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楼

    滕奚点头,目光扫过室内的众人和机器。

    “我们到办公室。”慕容璧说。

    办公室在对面不远处,杨谙跟着滕奚进去在里面的会议桌旁坐定。

    慕容璧拿了一沓资料过来,说明情况:“出逃的亡魂名叫符飞雁,这是她的审判结定书,按照流程,我们调取了她生前的所有行为信息,经初审、会审、终审最终结定。”

    滕奚将那沓资料拿起来翻了翻,逃魂的信息一点点汇入脑海,直到目光略过最后一页,他才问慕容璧:“她这种情况我记得是不需要移交阎罗殿的。”

    地府以往亦有亡魂出逃,不过大都是经悬镜司审判后需要送到阎罗殿接受惩罚的生前便作恶多端的人。当然亦有其他不愿意投胎入轮回的逃魂,这种情况基本发生在积分制改革之前,在地府发展史纪念馆中有些许记载,有史以来最早出逃的亡魂在两千多年以前,但随着地府制度体系的完善,逃魂的数量不断地下降,现在已经很少了。

    “那就不是因为害怕阎罗殿的惩罚。”滕奚将资料放回桌子上,“让阴司先将人缉拿回来。”

    慕容璧应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滕奚转头,看着旁边坐着的杨谙,低声道:“打开记忆档案。”

    杨谙依言打开电脑,找到记忆档案系统,用自己的账号登录上去,将那位叫“符飞雁”的亡魂身份信息输入。

    屏幕上立刻跳出符飞雁本人的记忆档案。

    杨谙转头看着滕奚,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盯着屏幕的滕奚却凑近,直接越过她的手指抬手在键盘上操作。

    杨谙陡然睁大了眼,脸“腾”地一下红了。眼前的人尽在咫尺,她几乎可以看见他瞳孔里面的丘壑。她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但还在滕奚注意力在屏幕上,并没有注意她。

    明明还是一样的黑西装,可是却似乎和上午有所不同。杨谙手指蜷缩,努力压抑自己刚狂跳一瞬的心。

    杨谙心里暗骂自己:哪怕是个母胎单身,也不能这么没出息吧!这滕奚不过就是长得帅了那么一点、年轻了那么一点又位高权重了那么一点,而已。

    她整肃自己的表情,也将注意力转向屏幕。滕奚已经将符飞雁生前一天的记忆调取了出来。

    符飞雁是贵州人,生前在杭州一家服装城做销售,死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刚满十九岁。

    那天是一个星期前的早晨,刚起床的符飞雁在自己租住的城中村民房里洗漱完,在早点铺打包了包子和粥,正在去服装城的路上,她步履轻盈,看着心情还算不错。就在这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让她回贵州去,说是家里好多人在等着她,把家里围起来了。

    电话挂断,符飞雁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起来。她打了个电话给店长请假,然后一个人慢慢走到河岸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面前的河水发呆,一直到日头西落,她才从长椅上起身,来到一家甜品店,买了一个小蛋糕。

    “那天是她的生日!”杨谙看着资料上的出生日期,惊呼道。

    滕奚和慕容璧闻声都看了一眼资料,然后继续看着屏幕。

    符飞雁拿着那盒蛋糕又返回了刚才的河岸边,她沉默地把那个小蛋糕吃完了。晚风将她的发丝吹起来一缕,她没有伸手去整理,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她走到河边,跳了下去。

    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只有这么短短的十多分钟。

    悬镜司审判向来秉承“论迹不论心”的原则,即以行为结果来进行审判,至于亡魂生前所思所想,无从考证,便也无从定夺。

    杨谙思索了一下,提出一个可能性:“她是不是有什么还未了却的心愿或者是想弥补什么遗憾呢?”

    阴司负责缉拿亡魂,派多人扫遍整个监控一无所获,各个关卡也没有无证明人员出入。

    缉拿符飞雁的事一时陷入僵局。

    杨谙和滕奚回听心阁已经是傍晚了,薛孩给两人留了饭。杨谙坐在待客的桌子上,接过薛孩递过来的筷子,“多谢薛主任。”

    “不用客气。”薛孩笑看着她,颇有些慈祥的意味。

    她面前的饭和滕奚是一样的,小米粥、清远鸡、胡萝卜炒西兰花,还有一份酱萝卜。

    接触一天下来,她发现滕奚沉默寡言,讲话也是直击要害,不多说一个字,也没什么领导架子,从不搞特殊。比如现在,他没说什么,慢慢吃着面前的饭。

    杨谙因为思索事情,直直地看着滕奚面前的饭菜发呆。滕奚看过来,问道:“不合胃口?”

    她回过神来,立马摇头道:“没有。”

    她无害地笑了笑,捏着筷子开始吃饭。

    先是把清远鸡上的蒜蓉酱划到一边,然后把胡萝卜炒西兰花里的胡萝卜挑出来,再然后把酱萝卜里的红辣椒挑出来,最后在清远鸡里挑了一块切得薄厚适中没什么肥肉的鸡腿肉放入口中。

    她怕刚才她那仿若痴女一般的样子被滕奚误会,此时便一心埋头吃饭。她没有看到,一旁的薛孩几乎难掩激动的神色,而滕奚,他一直抬眼看着她,那深黑眼眸里的情绪,太复杂了。

    吃完饭杨谙就回到了听心阁安排的宿舍,刚到地府两天就发生这么多事,杨谙这才感觉有些累了。

    她把和林如思一起出去买的衣服整理好挂在柜子里,才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我有个事想问你,你有时间吗?

    林如思秒回:加班开会,搞那个亡魂的事呢,不过啥事你问~

    杨谙:到了地府里的人,还能看到阳间发生什么事吗?

    林如思:消耗积分就可以,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无法改变。

    杨谙:那能产生联系吗?

    林如思:托梦,但这个形式每人每年只有一次,而且是在安息堂排过号的人才行。

    杨谙道谢,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在阳间时,她父母都是商人,聚少离多,她从小便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后来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老人也相继去世。

    她自小便独立要强,一路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后来考上清华,再然后签约互联网大厂比翼科技工作。

    留在她心中的最重要的事,大概就是她的事业,她花费近两年心血开发出来的游戏,“乱世春秋”。

    历史的厚重和宏大让她现实生活中的烦恼和苦闷渐渐地被缩小降权,成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杨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手机就响了,她猛地起身,接起电话:

    “......林如思?”

    那边高跟鞋的声音清脆,林如思的声音也高昂饱满:“我的杨总,您在哪儿呢?”

    “宿舍啊,”杨谙看时间,才七点,她反应过来,“你在听心阁?”

    “是啊,逃跑的那个亡魂有点眉目了。”

    阴司的人一大早就来听心阁准备汇报了。杨谙赶到接待室时,林如思他们已经散坐着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

    她是真有点佩服林如思他们,精力这么充沛,昨晚不知道加班到几点,今早就搞出成果来汇报了。

    卷的人当鬼也卷得很。

    她打着哈欠坐下,身边的人突然都整肃动作,略带恭敬地打招呼:“滕总。”

    滕奚西装笔挺,越过众人,坐到会议桌的一头,然后点头道:“开始吧。”

    季初一将电脑投屏,屏幕上,显示一个监控画面。画面里的人只露出半张脸,在指向关口的一个路牌下等了一会儿,没有出关,过了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出现在她面前,监控里只能看到那人一个背影。

    然后符飞雁跟着那个人走了,消失在监控里。

    监控画面暂停,林如思说:“两人从这里就不在监控范围里了。”

    “庾总怎么看?”滕奚看着庾非。

    “这种在阴司建立过档案的,用我们的定位手段按理说是可以追踪到的,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有消息,应该是有人干预。”庾非指着投屏,“刚才那个黑西装男应该跟近些年来冒出的掮客组织有点关系。”

    “地府出现的掮客组织解语楼,他们引诱亡魂交换信物,声称可以帮助他们了却心愿。组织人员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都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林如思小声和杨谙解释。

    杨谙听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解语楼,听心阁,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掮客头头是滕奚深柜呢。

    滕奚把薛孩喊来,对庾非说道:“既然人还没出关,就总有出来的一天,本来监控的事上个月刚定下来,要慢慢推进的,现在就提前布设,让薛孩配合你,这周把监控全覆盖。”

    “至于解语楼,”滕奚顿了顿,“最近下来的都很遵纪守法,阎罗殿挺清闲的,我会让秦钟来从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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