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走之后，陈妄把他整理好的文字资料，还有沈念带来的书一起放到袋子里给思然：“这些你可以参考。”
“好。”
思然看着厚厚的一叠资料，一看就是费心做的，想到沈念的话，她觉得心里浮现出一丝暖意。
她一直在准备论文的中期答辩，陈妄本来可以不用那么上心的，可是从她的选题到现在，他真的帮了自己很多。
思然把东西小心收好，装作不经意的开口：“这些资料，是不是很难整理？”
“还好，顺手。”
思然低头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她开心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陈妄没看明白：“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思然笑意没消，经他一提醒，想到自己来是有正事，赶紧说：“您之前给我标注的修改意见，我这两天研读了大量文献，也跟我爸讨论了一下，但我们两个的意见有点出入，所以过来问问你。”
“我看看。”
陈妄接过他的笔记，上面关于她们意见相左的地方，标注的很清晰。
陈妄抬头看她：“你先坐。”
然后打开电脑去找他之前整理的相关资料。
沈念回了自己房间等陈妄，包里还装着她从外地回来给陈妄带的礼物。
沈念把它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知道他们没有那么快，随手把头发挽起来，就去了书房改画。
陈妄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沈念神情专注，只穿了件浅粉色的长裙，头发挽着，像个公主。
这样的画面，他在张俞的朋友圈见过一次。
陈妄不忍心打扰，就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她。
等沈念改好，把笔放好，神了个懒腰，扭头就看到了陈妄眉目含笑的看着她：“改完了？”
“嗯。”
沈念点点头，朝着陈妄走过去，陈妄伸手抱住了她：“等着急了吗？”
“不着急，你的生活里有不是只有我。”
沈念笑着说：“今天张俞几点回来？”
“今天周末，他应该很晚。”
“那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吧，吃过饭之后，我们去商场，我想买个长命锁。”
“给莫老师？”
“嗯，我看她的朋友圈了，生了个很可爱的宝宝。”
“你今天不用回去了？”
“今天陪你。”
陈妄手臂收紧，把她抱了起来：“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他们就近选了一家商场吃饭，然后去了卖金子的柜台，小朋友的东西做的都很精致，沈念看的心都化了，柜员问：“两位要买点什么？”
“长命锁。”
“给宝宝买吗？”
“对。”
沈念被柜员引到一个柜台，里面都是宝宝的小物件，沈念看的心都要化了，每一个都精致好看。
沈念挑了几个出来，让陈妄做最后的选择。
本来只想买长命锁的，可是最后，沈念又挑了一对小手镯。
陈妄拿着东西去付钱，沈念则绕着柜台转了一圈，又轻声问：“你们这里有成人的吗？”
“有的。”
柜员拿出了几款给他看：“男士的话，这种平安扣也卖的比较好。”
沈念对比了一下，感觉让陈妄带着长命锁好像也不太合适，确实平安扣更好看一点，于是挑了一款，陈妄付好钱过来，就看到沈念正在跟柜员商量珠子怎么排列。
需要提供手腕尺寸的时候，柜员还没拿皮尺量，沈念就精准的报了出来，大致拼好之后，沈念用手肘轻撞了撞陈妄：“好看吗？”
陈妄点点头。
趁着他们编绳子的空档，沈念跟陈妄又去给莫老师挑了个礼物。
回去的时候，正好手串也编好了，沈念付完钱，没有要包装袋，而是直接给陈妄带上，轻声说着：“我们家陈妄，可要一直平平安安的。”
沈念明明是笑着说的这句话。
可是陈妄心里却猛地一疼，这几天，他一空下来，就会不可避免的想到昭华校长，还有沈念站在大树下的那个神情，以及那句哽咽着的，你也会死对不对。
看沈念没有往这方面想，陈妄松了口气，压下了心里的情绪。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拉着她往外走：“有一件很巧的事情。”
“什么？”
“你摸摸我的口袋。”
“这么神秘啊～”
沈念闻言把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有些惊喜：“我也有礼物。”
陈妄说：“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条很惊喜的项链，是她挑的那个长命锁的放大版。
金色的链条很细，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长命锁做的很精致。
沈念的激动更多是来源于收到陈妄礼物本身：“好漂亮，你给我带上。”
陈妄把项链拿出来，给沈念带好。
看到她激动的去附近的镜子前面看，她总是很容易满足，一如此刻，长命锁下方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明媚的他不愿意移开眼。
“陈妄，我们可真有默契。”
沈念歪头，笑的灵动漂亮，一双眸子明亮：“只是长命锁，难道不是应该我买给你。”
“也许我们可以共用一个。”
陈妄声音淡淡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盯着沈念，就想要吻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
可理智告诉他，场合不合适。
沈念的眼睛里笑意还没散，因为她的话多了一丝疑惑：“怎么共用？”
陈妄伸手把沈念抱进怀里：“感受到了吗，每次我们拥抱，这个长命锁，就正好在我心口。
它可以时时刻刻提醒我，有人在期待，我能陪她很久很久。”
沈念在他怀里仰头，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形容陈妄这一句话给她带来的悸动。
她垫脚快速的在他唇边落了一个吻：“这句话很好听，所以奖励你。”
……
周一，医生会照例给昭华检查身子，沈念还在想，不知道现在她的身体怎么样。
周二晚上，沈念洗过澡之后正准备睡，手机响了，看着来电地址，她心里有很多个念头闪过，最终定格在最有可能的一个。
有种不详的预感。
沈念点了接听。
不是熟悉的声音，是小侯：“未央老师。”
原本算得上平静的出声，但情绪却在喊出她名字那一刻失控，她哽咽着：“昭华校长…昨天晚上去世了。”
回应小侯的，是漫长的沉默。
小侯抽泣了两声，接着说：“她这几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走的时候…很安详，是笑着的，就坐在她经常坐的那棵大树下，望着教室的方向。”
“嗯。”
沈念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是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乱，只说了一个字，就有点说不出话，她把手机拿离开了耳朵，抿嘴，压下喉头的酸涩。
不该哭的，她不会再痛苦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沈念又开口：“后事需要你帮忙处理了…我就不过去了。”
“我会的，未央老师，我来电是想问问您，校长的家乡在哪里，我们商量着，想把她送回家乡。”
“不用，就葬在学校附近吧。”
比起回家乡，昭华应该更想要守护那片土地，这样，她就可以看着一群又一群孩子走出去。
沈念挂掉电话后，靠在床头，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没有被牵动情绪，陈妄看穿了她，把她抱在了怀里。
“陈妄…昭华去世了…她骗我，她说她不告诉我，我就可以当她一直都在。”
沈念哽咽着：“可我还是知道了…”
想到了自己临走前，昭华说：“未央，你要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可是她是假的未央。
若是真有天堂或地狱之说，昭华和未央都是这样善良的人，归处该是一样的，那么昭华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了她刚祝福过的未央，会怎么样呢。
陈妄抱着沈念，感受到胸前的衣襟被泪浸湿，陈妄也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水里，有一种缺氧的感觉。
他的心闷闷的痛着。
人死如灯灭，前尘尽散，可活着的人该怎么释怀。
他在无名家里住的每一天，都能感受到无名对于妻子的怀念，那种感觉，生不如死，时刻折磨着他。
他不想让沈念，变成第二个无名。
更不想沈念用无尽的一生去怀念他。
他哄着沈念，哄了好久，她才勉强止住眼泪，睫毛都哭的湿答答的，人抽泣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陈妄给她擦了擦脸，轻声说：“看看这小脸哭的，可怜的，哭得我也想哭。”
沈念抽泣了两声：“你才不哭。”
“你再哭一会，看我哭不哭。”
陈妄把沈念抱进怀里：“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那个电影告诉我们，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沈念，我们换个角度想一想，那些因为她的努力改变命运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忘记她。
你也不会，我也不会，那她的生命，就没有结束。”
沈念还带着哭腔：“如果人不会死就好了。”
“生命的开始和结束都是自然规律，如果人都不会死，那不是乱套了？
那谁还会去探索生命的意义。”
陈妄能感受到沈念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整个人贴他更近了些，却没有接他的话。
陈妄轻拍着沈念的后背，能感受到她时不时的抽泣，过了会儿，沈念说：“陈妄，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愿望。”
“嗯？”
陈妄挑眉，像哄小孩：“什么时候？我明明记得，是你欠我一个愿望。”
沈念在他怀里仰头，认真的说：“就前两天，我们在比赛备课，你输给我了。”
“原来如此。”
陈妄笑的有些无奈，但他接受，她们之间所有的游戏，都由沈念来定规则。
那么解释权，也归沈念所有：“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永远都不离开我。”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水汪汪的，含着希冀，陈妄看着她，心尖微动，俯身亲了亲她的眼角，眉心，捧着她的脸认真承诺：“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尽力做到。”
“真的吗？”
陈妄抬手：“嗯，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