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的蓝天不知何时已经聚起铅灰色的漩涡云，仿佛深海倒悬。

    牠跪坐在海水中，看着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脸。苍白的皮肤上攀附着蓝紫珍珠母般的鳞片，耳后裂开两道细长的鳃，随呼吸轻轻翕动。

    远方传来哀愁的旋律，同类们唱着思乡之歌，催促牠与牠们一同归乡。那些声音像是低鸣，又像是海底热泉沸腾的汩汩声，在牠的颅骨内壁反复回荡。

    家乡……家乡……

    牠的思维出现一瞬间的混淆，最终又莫名的确信：牠的家乡在拉莱耶。

    那是座永恒的宅邸，在拉莱耶中，长眠的父神候牠入梦。

    牠将长发挽在耳鳍后，栽入如镜般的海面。

    海水温柔地包裹住牠的躯体，下潜的过程如同坠入一汪浓稠的墨，光线被层层剥夺，温度逐渐消失。

    越往下，水压越重。牠的耳膜开始刺痛，鳃裂渗出淡淡的血丝。但那些歌声越来越清晰了，不再是哀愁的调子，而是某种狂乱的、近乎尖叫的韵律，催促着牠加快速度。

    终于，牠看到了拉莱耶。

    那是一座由非欧几何构成的宫殿，倾斜的石柱上爬满发光的藤壶，扭曲的拱门内里流淌着荧光绿的黏液。整座建筑以不可能的角度矗立在海底裂谷中，仿佛被孩童随手丢弃的积木，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庄严感。

    牠的同类们——那些半人半鱼的生物——正环绕着宫殿游动。

    牠们唱着、跳着，用尖锐的指甲刮擦石柱，发出令牠牙酸的声响。

    “来吧……”

    “归乡……”

    “父神在等你……”

    牠不由自主地向前游去。

    但就在即将踏入拱门的刹那，一抹跃动的火红色突然在牠脑海中闪现。那是……什么？

    牠停下动作。

    惨绿的拉莱耶在眼前晃动，但牠的思绪却被那抹火红占据。

    那不是深海的颜色，不是腐烂的荧光，而是炽热的、跳动的、生机勃勃的、带着木炭噼啪声的……

    一双跃动着篝火的、沉静而又漂亮的眼睛。

    夺目耀眼的火红在牠眼前摇曳、旋转，使牠变为了她。

    她又想起了橘红色的火焰，那是尾巴尖上的火苗，她蹒跚学步时总想抓住那簇温暖的焰光。火苗的主人用尾巴轻轻绊她，在她摔倒前又用爪子稳稳将她托住——

    “……喷火龙。”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深海刺骨的寒意突然退潮。

    她胸腔里那颗近乎停滞的心脏，此刻正被一阵暖流冲击拍打，融化成为一汪柔软的、颤抖着的果冻。

    橘红色在她眼前旋转，最终分割为鲜血般的红与极为温暖的黄，化作旗帜在空中飞扬。

    她的家乡……她的家乡……

    在混沌的冲击下，她终于忆起：她的家乡并非神州，而是更为遥远的、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在深海中凝成珍珠般的固体，坠向无底深渊。

    拉莱耶开始震动。

    石柱崩塌，拱门扭曲，那些唱歌的同类们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它们的鳃裂喷出浑浊的黏液，珍珠般的鳞片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粉红色肌肉。

    在宫殿深处，两个庞然大物正在厮杀。

    ■■■的触须缠住巨大鲸类的背鳍，每一根吸盘都张开狰狞的口器，撕扯下闪耀着蓝光的鳞片。巨鲸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海渊随之沸腾，无数气泡如子弹般向上喷射。

    战斗造就的冲击波将她掀翻了出去。

    *

    灯猛地睁开眼睛。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她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绑住了，手脚都被绳索和胶布束缚，嘴里塞着布团，呼吸间满是海腥味和霉味。

    “她醒了？”一个女音传来。

    男声浑不在乎地回答：“没事，是个瞎子。她的精灵球全都被拿走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达贡可是说过要看好她……”

    “一个莫名其妙的研究员罢了，有什么资格指挥我们？”男子啧了一声，粗声粗气道，“这不是绑得结结实实的吗？要他吹毛求疵！”

    灯维持着虚弱的呼吸频率，悄悄绷紧指尖。

    温暖的能量在皮下流动，后腰的鳞片最先消退，她成功地与骑拉帝纳取得联系，反转世界之主首先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知不知道你把什么东西丢我的领地里了？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有多丑和多辣宝可梦的眼睛？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牠后你才联系我！】

    灯冷静地回答：【我不知道，但当时情况紧急。骑拉帝纳，我的伙伴们都被带走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还受着伤呢。】骑拉帝纳没好气地说，【祂揍我时没留手，我的脑袋和尾巴现在都在抽着痛。】

    灯轻轻扭动被束缚的手腕，感受着麻绳陷入皮肤的刺痛，这让她更清醒。

    【……求你了。】她发出叹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依靠谁。】

    【你为什么不喊酋雷姆？】骑拉帝纳终于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不情愿，【那家伙不是闲到了整天嚷嚷着要思考龙生意义吗？】

    【酋雷姆也被带走了。】她坦然道。

    骑拉帝纳沉默片刻，还是没有把酋雷姆在它那里偷闲犯懒的事情说出来，而是问：

    【打谁？】

    【能请你先把我的伙伴们带过来吗？】灯一想到和骑拉帝纳并肩作战结果把飞云市拆了的后果，果断选择还是和自己的宝可梦们在一起行动，【你能做到吧？】

    【烈咬陆鲨和霸道熊猫在反转世界里——噢，还有肋骨海龟。你要把它们丢在哪？】

    灯微微偏头，耳尖轻颤。通过风声与扩散开的波导，她能感受到房间的轮廓：右侧三米处堆放着生锈的铁桶，左侧是通往走廊的金属门，天花板的通风管道正发出细微的震动声。

    【就在这个房间内，我的左侧，】灯说，【我带着他们直接突围出去。】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裂开一道紫黑色的缝隙。三颗精灵球精准地落在指定位置，连弹跳的角度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它们正好滚到灯被缚的双手能够到的范围。

    “什么声音？”门口的水舰队成员警觉地转身。

    回应他们的是肋骨海龟蕴含着水之波动的无情巨掌。

    灯挣脱开绳索与胶带的束缚，被霸道熊猫稳稳托在臂弯。她伸手环抱住它毛茸茸的脖颈，冰冷的手迅速被温暖的皮毛捂热。

    “谢谢你，顽顽。”她蹭了蹭霸道熊猫的柔软耳朵，霸道熊猫回以担心的低吼。

    “我没事。”灯笑笑，随即神色一肃，“烈咬陆鲨，拜托你了，待会儿听我指挥，我们需要尽快找到沙奈朵它们；肋骨海龟，此刻我也需要你的力量。”

    烈咬陆鲨轻轻颔首，而肋骨海龟嗅嗅空气后急忙与灯沟通：

    【我们得尽快离开！在我第二次死亡前，空气中也弥漫着这种海潮味……等等。】

    它突然凑上前来，警惕地观察着灯。少女的耳后多了隐藏的鳃，细腻而又闪亮的蓝紫色鳞片以那里为起点，向脖颈处蔓延。

    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肋骨海龟惊恐大叫：【你怎么也变成这种鬼东西了！】

    【大灭绝前，那些长鳃的人类就是这样逐渐被转化成为奇怪的生物，最后还攻击我们的！】

    灯抬手触碰耳后。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隐藏着的柔软鳃裂随着呼吸微微开合，像极了……

    像极了梦里那些人鱼。

    烈咬陆鲨打断了灯飘散开的思绪，提醒道：【有人来了，很多。】

    灯猛然回神，她攥紧霸道熊猫的毛发，“没时间解释了，先离开这里，去救其他伙伴！”

    肋骨海龟张口欲言，却被灯打断：“请相信我，肋骨海龟！”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所担心的事情，那么你就攻击我吧。”

    “我不会反抗。”

    肋骨海龟张了张嘴，最后发出一声哼响：【走吧！】

    波导如涟漪般扩散，灯极为庆幸自己在饲育屋打工时也没有放松修行，而是选择向路卡利欧请教波导的发力方式。

    虽然没能学会波导弹，但她扩散波导感知四周的能力已经可以出师了！

    匆匆赶来的水舰队成员纷纷败于烈咬陆鲨与肋骨海龟之手。

    或许是曾参过军（古代之王的军也是军）的缘故，肋骨海龟的战斗方式较烈咬陆鲨相比更为凶悍，专挑关节与要害攻击，一招一式都冲着“趁人病，要宝命”去的。

    它甚至还会在击倒敌人后补上一记水流尾，确保对方彻底失去意识。

    和接连倒下的水舰队相比，一时间不知道谁更像是反派组织的邪恶成员。

    被注射药剂的虚弱感渐渐褪去，颈窝与后腰一直散发温暖柔和的能量，冲刷净化着她流动循环着的血液。

    灯一边用波导搜寻路过的每个房间，一边担忧着同伴们、尤其是喷火龙的处境。

    肋骨海龟都能闻到潮水的气息，她自然也能闻到那种黏腻的、带着腐烂海藻味的能量波动，而且感受更深。

    生命能量的研究……凯那市的多起精灵失踪案件……还有黏腻的、古怪的，绝对不属于宝可梦世界的触手，这些都让她警铃大作。

    早知道当初就多问问代欧奇希斯有关于合众超古代文明覆灭的具体细节了！就算灯再笨，她也能猜测到丰缘如今的异常绝对和当初覆灭合众文明的大灾有关。

    耳后的鳃弄依旧在颤动，她不得不稍微叉开双腿，避免下身那种皮肤都快融合在一起、化作整体的奇怪感觉。

    她不想要变成鱼啊！！！

    半人半鱼也不行，鬼知道这个半是“上面一半鱼”还是“左边一半鱼”还是“右边一半鱼”。

    角金鱼公主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谎言，灯已经脱离了会信童话故事的年龄了。

    波导为她标明了玛力露丽的位置，她抱紧了霸道熊猫的脖颈，大喊道：“找到了！地下二层，最里面的房间！”

    烈咬陆鲨再现『挖洞』绝技，锋利的鳍刃飞速震颤——它现在已经比大润发的杀鱼刀还要快了。钢铁如豆腐般被切开，而肋骨海龟适时制造出水流，让霸道熊猫得以护住灯直直往下冲去。

    波导探测到的景象让灯的心脏几乎停跳：

    堆积如山的铁笼里，宝可梦们虚弱地蜷缩着，呼吸微弱。

    这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13岁，她跟着那两个莽撞的男孩闯入希鲁夫公司，解救火箭队所捕捉的宝可梦。

    当年的愤怒和热血再度涌上心头，她松开了抱住霸道熊猫的胳膊，果断下命令：“顽顽，肋骨海龟，烈咬陆鲨，拜托你救助这些宝可梦并且带它们逃走；我去找伊布它们！”

    “Pangoro！”霸道熊猫抓住她的手腕。

    “没事的，”她轻轻掰开那毛茸茸的爪子，塞给了它一枚树果，“我们曾经也是这样做的，不是吗？”

    肋骨海龟选择听从命令，作为士兵，最重要的就是听从命令，其余的都不重要；烈咬陆鲨深深凝望了灯一眼，冲入了铁笼堆里开始破坏宝可梦们的束缚；霸道熊猫接过树果后沉默，最终还是咬住竹叶、和同伴们一起解放受困的宝可梦们。

    灯扭头，继续往深处冲去。

    波导并不能完全代替真正的视野，所幸她在合众锻炼出来的听觉很灵敏。一路上冲出来的水舰队成员都被她率先用肘击开战痛打训练家的方式放倒解决。

    也许是运气好，冲出来阻拦她的水舰队成员逐渐变少。她得以在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内找到伊布和沙奈朵，砰砰两拳砸碎了它们的束缚。

    虚弱的小型宝可梦在见到她的瞬间挣扎着挤出撒娇般的叫声，沙奈朵的心灵感应直接刺入她的脑海，又快又急：【路卡利欧…索罗亚克…米酒与喷火龙被带往更下层了……他们说特殊个体要单独处理……】

    “辛苦了……”灯贴向沙奈朵的额心，忏悔般地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太弱小了……”

    【这不是你的责任。】超能力宝可梦如此温柔地安抚着焦躁不安的她，【灯，你已经很努力了。】

    她咬住下唇，没有回答。无论是沙奈朵还是伊布，它们体内的波导——或者说生命能量——都比分离时更微弱。

    当她脱下外套裹住伊布、却发现小家伙后颈有注射后的淤青时，自责和愤怒的情绪更是达到了巅峰，她的牙齿不自觉地颤抖，咯咯作响。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待它？

    她怎么能让他们这样对待它？

    如果她更谨慎一点，是否就不会连累到伊布他们？

    伊布舔舐着她的手背，她摁摁它的小脑袋，然后从旁边找出它与沙奈朵的豪华球，将它们装进去且确认球被死死锁住不能自行打开后，全面激发波导冲向了应急楼梯。

    依旧有水舰队成员在阻拦她，她无情地将他们和他们的宝可梦一齐放倒。她没有理会“为什么宝可梦技能对你不起作用啊！”的恐惧质问，只是一味的冲刺前进。

    最底层的实验室亮着刺目无影灯，米酒正被三个白大褂往机械台固定，洗翠大剑鬼愤怒地嘶吼着，但体力消耗殆尽的它如案板鱼肉任人宰割。

    灯就在此时一个膝顶穿透铁门，直直冲了进来。

    见到训练家的米酒瞬间有了力气，它一边嗷嗷叫着告状，一边弹起来撞翻研究员：【主君——我的命好苦啊——】

    【他们要给我插管子！就是那种会咕嘟咕嘟冒泡的可怕管子！】

    灯解决完实验室内的人员后，一拳打碎控制台玻璃罩，鲜血淋漓的手掌拍在紧急解除按钮上。她接住了泪奔而来的大剑鬼，轻轻拍了拍它尖尖的额角，用平时哄燃烧虫的语调道：“没事啦……没事啦……我在这里呢。”

    她的存在显然给了米酒极大的安全感，大剑鬼哇得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路卡利欧、索罗亚克和喷火龙呢？”

    【它们已经插完管子，被收回精灵球里去了。】米酒抽抽噎噎地说。

    多亏米酒的指引，灯很快就找到了剩余三位宝可梦的豪华球。球被上了锁，无法打开，灯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球从外掰开破坏。

    豪华球可以再买，仅此一生的伙伴只有一位。

    她从反转世界里摸出洗翠时期自己做的木质精灵球，将三位宝可梦收了回去，将精灵球紧紧贴在心口，把蓬勃的生命能量传入其中。

    手作精灵球就是不如现代科技好，恢复体力的路卡利欧、索罗亚克与喷火龙顿时跳了出来，将灯团团围住。

    “路卡……”“索罗……”

    在纯白冻土结识的两位朋友铺面而来的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踮起脚尖揽住索罗亚克的脖颈，又摸索着握住路卡利欧的手掌，贴在自己的掌心。

    “没关系的。”她同时蹭了蹭索罗亚克的脸颊和路卡利欧的掌心，“……因为你们好温暖啊。”

    是她把利欧路与索罗亚带出冻土，带出洗翠的。

    那么，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保护它们免遭危险的侵袭，承担起它们的一生，也理应是属于她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索罗亚克垂下头颅、路卡利欧伸手拥抱的同时，她后退一步，将它们丢入了反转世界。

    除了她在神州的家外，那里、也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米酒很有眼色且极为自觉地钻入了豪华球，自己滚进了她的影子里进入了反转世界；于是她的目光转向了喷火龙。

    “喷火龙……”

    老父亲抬爪，一巴掌把黑化条过半的训练家打回了眼神清澈的模样。

    “吼——”

    没有人能阻止一位父亲守护他的女儿。

    女儿本人也不行。

    “痛痛痛痛痛——！”两发龙爪下去，骁勇善战的灯小将也只能对此世唯一的爹缴械认输投降举白旗，她泪眼汪汪，“对不起嘛！我也是担心你陷入危险！”

    “吼！”（背时娃儿，我就不担心你？你晓不晓得你刚刚多让我担心？啊？）

    喷火龙的话多多少少有点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呜呜呜呜呜你打我……喷火龙你打我！我六岁后你就没打过我了！我十六岁了你居然打我！”她被打又被骂，只能又哭又在闹。

    “吼——”（莫说十六岁，就算你二十六岁了，要是还这个歪嘴撇是苦大仇深倒霉样儿，我照打不误！）

    喷火龙不喜欢灯刚刚的表情，遂严厉教育：“吼！”（小小年纪就想把责任全背到自己身上去，以为世界没得你就转不了了嘛？转的了！莫把自己想太重要！）

    “呜呜呜呜呜……”她一边抽鼻子一边哭，“但是我可能要变成鱼了耶……怎么办啊喷火龙，我好害怕……”

    “吼……”它甩了甩尾巴，爪子压住灯的发旋儿。（没得事，就算变成鱼了，你老汉儿我也不嫌弃你。养只水系宝可梦嘛，我还是懂得起。）

    灯抹抹眼泪，揽住喷火龙的脖颈闷闷道：“顽顽，烈咬陆鲨和肋骨海龟被我拜托去救玛力露丽和其他被困宝可梦了。”

    “喷火龙，我们去支援它们吧。”

    巨龙颔首的同时，全基地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

    灯迅速跨上喷火龙的脊背，在『龙爪』的强化姿态下，喷火龙撕扯开钢板的阻拦，沿着烈咬陆鲨开辟的道路，直直冲天而上。

    迎接它们的却是——

    “『彗星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