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 love never die

    纪英和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他的工作台上,电脑屏幕黑洞洞的。窗外也是黑沉沉的夜雾,再繁华的城市,在深夜里也会显露出一丝冷清。

    江面上,水也是一条黑色的绸带,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几艘游艇。寒夜里,高楼的霓虹也冷冰冰地倒映在水中。

    纪英和想要倒回去,续上梦境,可药效退去之后,太阳穴与后脑勺生出一阵阵隐痛。

    于是他坐起来,摸着黑走到起居室里,为自己倒了一杯干邑。

    冰块撞击杯壁,六角形水晶切面托起酒液。他注视着漂浮在琥珀色液体上的两块冰,极端的孤独再一次席卷过境。

    每当这个时候,纪英和会将脑袋埋进水里,指望快要爆炸的肺唤起自己的知觉。

    今天他也如此。

    水打着旋儿,从黄铜龙头里流出一注。

    他伸手试了试水温,从自然里抽来的水,在洗手台里凝成了一泓浅浅的湖。他把自己沉入完全安静的世界,眼睛冷静而讥诮的注视着水中的浮光。

    身体早已无数次濒临极限,窒息,早就不能算是一种痛苦。

    没有焦急,没有惊慌,只有悻悻放弃的无聊。

    纪英和徒然地抬起脸,拿起手机,消息列表里有无数红点。

    他点开置顶的聊天,他的狐朋狗友还在灯红酒绿里泡着,正商量要飞去南半球过冬。

    有人在群里圈他,问他加不加入,他没回复,而是挑中一条“老年人又没声了,是不是睡死了”,回了一句“醒了。”

    其余人的吵闹跟他无关,他随手刷新动态,飞速查看每个人展现的虚拟形象。

    该花天酒地的还在花天酒地,该混日子的还是混日子,该岁月静好的——纪英和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酒精冲花了眼。

    他再睁开眼睛,屏幕上还是那张脸。

    酒液对血液的刺激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他的心脏剧烈地收缩着,血液冲上了他的大脑,他短暂地失去了对感官的控制,现在留在他脑海里的只有她的脸庞。

    莹莹似玉,冰冷如霜。

    躯体的冷寂可以用灯红酒绿排解,可坐在热热闹闹的人群里,再多的酒也填不进他的心。

    而厌倦的死欲袭来的那一霎那,中学时代的记忆如同下雨过后会翻涌上脏水的水沟。

    司灵畅水杯里切碎的半颗苦涩的柠檬爆出汁液,将一整瓶水染上苦味。

    他打完网球的汗水没有擦干,司灵畅悄悄地给他一张纸巾。广播里流动着沙哑的英语听力,那是标准的伦敦腔,而他却一点也听不清楚。

    他只记得她按动笔头的时候,剪得很短的指甲敲在笔身,弹簧收缩,他的心同弹簧一样,咔哒作响。

    没有界限感的朋友大大咧咧地打他的电话。纪英和正打算挂掉,但手上沾着水,不慎按成了接听。

    “老纪,你又失眠啊,大半夜别点赞了,快睡吧。”

    咋咋呼呼的叫喊把怀念的空气挤走,纪英和忍了忍头痛,无奈道:“或许你不打电话,我就能倒回去睡着了呢?”

    “哎对不起对不起!”朋友立刻道歉,“那我现在挂?祝您好梦。”

    “……也用不着,现在肯定睡不着了,有什么事继续说吧。”

    “好嘞!”隔着听筒,纪英和都能听出他的眉飞色舞,“咱今年冬天去博茨瓦纳,明天就申请航线了,你去不去给个话?”

    “我不去。”

    “那行,把你也加上。”

    “我说,我不去。”

    “不去?那你去哪儿”赵以恒一惊一乍,“你一个人在这儿多无聊,这么多年我们都一起去的,去呗。你要想来点刺激你神经的,我们去滑野雪,玩速降也行。”

    “不,我今年回家。”

    纪英和心不在焉,现在,他引以为傲的脑子处理不了多进度的工作,他只有一件在乎的事,那就是回到她身边去。

    赵以恒同他共享过原生家庭的秘密,他哽了哽,小心翼翼地问道:“又有幺蛾子了?你家祖坟冒青烟冒得够厉害了。”

    “不是,跟这个无关。”纪英和抬头,镜子里的他不知不觉露出了微笑。

    他情绪上涌,一时没忍住,和朋友分享了他的小秘密:“是她回家了。”

    “她?——哦!你那朋友。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恋爱脑。”电话那头的赵以恒一蹦三尺高,“你是王宝钏啊?人家苦守寒窑是因为拜天地结婚了,但你这个有跟你确定过什么吗?

    “哥们,你别把自己治坏了,那什么格拉茨还是维也纳的洋医生真的不行。”

    他听筒里一阵沉默。赵以恒知道,这是一点没听进去。

    他不想放弃,继续絮叨着:“听我一句劝,差不多得了。那句话怎么说,三条腿的癞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你不懂。”纪英和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赵以恒居然从其中听出一股柔情来。

    他一边念着白月光效应就是完蛋,一边锲而不舍地规劝:“你这是执念你懂吗?你这叫什么,那医生怎么说的,缺失肯定!你父母那里的肯定,你得到了。现在你就缺这一个了。”

    赵以恒苦口婆心地念叨:“如果,我是说如果。她跟你在一起,但只是因为你的钱,捞你一笔,然后把你一脚踹开。这是最坏的情况,以你的心理状况,能承受这种后果吗?”

    “首先,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揣测她。”纪英和义正词严,“其次,你难道以为你那些女朋友全都是被你的聪明才智吸引的?”

    赵以恒气了个仰倒:“哎呦喂,你这人挺坏的,我好端端的劝你,你还攻击我。”

    “你跟她有十年没联系,微信互删电话没有,你就知道一ins号,就你这情况,回去了徒增烦恼。”

    他气上头,撂了电话。

    纪英和被那句徒增烦恼刺了一下,对着嘟嘟响的听筒喊了一句:“你胡说八道。”

    对面传来忙音,纪英和站起来走了两圈,还是忍不住翻回了刚才的那一条朋友圈。

    她的脸比起青春期的时候消瘦了些许,眼光里的灵动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倦怠的柔波。

    一颗酸涩的柠檬在他的胃里爆开,叫他睁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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