好给江夫人一个交代。她表现出无趣的样子,木楞呆滞。
果然,他见她毫无波澜,顿时觉得没兴趣。
他不开心,牙齿舔了下后槽牙,随意一瞥,看见站在楼上的江瑾泽。
“表哥!” 他喊道。
虞爱猛地震了一下。
宋熠搂着她,看她这般举动,眼神困惑,充满疑惑。
她抬起头,隔着寒风看见江瑾泽的眼神如同一团浓雾,拨不开,见不到,猜不透。
在他身旁还有作陪的景苒,她坐在栏杆处,姿态撩人,晚礼服外裹了层皮草,里面的领口开得极低,薄纱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
宋熠把她搂得更紧,她僵硬着身子没推开。
“好久不见,表哥,一会儿排位赛要不要来?”
江瑾泽没瞥向宋熠,而是目光落在虞爱身上,犹如实质的威压袭来,居高临下。他手上端着加了冰球的威士忌,那么冷。
“为什么不去?”他声音低沉,恰到好处的纯厚,成熟又淡然。
自己的妹妹就这样被第一次见的男人搂在怀里,他也能无动于衷?
她感觉到宋熠是故意的。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似乎挑衅般地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是要不要来比一场?”
她惊异,看向宋熠。
“江总还要陪我呢,” 景苒品味了一下,笑着打圆场,“宋公子,这比赛是专业的事儿,怎么能突然邀请呢?”
美人在侧无法受约,再正常不过。
她又顺着宋熠的目光看向江瑾泽,他身上有久居上位者的压迫感,成熟又稳重,永远都穿着熨烫妥帖的西装。和人比这种事情他是从来不做的,宋公子虽已是富贵圈中人,在他面前,却更像是表演的嘉宾。
今夜也许是江瑾泽兴致好,他往前走了一步,身体低下来,倚着栏杆,将手中的酒杯给了景苒。
“为什么不能?”
景苒一脸意外,想要张口劝阻,他却无回还余地:“玩玩罢了。”
他眼尾噙了笑意,却不如不笑,眼底起的波澜更显森寒。
时间定了。
“你见到他的时候很奇怪。”宋熠边走边说。
她还是沉默不语,但是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你们俩有什么,”宋公子常在欢场酒场,是风月老手,“你怕他?”
她没回答。
“有他妈什么可怕?老子正年轻,他已经是个老男人了。”
虞爱愣了一下,突然间觉得眼前这个人也不是很讨厌,和江瑾泽相比,他心思太容易猜了。她甚至想笑,江瑾泽知道他这么说吗?
他更加随意:“他想来体力肯定不行的,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玩过女人。”
坐在赛车里,她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宋熠觉得是他的话对她太冲击,他轻轻哼了一声。
江瑾泽的车就停在她旁边,同样是赛车,她从没见他开过。他上下班全都是司机接送,他矜贵得从未碰过方向盘,几乎很少见他开车,但她也知道那双手是多么的灵活,既能随意掌控资本市场,也能挑起她全部的情欲。
车猛地迸发动力,宋熠一骑绝尘,放肆大笑,一个又一个地过弯。
她胃里不适,酸胀欲吐,眼前更是昏花。
突然一个右转,她的身子狠狠撞向车壁,发出咚的一声,却几乎听不见声音。
其余车疯狂地向上冲,他们那一辆一骑绝尘,可遇到转弯,一次一次过弯,黑色赛车追上来了,似乎游刃有余。
宋熠紧盯着前方,牙齿咬紧。
可不知道怎么,黑车却降速了,宋公子还是得了第一。他几乎是踢开车门,虞爱呆坐在车座上缓和着,但她打开车门时,脸色还是一片苍白。
她听见人群一阵欢呼,后又听到宋公子的大笑,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找了一个垃圾桶,狼狈地全都吐出来。
她的眼泪润湿了双眼,楚楚可怜。宋公子志得意满,随意瞥到她,顿了一下。
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孩,他喜欢带劲儿的,她太柔。可不得不说,此时见到她还是被她的容貌惊了一下。
他猛地灌了一些水咽下去,然后把瓶子递给她。
她蹲在地上没有接。
“老子给你水呢!”
她脸颊恹恹苍白,无力的接过,他正要高兴,却见她扔到垃圾桶里。
他又有些愤怒,又有些新奇:“老子给你喝的!”
“对不起,” 她低着头,只有湿漉漉的眼睛抬起来,“我以为你喝完了要扔。”
他哼了一声,又觉得无趣,随便拉了个人:“给我拿瓶水。”
他的小弟给他一瓶没开封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
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涌,腿肚子打哆嗦,站不起身,这位宋公子很快就失去兴趣。
场面混乱,没人会顾及到她,她努力装死,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试图混过今日。
视线范围内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瑾泽?” 熟悉的女声响起,是景苒。
她想抬头,却又压制住,不想被景苒身边的江瑾泽看见此时这副窘迫模样,低着头一动不动。
“妹妹这是怎么了?”
她撑着力气想回答,却被人一把拉起来,她柔弱的手腕被他握住。错愕之间,她对上他如海一般深沉的眼睛。
他似乎想把她扯进自己怀里,她惊得什么都忘了,站得死死的笔直。
江瑾泽那张英俊的面孔波澜不惊,没有礼节性的抽离,反而更近了,她心跳怦怦。
他的声音如同上好的磁片,低沉悦耳,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受不住了?”
他虽然站得近,但是并没有让人觉得异样,没人觉得他是会在大庭广众下和自己妹妹公然调情的人。
她咬了嘴唇,咬出血色:“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些晕车。”
“是会这样的,赛车和其他车不同。” 景苒笑笑,她一副正常人的样子,虞爱太羡慕了。
话音刚落,宋熠就追了过来。
“表哥,论别的,我不如你,但是论赛车,你不如我啊。”
与他一同来的人,表情都僵了一下,是惶恐。知道江瑾泽身份的人,没一个敢跟他这么说话,就像刚刚这山庄的负责人还毕恭毕敬。
虞爱见到这一幕,夹在中间连呼吸都不敢。
江瑾泽的脸淡淡侧过去,轮廓深沉幽暗。
“宋公子搞错了吧?” 景苒直接挽住了江瑾泽的手臂,妩媚嗔怪,“刚刚很惊险,吓死我了!”
众人一脸惊讶,景苒解释道,原来刚刚因车速太快,山区溅起的石子砸到窗户,她被吓了一跳,江瑾泽便放慢了车速。
那辆通体黑色的赛车,原本加固的玻璃自爆碎成网状,她都能想到那是如何危险。
江瑾泽是绅士的、儒雅的。
或许到他这样的位置,没有什么能让他偏执想赢,因为胜利与否由他说了算,甚至规则也是他来定。
虞爱的脸色更白了,一对比,宋公子的女伴难受得虚弱,而江瑾泽的女伴脸上却容光焕发。
在这寒风中,下起了雪,雪花一片一片晶莹剔透,有黑衣保镖为江瑾泽打了黑伞,他身上不沾染分毫。
宋熠脸色很差,喊住他:“表哥,我们再比一场吧,刚刚车子有问题!”
江瑾泽轻轻嗤笑了一声,他并未理会,他给人的感觉是有时间陪小辈闹着玩,根本没放在心上,表现得矜贵又高傲。
“表哥的女伴肯定没有尽兴,我带她兜一个体验体验,怎么样?” 宋熠想拿捏他。
他故意说着,却发现江瑾泽根本没看他,他笑容僵硬了。
山庄的负责人说道:“宋公子抱歉,因为降雪,山道即将封闭。”
这本来是要化解尴尬,但是江瑾泽开口,漫不经心地说:“开着。”
负责人惊讶,却尊敬的应道:“是。”
“出了人命,赔得起。” 他只留下这句话。
江瑾泽都这么说了,宋熠不得不作罢。而其他人惊讶的是,山庄的负责人竟如此服从。
没人敢违抗江瑾泽,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谁也猜不透他。圈子里人人皆知,他是用事实一步步证明,惹怒他的人没有好下场。
雪越下越大,天气越冷,山里本就天冷,众人都要回去。
景苒的房间定在 4 楼,唯独虞爱的房间定在他房间的旁边。
电梯来到 5 楼,谁也没说话。
到他的房门前,她想快步走过去,却听见他低低的道了一句:“过来。”
她随他进了他房间,屋里温暖,他夺过她手中拿着喝剩的水,直接扔进垃圾桶。
“就不怕被下药?”
她差点被呛到。
他声寒如刀:“从别人手中接过东西,太没有警惕心了。”
她认错:“下次不会了。”
原来他刚才就看到了。
整个落地窗能看到雪花飘飞,呼啸而过,刚刚在外面她头发湿湿的,被风一吹结了冰,他修长的手摸向她的发,捻了捻:“去洗澡。”
“衣服……” 她挣扎着开口。
“浴巾。”
哪有妹妹要在哥哥面前穿浴巾的?室内徒生暧昧气息,温度陡增,她乖乖服从去洗澡,心却是乱的。
浴室镜子前,她脸色红润了回来,只是撞击的淤青在雪白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一出门,身上带着一股水气,他看过来,她瑟缩了一下,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唯独他身上没沾染一丝风雪,但是靠近他时,宽大的手掌还是凉的。
他提示她有电话。
她一看是江夫人的来电,打了好几个。
她慌了神,羞耻瞬间扑面而来,他怎么不早告诉她?包裹头发的毛巾散下来,发丝乱了,她也来不及管。
她接电话,他还是那般漫不经心,慵懒地窝在沙发中,修长的手指在座位上拍了拍。
她迟迟不动,他难得有耐心等了两秒,仿佛在彰显自己的绅士风度,直到最后,他周正的眉目变得深沉凛冽。
她脸红得快熟透了——如果,他让她坐的地方不是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