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昨夜的记忆渐渐完整后她怎么能不哭,这破剧情逃不掉啊!昨夜她是被下了药,在御书房时是没有抗住明吟渊的美色,可到翠竹园时她早没了生扑男人的欲望,不管是哪个男人,她都不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可是剧本硬是让她莫名其妙地纠缠上和奚泽名字同音的晋王,硬是做实了贵妃私通晋王的罪名。
“别哭了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胭脂拍着她的背脊安慰,这酣畅淋漓的哭声也挺让人羡慕的。“真别哭了,你该好好准备一下了。”
奚汐抬起头来,“准备什么?”她这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
胭脂道:“梳洗好了就要去寿安宫。本来昨晚太后就让人来带你过去,但陛下不准,说让你先歇息一夜,今早再去。”
奚汐又眨巴出一滴泪,果然是要上战场。她和晋王闹得这样惊天动地,热搜是撤不下来的。明吟渊虽然护着他的白月光高贵妃,但太后目前是后宫之主,这是太后的职权范围,皇帝没有道理拦着人家行使权利。
不过怪的是,“明吟渊……陛下呢?他没表示?”被戴绿帽子的是他啊,再是白月光,这都能忍?
“没表示,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昨晚……”胭脂想告诉她昨晚还发生了什么,但想着她马上要去应对太后,终是没说出口。“可能你被寿安宫传召,陛下就先放放。”
奚汐心里慌,没注意到她吞掉的话,更没留意觉身边少了什么人,又再问道:“我这次会有什么下场,这段书上没写?”见对方摇头,奚汐也猜到了,胭脂没和她主动说起,那就是没有。
胭脂苦着脸说道:“正派女主吃瘪的桥段,在沈嫣然的视角就是一两句话。这段就写了她费尽心思闯进宫去救高贵妃,最后还被男主误解。至于你,就是背景板。”
“也就是说,我在这期间被谁怎么样了,就是随意发挥?”她这个时间点死是死不了,但这要求太低了,“太后那边,怎么办?”
“这不还有我吗?”胭脂将她按到梳妆台前坐好,“时间不多,你好好听我说。你和晋王昨晚的事,浑身长了嘴都说不清,但好在最终陛下会认为是沈嫣然陷害了你,所以你在陛下那儿应该没事。至于太后,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算心狠手辣的人,但最好面子,你只要不扫了她的脸面……你怎么又要哭了?”
奚汐举起双手,哭道:“你以为我之前被她把手夹烂是因为什么?是我要扫她的面子?我能控制吗?”
胭脂一窒,“这……”
“殿下,时候不早了!”寿安宫派来的人在门外催促着。
奚汐只能闭上嘴。这就是她和胭脂的生存现状,每回连话都说不了一段完整的,胭脂给她的剧情预告也是挤了好几次私下相处的时间才挤完牙膏。
※
戴罪之身就别搞什么盛装了,奚汐随便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两只花簪就被抬到了寿安宫。不用说,进去就是跪着。
不过和她想得不同,抓了她这么大的痛脚,太后竟然没有半点幸灾乐祸的表情,而是用古怪的眼神把她看了很久。
太后是觉得古怪。贵妃平常虽不喜奢华繁复的头面,但从来都是精心妆扮后才肯示人,不曾像今日这般潦草,只涂了点口脂增添气色,别说脂粉,连眉黛也没用。她这样素净看起来像换了个人。
太后叹气,看着还是个孩子。这样眉目温婉的孩子,却又是那么可恶,“贵妃,这回你又打算如何替自己分辩?”说话间,太后也在做着心理建设,谨防又被她气得失去理智。
太后心里慌,奚汐更慌,就怕嘴惹祸,“大娘娘息怒……”诶?!她能自主说话!
太后愣了愣。贵妃一向生硬的叫她太后,很少像馨宁郡主那般亲近地唤她大娘娘。
奚汐虽然只做了两年的职场菜鸟,但托福她那位顶头上司毫无人性的教育,很多职场规则她都懂。当你惹了大祸给老板造成了损失,任何解释和理由都是狡辩,都只会让老板更加厌烦你,这种时候能够平息老板怒火的不是狡辩,而是认错和解决问题。
打了很久的腹稿,奚汐拜首道:“昨夜之事,其中缘由臣妾也不清楚,但臣妾自知闯了祸,坏了天家威仪,任凭大娘娘处置。将臣妾送入内刑司也好,请宗正来惩治也好,若能让陛下声威不被臣妾蒙诟,臣妾愿听大娘娘旨意行事。”说完额头已有了汗,不知道有没有哪个词有问题。
掌事太监张德吃惊地望向太后,这贵妃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
你问我,我问谁?太后也惊得不轻,当真换了个人。
奚汐紧张死了,您老倒是说话啊。
太后清了清嗓子,“贵妃是想让哀家替你去查清缘由?”
这就是个认错的态度,也没有说一定要您去查……奚汐豁然一亮,诶?好像是个办法。太后掌管后宫,要查出晋王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宫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奚汐刚想说多谢、有劳,随即反应过来,好像不行吧,给她下药的是皇帝,确定能查出来?高层黑幕,会不会用底层人的小命来交代?
奚汐觉得自己可能是挖了个坑,但又不确定,“臣妾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求大娘娘做主……”天爷,能不能来个场外指导,她到底挖没挖坑啊!
太后暗自一哼,看那唯唯诺诺的小样儿不像是装的,确实是六神无主。从前是她和皇帝看走眼了?这样的女子,竟被皇帝痴缠,与郡主那机灵的样儿相比,简直是个榆木脑袋。但后宫里,谁不喜欢家世显赫的榆木脑袋呢。
萧家式微,势必要有帮衬。沈安世背后有大长公主为首的皇族一党,高瞻身后也有齐嘉将军府那样的军方势力,可谓势均力敌。馨宁郡主心术不正,她虽指婚但颇为不齿,原本有意拉拢高家。
她父亲萧太保前去平康侯府,表面是劝高瞻顾全大局勿要因后位之争引起纷乱,但听话听音,是这表面的意思吗?不曾想,高瞻不亲近便罢了,竟然还在朝堂上暗示皇帝她父亲的拉拢之意。当今天子最恨世家结党,不仅当朝痛斥了她父亲,还借故封禁了她的寿安宫,让她萧家沦落成京中笑柄。
她不管贵妃今日是真的还是装的,既然对方有意示好,她倒不用急着推出去。沈家后面的那老东西不好掌控,高家最适宜。原想着借此机会剪除晋王,但这势必也会伤及高氏,看来还得缓缓。
“贵妃的品性……哀家还是信的,断没有请宗正走一趟的道理。”太后故意拖长生声音,见那贵妃缩起身子,心中一笑,“可昨夜之事,皇帝虽让人闭紧嘴巴,岂有不透风的墙,这不,也传到哀家耳朵里了。也不打紧,谁的舌头长哀家自会给他割了。只是闲言碎语事小,贵妃伤了皇帝的心,便事大了……”
奚汐茫然。啥?闲言碎语事小?恐怕不小吧。这个时代女子的声誉何其重要,一句中伤的谣言就能逼得女子活不下去。比如贤太妃的青芜公主,尊贵程度仅次于晋王的四公主,听说当年就因为出宫拜佛遭遇抢匪,单独和一名侍卫消失了半天,回来后就再无世家公子愿意和她议亲,年芳二十就在宫中抑郁而终。而她昨夜的事,恐怕不比四公主的小吧。
说什么伤皇帝的心,高贵妃伤的还少吗?
奚汐搞不懂对方想表达什么,只能又一拜,“臣妾愚笨,请大娘娘明示。”
张德不禁摇头,可不就是愚笨。太后的意思是她这边就算放过你了,你还不赶紧去求陛下!
太后却是笑眯眯,贵妃愚蠢但实在美丽,模样也美,家世也美,“哀家虽心疼你这孩子,但如何能不顾及皇帝。皇帝对你宠爱无双,却生出这档子糟心事,贵妃可想好如何平息天子之怒?”说的够明白了吧。
奚汐点着头,明白了明白了。这好办,她现在还顶着正派女主的光环,皇帝应该不会重办她,只要您老别在剧本之外创造剧情就好啦。
“臣妾……”
“启禀太后,陛下口谕——”魏忠在殿外的高喊掩盖住了她的声音。
张德气的,“这老东西太无礼了!”能怎么办,陛下的口谕谁敢拦,只能赶紧把那瘟神迎进来。
魏忠快步进来,故作哆哆嗦嗦的样子,“启禀太后大娘娘,陛下口谕,贵妃即刻回凤栖宫问话。”
太后颔首,“贵妃快起来,回……”
用不着太后说,贵妃早站起来了。不仅直挺挺地站在她跟前,还一改刚才委屈可怜的模样,此刻这张脸又恢复了昔日冷漠傲气。
“臣妾领旨。”贵妃敷衍地欠了欠身,转向太后说道:“太后若已问完,臣妾便先行告退了。昨夜之事既已分明,太后亲口说过信臣妾品性,望来日……也莫让这话成了虚言。”
不要啊,不要啊!奚汐心中狂喊,高贵妃你给老娘住嘴啊!
用不着开口,太后脸上就写着三个字,你耍我?
不不不,我没有耍你老人家!我真的没有啊!可是奚汐说不出来,她的嘴已经被高贵妃给接管了。
“贵妃此话何意?!”张德的嘴唇气得直抽抽,原来高氏刚才只是哄着太后不将她送到宗正手里!倘若请来宗正,那位可是陛下的皇叔公,陛下也不可能含糊过去,她只是在拖延时间等着陛下的这道口谕!
贵妃略一颔首,袖间环佩撞击声伴随着她轻微的嗤笑,“中秋家宴,臣妾向太后告假,事后太后不也忘了,臣妾不过是多嘴提醒一言。”这话摆明是她阴了太后,而且有恃无恐。
太后一巴掌拍在扶手上,“高氏,你虽居凤栖宫,但还不是皇后!”
太后饶命啊!真的不关我的事,我真不是故意耍您的!奚汐说不了话也磕不了头,只有那一双大眼睛盛满了失悔,可惜谁看得出来。
贵妃回道:“臣妾自会将太后的口谕禀告陛下。”
奚汐心里早已哭死,谁来把她毒哑了!
眼看太后快要气撅过去,高贵妃又再补一刀,“臣妾,静候太后长乐未央。”
噗——太后气昏之前,奚汐先昏死过去,倒在魏忠身上。
张德惊得掉下巴,她还晕了,她还先晕了?!她是平康侯嫡女,是一品贵妃啊!无耻之尤,无耻之尤!转头一看自家太后捧着胸口,眼看气就快喘不上来,“太后,大娘娘!息怒,息怒!当心凤体!”
魏忠扶着贵妃惊惶大喊:“来人来人,传太医!”
太后指着贵妃的食指抖得不成样子,“高氏,你好,你好得很!”
不是,太后你听我解释……臣妾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