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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抽噎着要行礼的祝宝玥僵住了,她委屈地把眼前能看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哭着扑进了祝夫人的怀里:“母亲!表哥怎么能如此待我!我明明都听您的话出来要和他道歉了啊!”

    祝宝玥将祝夫人的心都哭碎了,逸心居的主母和下人们兵荒马乱地哄着祝府唯一的小姐,等到祝宝玥哭累睡着了,祝夫人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用了几丸药丸,缓过劲来,对于这个刚来就闹得两兄妹生出间隙的祝萱宁厌恶不已。

    “小娘生的玩意,我看在她是姓祝的份上,还乐意送她一场青云,助她傍上梅家,但她千不该万不该让我的心肝儿和嘉善生出嫌隙!”祝夫人“啪”地摔碎天青色白釉瓷盏,屋内顿时跪了一地的丫鬟。

    贴身的丫鬟替她顺着气,祝夫人冷笑一声,指了那个替祝萱宁调过茶的小丫鬟说道:“那破落户爱喝乳茶,你去伺候她,我叫她有命上青云,没福享青云。”

    她不毁人脸蛋,毕竟她同意老爷将人接来,也有配人换取利益的意思。

    但世上无人能有一成不变的好颜色,她倒要看看这靠脸吃饭的玩意,坏了身子,无法生个一儿半女,年老色衰后还能不能这般笼住男人的心思!

    祝府倒没有刻意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打发她,反倒是给了她一个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的院落。

    是个爱做颜面的主母。

    祝萱宁如是评价。

    泼墨早早就到了院落,在屋里烧起从梅家马车里带出来的银丝炭,还点了清神的熏香。

    “小姐。”见到祝萱宁回来,泼墨立马迎了上去。

    梅嘉善已经把泼墨的身契给了祝萱宁,泼墨向着她,还懂许多事,因着是从梅家出来的原因,府上的下人还会给几分面子,

    “祝大人若是回来了,泼墨姐姐务必告诉我一声。”又是坐船又是坐车,还应付了祝夫人,祝萱宁露出了几分疲态。

    她说完就躺到了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

    今日,祝瑜礼特地提早下衙,梅嘉善前脚刚到逸心居,祝瑜礼后脚就抵达府邸。

    他回到书房,陪着祝萱宁颠簸了一路的车夫低调地进门汇报。

    事无巨细,连福妈妈的抱怨和祝萱宁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听到福妈妈辱骂祝萱宁时,祝瑜礼抿茶的动作一顿;听到福妈妈吃醉了酒溺死时,祝瑜礼吹了吹清茶。

    他面色平淡地听完了祝萱宁一路的表现,直到听到梅家那小子献殷勤的行为时,祝瑜礼的目光才有所动容。

    这时候梅嘉善来了。

    在下人禀报的那一瞬间,祝瑜礼脸上就挂上了温和的微笑。

    “姨父。”梅嘉善行礼。

    “快坐。”书房的小厮换上了梅嘉善常喝的咸茶,两人聊了许多见闻。

    “这一路上,辛苦你照料我那可怜的表侄女了。”祝瑜礼比梅嘉善先开口提到祝萱宁。

    祝瑜礼抿茶,抬起的杯盖挡住了他暗中的目光。

    梅嘉善指尖一顿,声音轻柔下来:“姨父言重了,她为祝家人,亦是我的表妹。”

    梅嘉善保持着该有的礼仪,但提及祝萱宁时的语气早已暴露了他的心思。

    祝瑜礼不动声色:“宝玥的事我也听说了,回头我会训斥她,好好让你姨母压着她教规矩,你莫往心里去,她年纪尚小,我与你表姨将她宠坏了。”

    “姨父言重了,宝玥骄纵了些,但年岁渐长,确实得收收性子了。”梅嘉善商保持着不变的神情,但浸淫官场多年的祝瑜礼已经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

    这是和提到祝萱宁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这个女儿确实有些手段。

    祝瑜礼的目光意味深长,但并未表露出来,他顺着梅嘉善的话说了几句,接着将话题转到了荣国公府。

    “我本想叫宝玥、熙玥带你们出去转转,但你嫡亲外甥近日满月,只能让你表妹在府中先待几天了。”

    祝瑜礼说完,梅嘉善接话了:“表妹才到京都,怎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府中,左右不过是多问我姊姊一张请帖罢了,不妨事。”

    梅嘉善微蹙眉,显然对于祝瑜礼的安排不太高兴。

    祝府不重视阿宁,他重视,他会让阿姊带着阿宁步入京都贵女的圈子。

    祝瑜礼看了他好一会,直到梅嘉善脸色逐渐泛红之后,祝瑜礼才笑着移开了目光。

    打探出祝萱宁在梅嘉善心里的地位后,祝瑜礼又考校了几番他的学业。

    等到梅嘉善接不住后,祝瑜礼才心满意足地放他离开。

    夜点灯火,泼墨喊醒了祝萱宁。

    家宴之上,祝萱宁终于见到了那个在她心里恨上了千百遍的人。

    祝瑜礼与祝夫人并坐,祝萱宁撇开目光,低眉敛绪,恭顺行礼:“表叔。”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

    小小年岁便已经将情绪控制得炉火纯青,反观宝玥——

    祝瑜礼看了眼愤愤的祝宝玥,心中叹息。

    “起来吧,今日家宴是给嘉善和你接风洗尘的,无需多礼了,随意些便好。”祝瑜礼应得平淡。

    他的态度让祝夫人心下满意。

    “开膳吧。”祝瑜礼言罢,下人们才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等到晚膳结束,祝瑜礼才起身点了祝宝玥的名。

    祝宝玥害怕地缩了一下,祝夫人轻轻安抚她。

    “你也过来。”经过祝萱宁的身侧时,祝瑜礼平淡道。

    一进到书房,祝瑜礼便坐下,他只是瞥了一眼低着头如鹌鹑一样的祝宝玥,不怒自威:“与你姊姊道歉。”

    祝瑜礼只是轻轻一句话,就比祝夫人上百句甜言蜜语都好使。

    她憋着眼泪:“对不起姊姊,宝玥错了。”

    “没吃饱饭嚒。”祝瑜礼再道。

    祝宝玥眼中的泪更多了,她吸了口气,扯开嗓子:“对不起姊姊!宝玥错了!”

    洪钟般的声音令祝瑜礼的手动了下。

    他看向祝萱宁。

    祝萱宁明白了:“不妨事。”

    祝瑜礼皱眉,对于祝萱宁接受道歉的方式不太满意,但却没说什么。

    “错哪里了。”祝瑜礼问。

    “不该受下人教唆,不该说不合礼的话,不该与兄姊闹矛盾,不该盲目冲动。”祝宝玥抽噎着罗列着自己的错误。

    “认识到错误便好,你心不静做了不合礼的事,便好好学规矩禁足几日,抄些心经、德礼的书卷反省反省。”

    祝宝玥不敢反驳,哽咽着应是后,哭哭啼啼地离开了书房。

    书房一时间安静下来。

    祝瑜礼不言,祝萱宁便不语。

    两人僵持一阵,还是祝瑜礼先打破了沉默:“这些年过得可好。”

    祝萱宁脑海中闪过了千万种话术,抬起头来时,如玉簪花般的脸上划过一滴清泪,“啪”地砸在了祝瑜礼的心头上。

    她什么都没说,可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祝瑜礼抚娑着茶盏边沿,未再看她。

    这样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像他,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以弱示人。

    可惜,他是她的父亲,这样的伎俩,早些年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用烂了。

    “下次用这样的招数时,注意些你脸上的表情,太紧绷了,眉毛蹙得太用力,指尖还攥得跟雀爪似的,简直破绽百出。”祝瑜礼平淡地点评完。

    祝萱宁想过祝瑜礼很多种反应,唯独这些话,完全不在她的算计之内。

    她沉默一阵,如娇花照水的怯弱因冷笑而碎裂了伪装,祝萱宁抬指拭泪,冷淡的语气压住了汹涌的恨意。

    “您真厉害,难怪能从一个赘婿爬到如此地位。”

    祝萱宁的讽刺,对于祝瑜礼来说不痛不痒,再难听的话,他在身处泥泞时都听过了。

    “我若不至高位,你又如何能穿着这身绫罗绸缎端坐在我面前,讽刺我。”祝瑜礼不在意地揭了揭杯盖。

    “确实。”祝萱宁点头,歪头笑了一下,问道:“那我还得感谢您了,让我吃了十余年的苦,享了这荣华富贵了,祝大人。”

    祝瑜礼如何听不出这讽刺下的恨意:“你确实该感谢我,没有我,哪来的你。”

    祝瑜礼高坐在上,目光薄凉,话锋一转:“你比你的两个弟妹还要像我。”

    善于伪装,隐忍而睚眦必报,怯弱的面容下掩着澎湃的野心,像极了那时的他。

    “我知你恨我,但我不在意。

    你若想问我抛妻弃子后不后悔,那我先回答你,我从不后悔;你若是想叫我后悔,那便登上高位,再来叫我忏悔吧。”

    祝瑜礼居高临下,笑了一笑,与祝萱宁三分像的面容上透露着和她一样的冷情:“我愿纵你几分,你在府中和她们斗成乌鸡凤眼,我都不在乎;但你若在外丢了祝家的颜面——我会叫你知道,你父亲还是你父亲,明白嚒。”

    从书房出来时,祝萱宁后背已湿了一片,紧咬的唇齿间溢出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璀璨的双眸比祝府的夜还要黑。

    她回到了房间,叫泼墨出去后,便将自己关了起来,祝萱宁发狠地将藏在内里的破布娃娃丢了出来,拿针用力地扎着,比夜还黑的眼中倾泻着癫狂。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祝瑜礼这个名字。

    贱男人,待我登上高位,我必叫你像狗一样跪在我母亲墓前,磕头忏悔,日复一日。

    祝宝玥被禁足,梅嘉善忙于宴友。

    祝夫人请了教养嬷嬷,粗粗地教了她一些贵女礼仪,她很用心地学,却被教养嬷嬷讥讽蠢笨不堪,教养嬷嬷拂袖而去后,另一名举止皆是风情的嬷嬷成了她的礼仪指导师。

    祝夫人以为她是个没见识的村姑,可她与母亲去过最多的便是那种地方,祝萱宁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个养瘦马的妈妈。

    可祝萱宁没有第一时间去闹,她恭恭敬敬地拜师,学了几天勾人的手段,在这个妈妈惊叹于她的天赋时,祝萱宁便将这事捅到了祝瑜礼面前。

    祝萱宁告状的方式是有技巧的,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遇上祝瑜礼师行了个礼,“不经意”地展现出这几日修得的“风情”。

    祝瑜礼盯着拦路的泼墨、行礼的祝萱宁,温润的眼眸里风暴骤起。

    “今日的事,你们若是透露出去半分,便是死,明白嚒。”祝瑜礼身边的随从大气都不敢出,祝瑜礼言罢,便大步往逸心居而去。

    一直扮演着好夫君的祝瑜礼,第一次在祝夫人面前动怒,砸碎了一口茶盏。

    当夜,祝瑜礼歇在了书房;翌日,那名教养嬷嬷就被辞退了。

    祝萱宁彻底清闲下来,难得享受几天富贵人家的生活。

    二月初九,是学子们参加会试的日子,她算着日子,向祝夫人表明要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的事。

    祝夫人一见转萱宁就来气,但想到祝瑜礼,又生生忍下了刁难她的念头,甚至刻意拨了最好的马车给祝萱宁撑排场。

    “等等。”祝夫人叫住了即将离去的祝萱宁,让身旁的侍女递上一袋银馃子。

    “你的份例走的是你叔叔的私账,这是婶婶给你赏人玩儿的。”祝夫人随意地说着,心里还有些别扭的记恨。

    从要接祝萱宁起,祝瑜礼就和她说了养侄女的钱走他的私账,害得她看这破落户不顺眼都没法从这方面克扣,只能从教养礼仪这方面下手。

    她原本以为将祝萱宁养得千娇百媚送去给贵人夫君不会反对,可是她摸错了祝瑜礼的心思,惹得他头一次发火。

    从这之后,祝夫人便有些放不开手脚了。

    “谢谢婶婶。”祝萱宁行礼之间隐约可见风姿,这让祝夫人更讨厌她了,眼不见心不烦地将人打发走。

    ——

    “小姐许了什么愿。”泼墨好奇地问。

    祝萱宁虔诚地跪在团蒲上,盈盈下拜,周围是来来往往的香客。

    她支着泼墨的掌心而起,亲自点了香,鸦睫微低,袅袅的香雾半朦胧地掩了她惊鸿的容颜。

    素青纱的少年遥隔香客,一眼便落在她身上,目光怔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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