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一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宁澈没有再出现在木棉眼前了。清澈科技那边的上次来开过一次会,木棉找了借口没去参加。但去洗手间时经过会议室,透过玻璃间隙木棉也只看到上次来的李主管,宁澈也并没有出席。
张文跃走进木棉的办公室的时候,木棉才猛然从走神中惊醒:“文跃,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自从上次俩人不欢而散之后,文跃也并未纠缠,只是毕竟他是老板的儿子,偶尔来公司,也有碰到,只是这次到木棉办公室还是第一次。木棉想他小孩子心态,想来很快就会忘记,而且近期忙的事情比较多,渐渐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发什么呆呢?我在外可是观察你很久了!”张文跃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在外面?什么意思?”木棉指着办公室外面问道。
“我到蓝仙来上班了,怎么样?不恭喜我入职?”张文跃笑看着木棉。
鬼知道他怎么说服蓝凤仙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业务部。今天第一天。”
张文跃有点失望,他听他父亲说人事任命之类的前几天就发了,木棉没看到?还是根本就一点点都不在意?
木棉赶忙打开邮件,果然,前几天的人事文书已经发给她确认,但因为她漏看,所以在24小时后,由张纪忠最终核准承认。但人事任命书也有抄送给她的,张纪忠倒没有给特殊对待,只是一个基层的职位。木棉每天的邮件很多,所以并没有特别留意。木棉按了按额头,最近真的太不在工作状态了。
张文跃看她这状态,就知道肯定是没看:“没事,你现在知道了,以后我们可能要天天见面了,木经理,请你多多关照。”文跃目光炯炯的看着木棉。
“欢迎你入职,文跃。蓝仙的业务部压力还是有的,加油!”木已成舟,木棉还是按流程站起来对他表示欢迎。
文跃心里激动,但面上也云淡风清的说:“我会努力的,也会让你看到我的!”一语双关。“木经理,你上班不要发呆,好好工作。”说完不等回话就冲木棉摆摆手,转身关门出去了。
这倒弄得木棉一时哭笑不得,只在心里想着这孩子还挺执着,想完又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原来自己的心态竟苍老至此了,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张文跃,竟可以称为孩子了。
一直这样胡思乱想的到下班,木棉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安心做事情。此时到了下班时间,按以往木棉会提前计划好要吃什么,回家做一顿美食,但今天竟也没有心情。
给晓婷打了电话,如预料中一样,她今晚果然又去约会了。
她想着,已经很久没有’偶遇’到宁澈了。
木棉觉得心里隐隐有些闷,只想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一番思索之后,打了电话到健身俱乐部和自己的教练约了时间。
M夜总会。
张烈在看到宁澈被酒精折磨的苍白的脸之后,挖苦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你最近总这样喝,兄弟,你是不想活了啊。”
“我没事。”宁澈嘴硬。
“那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了,就你跟着人家跑,半点进展都没有不说,最后还被人家一点没留情的拒绝了?然后你现在就天天买醉?”高达问。
宁澈看着天花板,一副自闭的样子。
“我本来还想着,你只要把人约出来,哥几个带着你们玩些个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推进一下你们的感情,再让她喝点酒,你们在一起,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她才不参加这些幼稚的游戏。而且,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即使这样,宁澈也清楚记得木棉的习惯。
“我就不明白了,兄弟,你是非她不可吗?”张烈有点无奈的说。
非她不可?这已经不是张烈第一次这样问他了。宁澈闭着眼睛没说话。
高达严肃的看着好朋友这状态,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我真想去找她来问问,你都这么追她了,不在乎她的过去,她还有哪里不满意?为什么要这么伤你?”张烈开口。
“你们不许去找她。”宁澈酒品很好,虽然醉了,但是意识还是有的,尤其,他知道张烈浑起来真的会找人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哎,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在她家旁边置套房子,低头不见抬头见,近水楼以先得月。”张烈灵机一动。
“你以为就你想的到?我去帮着弄过了,那楼盘已经好多年了,又是市中心学区,早卖光了。二手房也不是那么好操作的。而且整体而言,如果高价买也可以,但性价比实在太低了。”高达靠向沙发,双手枕到脑后。
“我c,我随口说说,还真的去张罗过?……哦,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张烈惊得要掉下巴了。
“有钱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靠钱搞定。”高达无奈的说。
看看宁澈的状态,张烈无从反驳,恰此时,电话响了。
张烈一边接电话,一边看向宁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挂了电话就要出门。
高达不明所以,但直觉觉得跟宁澈有关系:“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趟俱乐部。”
“那姑娘也在?”高达问。
张烈惊讶的看向高达:“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表情推理的。”“别去找人麻烦,这事本来人家姑娘也没做错什么。再说强扭的瓜不甜。宁澈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去解决。而且,我觉得他们这样以后都俩不相干也挺好。”高达一向脑袋清醒。
张烈咬了咬牙:“我不去找她麻烦,我就是想再会会她,上次见就觉得她挺漂亮,其它也没看出来她是何方神圣?宁少都不嫌弃她,她还端上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我绝不插手,行了吧。”
张烈走后,宁澈觉得还是难受,高达给他倒了水,他喝了一口。高达问他想不想吐,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难受。”
他只有脆弱的时候才叫自己哥,在云南找到他,也有有一晚他喝多了酒,说自己不甘心回来,也这样叫过他。高达有点心疼的看着他。如果当时他找到她了,总之会和现在不一样吧。
这缘份现在看,还真是段孽缘。
“我知道。你别说话,闭着眼睡一会就好了。”
“不,我要说出来。之前我们一起玩,你说我是个从不胡来的人。其实不是,我也想不计后果的玩。可是,我一接近那些女生,就会想到她。就会内疚,就会觉得对不起她,我伤害了她。我没有办法忘记。哥,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办法忘记?”
“我知道。你是长情的人,一见钟情,没有办法忘记!”高达安慰着。
其实他想说,宁家一家子都出情种,当年宁叔叔就是为了张青青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却看到宁澈在流泪。
高达惊到了,除了爷爷和奶奶去世的时候,高达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可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对那姑娘那么执着呢?
“阿澈,你为什么非她不可?你们发生过什么?”他引诱的询问着。
宁澈嘴里还在咕哝着什么,高达凑过去听,凑得近了,终于听清楚了,他说的是:我们…睡过!
睡过!原来如此。
楚达看着宁澈,酒精作用下,宁澈慢慢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高达祖辈和宁澈的祖辈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宁澈了。宁爸爸当年为了夫人和宁家决裂,后来偏又抱回了宁澈,宁爷爷和奶奶虽然看不上儿媳妇,但是对这个孙子还是极疼爱的,二老教书育人了一辈子,就怕自己孙子学不好,所以宁澈的恋爱观和人生观就小就在爷爷奶奶的耳濡目染下形成,还有后来他父母回来,宁爸爸虽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但做丈夫的责任却超级满分,眼里只有老婆。虽然时代会变,但植入心底的概念是不会变的。
如果说人生有选择,宁澈肯定愿意选择当那个高中之前一直生活在普通家庭当中的孩子,虽然经常见不到父母,但他有爷爷奶奶全部的爱,二老对他的功课很严厉,他当然也有普通小孩的烦恼,但总体来说,也算是过得充实而又快乐。
到了高中一切都变了,他的父母确定在s市定居了,他的身份也很快曝光了。虽然他并不张扬,但这个青宁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就是一道光圈,从校领导和老师的态度,到同学们偶尔投来的羡慕目光和背后的窃窃私语。这个身份当然给了宁澈便利,但在当时更多的是烦恼。毕竟这不是他能选择的。难得的是他一直保持一片赤诚之心,在高达经过这么多年的律师生涯,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识过之后,他更是觉难能可贵。
宁澈结束他的云南之旅之后有一段时间,当时高达自己也因为那个她决然出国而苦恼着,两人经常约在一起喝酒,有时张烈也作陪。因为帅气的外表,还有身份加持,身边有各种小k来追随,各色美女围绕,在这种圈子里想堕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宁澈也纸醉金迷、逢场作戏了一段时间,但他有底线,从不胡来,那段时间不仅没得到快乐,反而总在内耗。后来,意识到自己不是这种圈子的人,一切就变得没意思了。
后来,他们的生活也很快回到了正轨。
木棉正在健身俱乐部里进行训练,她早已是大汗淋漓,教练走过来,示意她休息一下,两人坐在长凳上喝水。
木棉的教练姓庄,是个很美很飒的女性,今年四十几岁,因为健身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木棉是她最得意的一个女学员,所以对待木棉总是与众不同,像朋友一样。
“最近很忙吗?没怎么过来。今天感觉怎么样?”庄教练找话问着。
“是挺忙的,还好,就是一段时间没练习,感觉体能有点跟不上。”木棉回答。
“你最近来的太少了。不过,没事,你基础好,慢慢练就能起来,以后常来,不要荒废!”庄教练警告。
“练习过程中有疑问,随时找我都可以。”庄教练小口的喝着水。
“庄教练,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个疑问,就我们练过很多次的那个’过肩摔’动作,我上次还真用过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结果很意外。”木棉一脸疑惑的表情。
“意外是指什么?你遇到坏人了?受伤了?”庄教练转过头打量了一下木棉。
“这倒没有。”木棉就把那天和宁澈的打斗状况简单说了一下。
庄教练虽然嘴上说着在绝对强者的力量面前,技巧什么的都是徒劳。但还是站起来示意和木棉演练一下,从实践中学习一向都是最好的教学方法。两人摆好架式后,木棉手上和肩头用力,想把庄教练过肩的一瞬间,却瞬间被教练脚下一勾,将木棉锁喉并且压在身下,即使有护具和地垫还是让木棉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
“是这样吗?”
“不是,是我压在他身上了。”木棉缓了口气。
于是两人又重新来一次,这次快倒下时,庄教练手上用力一个转身,果然木棉压在了她的身上。两人身高差不多,木棉脑袋在教练下巴上磕了一下,幸好是带了护具。
“是这样吗?”
“是的。”木棉赶忙站了起来。
庄教练站起来拿下头套:“跟你打的这人是个男生吧?”
木棉点点头。
教练了然的笑道:“这人在要倒地的时候,还能顾及不能压着你。挺够意思啊。他是你的追求者?”
木棉沉默了。
看到木棉脸上的表情,庄教练就知道说对了。
“你的暴发力已经算很强了,这个人还能反应那么迅速,应该也是练过的。”
木棉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那天打在他脸上的那一拳,用了全力,当时他肯定很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和教练实战的原因,木棉感觉心跳得有点快。
庄教练又说了什么,木棉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庄教练看出她心思不在,便打了声招呼,去看别的会员了。
木棉又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练了一会道具,练得差不多了,做了拉伸。然后和庄教练打了招呼,就打算回更衣室去换了衣服就回去。
结果刚转头就看到一个人在往这边看,木棉记得他,是上次夜总会的那个叫张烈的老板。木棉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立刻朝他的身后和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宁澈。
令木棉惊奇的是,庄教练居然也认识并热情的和这人打起招呼。
张烈走了过来,庄教练看出木棉疑惑,便跟木棉介绍这是俱乐部老板之一。
张烈冷淡的朝木棉点了下头:“幸会,木棉小姐,又见面了。”
“你们认识?”惊讶的是庄教练了。
“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却听过无数次了。”张烈看着木棉意有所指的说道。
听过无数次是指?木棉感觉他的眼神不善!
张烈转头和庄教练寒暄两句,只说自己今天有时间来随便看看,让庄教练去忙,不用招呼自己。他走过木棉时,专门对木棉说了一句:“这间俱乐部另一位老板你也认识,宁澈!”
木棉有点惊讶,他不待木棉回话又说道:“宁少没有来,他最近特别……不好。”中间特意停顿了一下,确保木棉能听清楚。
木棉立即知道了,这是说给自己听的,直觉今天这位应该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木棉张了张嘴,感觉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本想问他哪里不好?终究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是吗?那叫宁总多注意身体。”
木棉道了声再见,朝更衣室走去。
张烈实在气不过,宁澈都不在乎她的过去,一心只扑在她的身上,她可好,这云淡风清的样子,实在让人不爽。在更衣室门口挡住了她:“木小姐,你知道宁少是谁吗?你这样伤他。”
现在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他是谁?什么大人物?木棉想着,依旧冷漠的看着张烈:“他让你来的?”
“他哪里舍得为难你?我只是看不过去。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木棉低头:“对不起!”
“啧,这话你应该跟他说”!
“对不起,我没有义务!”木棉将冷漠进行到底。
张烈被气到了:“宁少可是青宁的太子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让开!”木棉气结,他们以为她是什么人?
张烈的阶层决定了他的认知,就像现在,他不相信有女生知道宁少的身份会不动心,毕竟当年汪水灵结结实实的给他上过一课。
但现在木棉的表情让他相信了,真的有人不在乎。
棉本以为今天去一番发泄把自己累到虚脱后,会像以前一样满血复活恢复状态。然而事实却不然,她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脑袋里却乱七八糟的想到很多事情。
她听到宁澈是青宁集团继承人的时候,不是没有惊讶的。她看得出来他应该出身不错,但也没想到是这样的顶级家庭。
但偏偏这样的家庭,是非是最多的。
她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磨练,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当人没有钱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烦恼都可以用钱解决,但当他有很多钱的时候,烦恼可能就是钱解决不了的,钱解决不了的事情都是大事情。就像,就像父亲和母亲那样。
她情绪更暗淡了,翻了几个身感觉更加不能安静了,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那么干脆的拒绝了,可是现在这患得患失的心绪又是什么。
又辗转了一会儿,还是完全没有睡意。她坐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封信,信封已有点毛边。小心翼翼的展开信纸,足足有五六页纸,这是一封长长的信。
木棉对着信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收拾了一下情绪,从第一页开始,慢慢的细细的看了起来,她看得极慢,因为时不时的需要停下抑制自己的情绪,终于看完了信,竟已是深夜。
此时,木棉终于感觉到心情平静了许多,她将信按原来的样子小心的收好,放回原位。关了灯,终于又钻到了被子里躺了下来,默念着:妈妈,我会好好生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闭眼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可能是累极了,木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