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林雾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救护车地板上。车顶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在视网膜上烙出蓝色残影。

    陈凛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却带着奇怪的电子杂音。林雾想撑起身子，却发现手腕被医用束缚带固定在了担架床边。

    车窗外的世界浸泡在诡异的蓝雾里。街道两侧的梧桐树上爬满网状菌丝，每根枝条末端都垂着水滴状的蓝色囊泡。某个囊泡突然爆裂，溅在挡风玻璃上的液体组成一行字：

    欢迎回家，姐姐

    救护车急刹在跨海大桥中央。

    陈凛转过身，林雾终于看清他的脸——右眼瞳孔泛着金色，左眼却是一片浑浊的蓝。他脖颈皮肤下隐约有丝状物蠕动，像皮下埋着无数根蓝色血管。

    "我们逃不出来。"他机械地解开安全带，"菌丝通过水循环系统扩散，整座城市都是培养皿。"

    林雾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内侧刻着037，和赵明德那枚一模一样。

    "你不是陈凛。"她挣断束缚带，手术刀抵住他颈动脉，"他的枪伤在右侧锁骨，而你......"

    刀尖挑开衣领，露出完好无损的左锁骨。

    大桥护栏外浮现出无数人影。

    他们穿着病号服、警服、白大褂，每张脸都和林阳有几分相似。人群最前方是个穿儿童雨衣的小女孩，她举起的手臂已经菌丝化，皮肤透明得能看见蓝色液体在血管里流动。

    "第一批成功共生的孩子。"假陈凛的声音开始变调，"用你弟弟的基因改造的干细胞......"

    林雾突然旋身肘击！手术刀扎进他右眼，喷出的却不是血——是带着青霉素气味的蓝色雾气。

    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后腰的烙印正在扩散，蓝色纹路顺着脊椎爬上脖颈。

    海底隧道入口被菌丝堵死。

    林雾踹开救护车后备箱，里面整齐码着二十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一颗心脏，通过蓝色菌丝相互连接。罐体标签写着不同的日期，最早的是三年前爆炸案当天。

    "记忆备份。"假陈凛的声音从车载电台传出，"只要有一颗心脏存活，我们就能重生。"

    隧道深处突然亮起车灯。真正的陈凛骑着警用摩托冲出菌丝幕墙，防风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但瞳孔是正常的黑褐色。

    他甩给林雾一把信号枪："打中中央囊泡！那是主菌核！"

    跨海大桥开始坍塌。

    林雾攀着钢索跃向主缆，信号枪对准桥塔顶端那个直径三米的蓝色囊泡。菌丝像有意识般疯狂阻截，在她手臂上割出无数血痕。

    陈凛在下方与克隆体们交火，子弹每击碎一个蓝色心脏，就有菌丝从伤口钻入他的身体。

    "林雾！"他咳着血喊，"记得患者临终心律吗？"

    她突然明白了。信号枪转向，瞄准了陈凛胸口。

    黎明破晓。

    子弹穿透陈凛身体的瞬间，所有菌丝同时痉挛。桥塔上的主囊泡剧烈收缩，爆裂成一场蓝色暴雨。

    林雾接住坠落的陈凛，手术刀划开他左胸。皮肤下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跳动的蓝色菌丝，核心处包裹着一枚银色芯片——上面刻着A7-3-219。

    "最后...的...接种体......"陈凛的手指擦过她后腰，那里蓝色纹路已经消退，"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的身体在阳光下分解成蓝色尘埃。随风飘散的菌丝在空中组成一行字，又很快消散：

    这次换我看着你的后背

    三个月后的急诊科，新来的实习医生好奇地问："林医生，为什么您的听诊器上刻着'CL'？"

    林雾望向窗外的阳光，金属听诊头贴上自己心口。

    "是'氯'的元素符号。"她转身走向抢救室，"该查房了。"

    白大褂衣摆扬起时，后腰隐约露出一角未褪尽的蓝色印记。

    监护仪屏幕突然跳出一段异常心律——与陈凛临终时的心电图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