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山的红薯和土豆收成落下帷幕一个星期后，赵秀雯和刘润军终于找到了进城的时间。
忙活了大半个月，水稻的收割进入了尾声，想到赵秀雯着急自己的第二步计划，没那么忙碌的刘润军就给自己放了个假，陪赵秀雯进城去了解了解农作物的市场情况。
前两天周末，周润鸿有事从城里回家一趟，赵秀雯便让他帮忙带话给赵红卫，说自己最近会找时间进城一趟。就当是提前给爸妈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被他们说怎么没提前打招呼就来了。
现在的农村温饱都成问题，电话这种高级的玩意自然是没有的，当然也就没办法实现即时通知。不过赵秀雯知道许金凤平常也没什么事，基本上都是待在自家院子里忙活，所以也不担心她突然进城会遇上家里没人的情况。
赵红卫的职位在高山县城里算是二把手，他被分到的房子会比其他人好些。所以赵秀雯在城里的家，并不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只是某间或者某套房子，而是单独的一栋三层楼高的小楼。
不是小洋楼，就是单纯的小楼房，装修什么的就和普通的一样，算不上精致，胜在有个面积不算小的庭院。
进城后的许金凤，把日常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庭院上，种树、种菜、种花.....喜欢什么就捣鼓一下。这种地的初衷完完全全改变了，以前在村里种地是为了生活，现在的种地是为了消遣和情趣。
知道自己家具体在哪里的赵秀雯，和刘润军从村里出发后，就直奔目的地。
他们到达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半左右。
果然如赵秀雯所料，她亲爱的母亲大人哪也没去，就在院子忙活。
从自行车车尾架上跳下来后，赵秀雯就开心得蹦蹦跳跳往家里走，
“妈，我们来了！”
原本正低着头干活的许金凤一听到这激动的声音，倏地抬起头，见赵秀雯正笑眯眯地站在她跟前。
而推着自行车的刘润军则跟在了后面。
“你们怎么来了？”
瞬间就兴奋起来的许金凤，随手把头顶上戴着的有点遮挡视线的帽子给扔了，几个箭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怎么突然就来了？”
赵秀雯故意嘟了嘟嘴：“哪里突然了？不是让周润鸿给你带话了吗？说我们最近有时间会来一趟。”
对上疼爱自己的父母，谁都会忍不住要撒娇。
许金凤脸上还挂着笑意，佯装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过去：“人家是说了，但你也没说具体时间。这突然就蹦出来，妈当然意外了。今天不用干活吗？”
“不用，农忙忙得差不多了，让润军请一天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行行行，来了就是好事。赶紧先进屋子吧，外面的日头热得很！”
刘润军把自行车停在了院子里，把挂在两边车把头的东西给拎了进去。
许金凤一看，忍不住责怪说：“怎么还带东西来呢？”
刘润军微微笑着解释说：“就一点家里种的吃的，不值得什么值钱的东西。”
“吃的东西我这有。城里要找吃这不就简单多了吗？你们费那么劲干吗呢？”
赵秀雯接话说：“反正家里也吃不完，带出来的不多，一点也不费功夫。你就收着吧，总不能还让我们拿回去吧。”
许金凤只好把刘润军带出来的东西拿进了厨房。
客厅的桌面上放了开水，回到自己家里的赵秀雯，自己招呼自己，给自己和刘润军都倒了满满的一杯水。
两人喝过水后，许金凤就张罗起午餐。
家里没准备什么菜，她当然是要去买菜了。
许金凤还托人帮忙给赵红卫带消息，让他中午回家吃饭。
反正机关大院离办公大楼也不远。
感觉需要准备很多东西的许金凤开始指挥起赵秀雯和刘润军来。
给刘润军怀里塞了几张票还有钱，
“你们两个给我去供销社买东西，不管是肉还是菜，甚至是零食，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去找别人买点其他的。”
赵秀雯下意识问：“别人是谁？”
许金凤含糊地说：“你小孩子不懂。”
别人？还能买东西？
怀揣着目的进城的赵秀雯，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似乎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她马上建议说：“妈，我跟你去，让润军去供销社，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反正他在城里读过书，知道位置在哪里。”
她正好不知道怎么向爸妈开口打探一下黑市的消息。谁知道这刚进门，绝佳的机会就撞上来了。
许金凤横了赵秀雯一眼：“你小孩子跟着去做什么？你妈我是有事。你还是乖乖跟着润军去吧？”
“妈，”立即使上撒娇杀手锏的赵秀雯，抓着许金凤的手臂摇啊摇，“你就让我跟着去嘛！我知道你想去哪里？”
赵秀雯对许金凤做出了嘴型。
“我好奇。你就让我去见识一下。”
紧接着赵秀雯又快速看了刘润军两眼，向他求救。
刘润军当然看明白了赵秀雯使过来的眼色，马上开口帮忙，
“妈，你就让雯雯陪你去吧！我一个人搞得定。”
见赵秀雯已经知道自己打算去哪里，又被她缠着脱不了身，许金凤只好点头同意了。
“你要去也行。给我乖乖跟在后面拎东西就行，不要乱说话，也不要问。”
赵秀雯连连点头，“好的，妈妈，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就这样夫妻俩，兵分两路开始忙活了。
刘润军去供销社，当然也是一边买东西一边打探消息。
刘润军的活相对简单，看看、问问就行。
而跟着许金凤去黑市的赵秀雯，就有点困难了。
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打地下游击战的感觉。
许金凤带着赵秀雯，离开机关大院后，就走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
小巷子都是些又矮又暗的小楼。
楼层不高，就三四层。
靠近路边的全是小平房。
拐了几个弯以后，许金凤停在了一个大开着门的小房子面前。
她一站住，马上就有人出来招呼她来。
“太太，有什么需要帮到您？”
来人非常热情地招呼着。
“今天还剩下什么？”
许金凤这口气一出，赵秀雯就知道她妈经常来帮衬了。
“往常供应的东西都有。”
“那就给我来五根黄瓜，5/6个番茄，三斤豆角。还有没有什么吃的？面食？腌制酸辣的都行。”
“面食有的，肉饼、菜饼、煎饼，各种馅的包子都有。您要哪些呢？”
“那就再来五个肉饼，两个煎饼。肉有什么？”
“生肉鸡鸭鹅，猪牛羊都有。卤味有早上刚弄的卤鸭子。”
“给我来一个卤鸭子，再要一个猪蹄，就这些了。”
“好嘞。劳烦你等会儿，我这去给你收拾。”
接了许金凤的单以后，那人往屋子后面去忙活了。
剩下许金凤和赵秀雯母女俩坐在屋子里。
没其他人在，这让原本想了解消息的赵秀雯，根本无从下手。
中途满脑疑问的她，试图张嘴想和许金凤说话，被许金凤以眼神给制止。
等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把许金凤点的东西给拿出来。
许金凤清点了一些数量，就放在了篮子里。
那人还送了点青菜铺在上面，以防被别人看出端倪。
等彻底走出巷子后，已经憋不住话了的赵秀雯，马上向许金凤发问，
“妈，是不是城里人都喜欢来找这些人买东西？”
赵秀雯不敢说出黑市二字。
“差不多吧。找到门路的人都喜欢找这些人买。买便宜新鲜，还不用粮票，方便很多。而且东西的种类也多，你看肉饼、包子什么的都有。供销社那想买点新奇玩意得看运气，不是时时都能买到想吃的东西。”
“那大家一般习惯找他们买什么的多？肉吗？”
“肉和青菜都有，就看个人需求。”
“那买青菜类的话，大家都喜欢买什么类的青菜？”
“黄瓜，番茄，豆角，玉米.....反正就是些不太常见的。因为村里种的不多，供销社能卖的也不多。大家对于这些就比较喜欢。普通的也买，像白菜、油麦菜、土豆这些，都有。”
“那你觉得，哪些东西是大家比较喜欢买的？”
“说不准哪些是大家喜欢买的，反正日常吃的都买。一般都是有买什么就买什么。”
“哦。”
赵秀雯了然地点了点头，听了这么多，感觉像是青菜比较受欢迎。
可这第二步计划不能种青菜。
应该说没找到销售门路之前，种青菜不行。
青菜一旦成熟了，不管是留在菜地还是摘回家里，能保存的时间都不长，容易造成浪费。
回答了这么多问题的许金凤才反应过来赵秀雯的行为有点不对劲，
“你问这些干吗？你怎么知道城里有这样的地方？”
赵秀雯嘿嘿地笑了两声掩盖真正的想法：“好奇啊，我又不是没在城里待过，知道这些地方不是很正常吗？”
许金凤睨了一眼：“听你问得这么仔细，还以为你对这个感兴趣呢。”
赵秀雯又咧咧嘴笑了笑。
她的确是感兴趣！
而且非常感兴趣。
只不过不是自己开摊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