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实验室的窗户，模糊了外面的世界。颜夏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机械地敲击键盘，记录着最新一组实验数据。三个月了，自从裴景穿过量子通道回到古代，她就将自己埋在工作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胸口的空洞。

    "夏博士？"助理小林探头进来，"学术会议十分钟后就开始了，您准备好了吗？"

    颜夏这才想起今天有个重要会议。她匆匆整理文件，目光不经意扫过挂在墙上的素白手帕——裴景绣的城市天际线。三个月的时光没有淡化记忆，反而让每个细节更加清晰：他练剑时绷紧的背部线条，思考时微蹙的眉头，还有离别时那句"不同时空，只认一人"。

    国际量子学术会议在市中心大酒店举行。颜夏心不在焉地听着各位专家的报告，直到主持人宣布："下一位演讲者，斯坦福大学量子研究中心的路明博士，他将分享关于时空拓扑的新理论。"

    掌声中，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学者走上讲台。当他转身面对观众时，颜夏的呼吸骤然停滞——那眉眼，那轮廓，活脱脱就是现代版的裴景！

    "谢谢各位。"年轻学者开口，声音比裴景清亮些，但语调有种奇特的相似，"我今天要讲的是量子纠缠与时空自洽性的新发现..."

    颜夏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发白。这不可能是巧合。路明讲解时的手势，思考时微微偏头的习惯，甚至偶尔蹦出的古语表达方式——"诚然""非也"——都像极了裴景。

    演讲结束后，颜夏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路明。在酒店走廊拐角处，她鼓起勇气："路博士，您的理论非常精彩。"

    路明转身，近距离下，颜夏更确信他与裴景的相似绝非想象。那双眼睛的形状，眉间的细疤，甚至右耳上那个不明显的小缺口...

    "您过奖了。"路明微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突然问道，"我们见过吗？您看起来很面熟。"

    "我是国家量子实验室的颜夏。"她递上名片，心跳如鼓。

    路明接过名片，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激起一阵微妙的电流。当他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下联系方式时，颜夏瞥见扉页上画着一个熟悉的图案——与裴景玉佩完全相同的纹路。

    "这个图案..."她声音发抖，"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路明低头看了看，表情困惑："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从小就会不自觉地画这个，像是...某种记忆？"他笑了笑，"很奇怪，对吧？"

    颜夏的视线落在他手腕内侧——一个淡青色的胎记，形状恰似半块玉佩。

    "您相信时空穿越吗，路博士？"她突然问。

    路明怔了怔，随即笑道："理论上可能，但需要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不过..."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远，"有时候我会做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穿着古代铠甲，站在战场上。醒来后总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在路明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边。那一瞬间，颜夏仿佛看到了裴景站在那里，跨越千年时光向她微笑。

    "也许，"她轻声说，"那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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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明觉寺藏经阁

    裴景的身影消失在蓝色光涡中后，颜夏独自跪在石室冰冷的地面上，许久才有力气站起来。她小心地打开裴景留下的信封，里面是两张纸——一张用毛笔写的信，一张精细的手绘地图。

    "吾妻颜夏："信的开头这样写道。

    "若汝读此信，则某已归去。此一别，或成永诀，故留书以表心迹。"

    颜夏的视线因泪水而模糊，但她坚持读下去。

    "某戎马半生，未尝识情爱滋味。自遇汝，方知世间有此至乐。虽相处日短，然心意相通，胜似百年。"

    "随信附上明觉寺密室详图。某若得生还，必年年来此，留讯于壁。望汝亦如此，纵隔千年，心意可通。"

    "又及：匕首乃家传之物，锋锐无匹。某不在时，可护汝周全。"

    信纸右下角，画着一朵小小的茉莉花——她最爱喝的茶。

    颜夏将信贴在胸口，感受着纸张的触感，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写信的人。然后她按照地图指示，在石室东墙找到一块松动的砖石。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壁龛，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给你的，裴景。"她低声说，将自己连夜写好的信和所有研究资料封入一个特制的钛合金容器——能够抵抗千年腐蚀。容器里还有一张她的照片，一枚现代硬币，和那个裴景送她的手工香囊。

    封好容器，她将它小心地放入壁龛，再用原石封住。最后，她用匕首在石面上刻下一个细小的茉莉花图案——只有他们知道的记号。

    "无论等多久，我都会找到你。"她对着空荡荡的石室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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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五年·北疆飞云谷

    裴景从刺骨的河水中爬上岸，铠甲沉重如铅。箭伤在左肩灼烧般疼痛，但比起这个，更让他心惊的是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他确实回到了自己的时代，而且正好是飞云谷战役前夕。

    "将军！"亲兵赵拓从树林中冲出，"您去哪了？全军都在找您！"

    裴景抹去脸上的水，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根据颜夏的资料，明天就是历史上他战死的日子。但现在，他有了改变命运的知识。

    "召集各营统领，"他下令，声音因刚穿越而嘶哑，"本将有新令传达。"

    当晚的军议上，裴景根据颜夏提供的北狄战术分析，重新部署了防御。他特意在峡谷西侧留出一条看似疏忽的通道——实则是陷阱。

    "赵拓，"会后他留下最信任的副将，"明日日落时分，无论战况如何，你须亲眼见本将中箭坠崖，然后..."

    赵拓听完密令，脸色大变："将军何出此言？末将誓死追随！"

    "此乃军令。"裴景沉声道，"事关大周存亡，不得有误。"

    次日战役如史书记载般惨烈。北狄大军压境，裴景率部死守峡谷。但这一次，凭借现代军事知识，他指挥守军以少胜多，重创敌军。日落时分，他按计划"中箭"坠崖，落入湍急河流——这一幕被多名将士亲眼目睹。

    实际上，裴景早已在崖下安排好接应。当他换上便装，隐入夜色时，北狄残军正仓皇撤退，而大周将士则悲愤交加，誓言为将军报仇。

    历史的大方向没有改变，但细节已经悄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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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明觉寺

    一位风尘仆仆的旅人悄然进入藏经阁。他熟门熟路地打开密室，来到东墙前，轻轻移开那块松动的砖石。

    壁龛里，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金属盒子。

    裴景——如今化名林默的"无名侠客"——双手微颤地取出盒子。当他看到盒盖上刻着的茉莉花图案时，素来冷峻的面容浮现出罕见的激动。

    盒中物品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一张薄如蝉翼的"画像"（照片）上，颜夏对着他微笑；一枚奇怪的硬币；一个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绣囊；还有一封长信。

    裴景借着油灯的光，逐字阅读颜夏的信。当她描述分别后的生活，他轻笑；当她提及思念，他沉默；当她详细写下时空理论的最新发现，他凝神思考。

    信的最后写道："根据我的计算，时空系统具有自我修复能力。重大事件无法改变，但细节可以调整。裴景，也许有一天，在某个时间线上，我们会再次相遇。在那之前，请为我保重。——你的颜夏"

    裴景将信贴在心口，良久，才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放入壁龛。这是他三个月来编写的《新编兵法》，融入了他从颜夏那里学到的现代战略思想。在最后一简上，他刻下："年年来此，候卿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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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学术会议后

    颜夏与路明坐在酒店咖啡厅，交谈越来越深入。当她"偶然"提到古代量子符号时，路明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可思议！"他翻开笔记本，展示一页密密麻麻的符号，"这些是我梦中见过的图案，我一直在尝试解读..."

    颜夏屏住呼吸——那正是明觉寺密室墙上的量子方程式。

    "路博士，"她小心翼翼地问，"您对茉莉花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路明——或者说，有着裴景灵魂的路明——怔了怔，眼神突然变得深远："奇怪的是...我确实有种莫名的喜爱。每次闻到茉莉香，就有种...回家的感觉。"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照亮了两人的笑脸。窗外，城市依旧喧嚣，时光继续流淌。但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维度里，一对相隔千年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

    "要一起去喝杯茉莉花茶吗？"颜夏问，声音轻柔却坚定。

    路明——裴景——无论他是谁——微笑着点头："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