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高中生的生活中并没有那么多鸡飞狗跳,一中大部分学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试卷和习题册上。

    一直到初秋的凉意从窗缝爬进来,在偶然一天晚上从数学老师那里补完课准备回家的时候,应琮在晚风中打了个喷嚏,才意识到可以多带一件薄外套上学了。

    再然后是老师抱怨粉笔盒里都是断粉笔头的次数激增,饮水机旁边垃圾桶里速溶咖啡的袋子也变多了。

    高二的第一次月考要来了,一切都像是紧锣密鼓的样子,施施然摆开了阵势:同学们紧张起来了,作业多起来了,老师们上课赶起来了。

    即使是应琮,也无法不被这种氛围裹挟着打起精神。

    六点三十分的闹铃在枕头下闷响第三遍的时候,应琮正梦见自己怎么也擦不掉黑板上的粉笔字,直到盛逸的声音在后面叫她:

    “喂!上课了怎么你还在这?”

    她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连头发都来不及打理,一边跺脚一边刷牙:“妈!我的校卡呢?”

    她今天还要当值日生,必须要比平时早二十分钟到班。

    厨房里应女士的声音穿透豆浆机低沉的轰鸣:“餐桌上,和早餐放在一起——”

    赶时间的应琮抓起发绳将一头卷发扎起,拽着书包把校卡和钥匙塞进去就往门外冲。

    大门关上的震颤将应雨柔唤了出来,只看到餐桌上孤零零的一盘早餐。

    她连忙抓起搭在椅背的校服外套追出去:“早餐不吃?今天降温也不把外套拿上吗?”

    可惜楼道里的回声追不上应琮翻飞的校服衣角。

    “今天怎么这么赶?”

    应雨柔嘟囔一声,刚要转身,“咔哒”一声,隔壁的门开了。

    “阿姨好。”

    裴少言见到应雨柔,礼貌地率先开口。

    “少言还没出门啊,”见到他,应雨柔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那你能不能顺便帮阿姨一个忙?”

    裴少言愣了一秒,而后点点头。

    *

    过了二十几分钟,应琮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还好,不算太晚。

    她看看手表,距离早读开始还有十分钟。

    而同组的其他人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搞卫生。

    盛逸拿着个拖把,一边在走廊上沾水写着狂草,一边和路过的熟人打招呼。

    “大爷写个biangbiang面看看。”有人笑嘻嘻道。

    “地板上位置不够,我在你脸上写。”

    应琮对这种男生之间的玩笑颇为无语,顺便无视了刚抬头想和自己打招呼的同桌,进去座位上放好书包,就要去洗抹布。

    她负责的是整理讲台和擦窗台缝隙里的灰尘。

    工作虽然看起来清闲,但却最容易被扣分,应琮不敢掉以轻心。

    “抹布呢?”

    看到卫生角的挂钩空无一物,她奇怪道。

    “抹布被盛逸拿走了。”

    冷不丁的有个男声从身后传来,应琮吓了一跳。

    “他洗拖把的时候,应该顺便把抹布也洗了。”杨乐补充,他是过来拿扫把的。

    “哦。”

    应琮点点头,正准备迈步过去。

    “同桌之间感情还真好。”

    临走时,杨乐忽然幽幽道。

    ??!

    应琮瞬间停下脚步,却发现对方看也没看自己,已经拿着扫把径直往教室走去。

    什么感情好?谁和他感情好?!

    这个莫名其妙的后桌知道什么?!

    看向在走廊上热情四射的盛逸,应琮蹙眉,直接朝他走过去。

    盛逸这家伙好像和谁都自来熟,难道是他跟别人说了什么?

    比如单方面认了自己做妹妹之类的。

    冷风一吹,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不由得泛起鸡皮疙瘩。

    “盛逸!”

    她直呼全名。

    “同桌有何贵干?”对方大咧咧地转身看过来,“哇你今天的发型很有松弛感啊!”

    自从上次丁一锐误将“班花”二字说出口后,他夸赞应琮的外貌也是信手拈来。

    一会儿“这个发夹很可爱嘛!”,一会儿“你这个自然卷比店里做的还精致。”

    虽然盛逸的本意是有啥说啥,实话实说;再加上他总觉得同桌在某些人面前自信缺失,或许有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美的成分在。

    可惜他的话听在应琮耳朵里,要么是海王撒网,要么是现在这样——阴阳怪气。

    “松弛感”不就是讽刺她头发乱吗?

    “班里的抹布呢?被你吃了吗?”

    应琮眉心微皱,语气不善。

    “虽然我确实还没有吃早餐,但是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盛逸弯下腰,将泡在水桶里的抹布拧干递过去。

    “给你。”

    应琮冷哼一声,接过抹布快步离开。

    她以后一定谨言慎行,避免和这家伙接触。

    免得到时候还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没察觉到同桌脾气异于常人的盛逸,继续在走廊上洗刷刷。

    *

    “应琮,有人找。”

    晚起的代价就是:早读结束后的短暂课间,应琮饿得多喝了两口水。

    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去小卖部买点食粮时,忽然有人传话过来。

    谁会专门在这么短的时间来找呢?

    应琮来到走廊上,顿时愣住了。

    真的假的?

    她下意识地左右看看,走廊上驻足等待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你找我?”

    应琮停下脚步,两个人保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是阿姨让我帮忙带给你的,”裴少言递过原本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又把手上的袋子打开,“你的外套和早餐忘拿了。”

    原来如此。

    应琮接过,低声道谢。

    保温盒表面可能沾到了油烟,她看到裴少言手上捏了一块纸巾擦手,忽然想起高一的时候二人做同桌时,每次她在教室吃了早餐,他都要拿湿纸巾将她的桌子再全部擦一遍。

    裴少言一定很讨厌手上沾到这些吧?

    应琮下意识抬头,小声道,“我妈又麻烦你……”

    裴少言低头擦手的动作一顿,没有看她,语气冰冷:“你下次上学不要这么匆匆忙忙,就没事了。”

    的确是她起晚了,应琮虽然因为裴少言的语气有点莫名不开心,但也没有辩解余地。

    她从袋子里拿出妈妈塞的草莓牛奶:“那这个给你当谢礼——”

    “不用,你自己留着喝吧。”

    裴少言说完,转身就离开,临下楼在转角处将纸巾丢进垃圾桶。

    应琮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句“那我下次给你买巧克力味的”都没说出口。

    真是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她又不会缠着。

    搞得逃跑一样至于吗!

    她回到座位上,将印花袋放在桌上。

    “哟,这么快就回来啦。”

    盛逸的语气莫名有些不对劲,和他平时展现出来的热情洋溢不太像。

    应琮懒得理他,将袋子里的饭盒拿出来,自顾自打开。

    五颜六色的水果、对半切开的水煮蛋、两颗拌了海苔的饭团外加袋子里的一盒草莓牛奶。

    即使无人理会,旁边坐着的人也丝毫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

    “早上做值日还有爱心早餐吃。不过,看起来水果像没洗就切了,早上吃水煮蛋配牛奶一整天嘴里都有味……”

    盛逸的嘴像连珠炮一样,无差别攻击饭盒内的所有的食物。

    “总比便利店冷掉的饭团强。”应琮实在忍无可忍,瞥了眼盛逸抽屉里露出的半个三角饭团包装。

    “饭团吃完会晕碳,等下你上语文课直接眠了。”盛逸像屏蔽攻击一样,甚至进一步倾身过来。

    应琮一时间没躲开,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居然还有腌萝卜……”他鼻尖几乎碰到她饭盒,“……闻着倒还行。”

    “你属警犬的啊?”

    应琮“啪”地盖上饭盒。

    有点吃不下去了。

    “是,怎么呢?”

    盛逸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厚脸皮的样子令人更加气愤。

    应琮直接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的无语。

    盛逸一下又退开,靠在窗边:“不过你要吃趁早,等下又要上课,凉了伤胃。”

    “要你管!”

    应琮夹起尚有余温的饭团狠狠嚼。

    *

    语文课后,应琮拿起桌边挂着的垃圾袋准备去倒。

    刚走到后门,似乎看到什么,她猛地收回自己的脚步,整个人的后背紧紧贴着后门。

    “应琮,你不走吗?”在她身后的女生怯生生道。

    应琮摇摇头,侧身为她让出一条路,又继续认真地看向走廊,同时还不忘往里藏藏自己的身影。

    什么情况?!

    前面的人分明是她的好朋友程依依。

    可为什么依依拦住了盛逸,手上还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阳光将她的马尾染成蜂蜜色,低着头拉着盛逸袖口的样子分明是在害羞,这是应琮从未见过的程依依。

    很快,她看到盛逸表情冷峻,将衣袖自顾自地抽出来。

    他接过粉色的信封,然后说了什么后,程依依便一个人转身走了。

    应琮心里翻江倒海,还来不及理清楚头绪,就看到盛逸将手上的东西丢进转角处的垃圾桶。

    目睹这一幕的她突然觉得胃里纠缠起来,虽然很早自己就在心里猜测过盛逸不是什么好家伙,但是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对方冷漠无情的一面。

    对象还是她的好朋友……

    那个在生理期会给她塞暖宝宝的程依依,打瞌睡的时候替她掩护的程依依……她的心意此刻被丢在臭烘烘的垃圾桶里。

    依依甚至连写作文都觉得痛苦,何况是一封情书。

    *

    “你不是要倒垃圾吗?”

    盛逸回来,见同桌依然坐在位置上,神情恍惚,不禁有些奇怪。

    “关你什么事?!”

    应琮浑身带刺,一点就炸。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盛逸摸不着头脑,索性放弃和她对话。

    他将口袋里的东西塞进桌洞里,眼不见为净。

    同样是程依依的朋友,一个可以给互不认识的男同学写粉色告白信,吓得自己像拿了个烫手山芋,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偏偏对方还凶巴巴地威胁他不得不收,于是盛逸只能夹在书里假装不知道。

    另一个和他做了这么久同桌,居然到现在还不肯给自己一点好脸色看。

    他爸说的没错,女人心千变万化,比海底针还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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