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确定真有这么一个卡塞尔？”

    “至少信息显示是这样，他们甚至有美国总统颁发的教育执照，是完全合法的私立学院。但网上能找到的信息少得可怜。”

    “那现在我们除了它叫卡塞尔外，了解的信息还有多少？”

    演示屏幕上亮起光，是三张人物档案。

    “苏理，卡塞尔学院学生，首先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人。险些溺死在人工湖里，衣物显示腹部疑似有贯穿伤，但身体却已经痊愈。生命体征完全不像正常人。出现时自称藤川理，但我们系统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痕迹。”

    “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心理讲师，唯一出现的老师。对爆炸处理班的萩原研二说过‘卡塞尔会给予帮助他们的人以回报’，随后不知去向。我们系统里也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他提供的名片上有邮箱地址，我们按这个地址发了一条邮件过去表示感谢，没有回复。”

    “帕西·加图索，典型的意大利姓氏，但我们在意大利安插的卧底早就被拔出来退回了，没办法查阅他们的人口系统，自然也无从下手。”

    “所以你想告诉我，我们现在除了一个校名和三个人名外，对这个学院一无所知？”

    “也不算是。他们官网上有最近获得奖学金的十个学生名单，包括第一个出现的苏理，所以我们知道的人名一共是十二个。”

    “……闭嘴，给我出去。”

    下属还没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等等。”

    “？”

    “这次炸弹事件，会不会是卡塞尔学院自导自演？不然他们怎么能在几天前就预言到那个警察会遇到的危险，还精准地在那六秒里出现救人？”

    “我们也有过这种猜测，但应该不是。我们拿到了那个被撞死的犯人手机，虽然他的同伙已经逃走了，但手机中遗留的通讯记录可以证明，这次事件的犯人一共两个，如今一个死亡一个在逃。”

    办公桌的人沉默，随后头疼地挥了挥手。

    “去吧，记得归档。”

    事件记录归入警察厅数据库，被严密封存。然而众所周知，上锁的保险箱才有被小偷觊觎的价值。又众所周知，公安系统在卧底其他组织的同时也被其他组织卧底成了筛子。不到一天，卡塞尔学院的存在就已经冲出日本，冲出亚洲，走向全世界。

    与之同时，苏理的任务进度条也往前大大迈出一步，直接跳到了4.99%。

    让我们感谢公安，感谢FBI，感谢黑衣组织。

    阿门。

    *

    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

    西卢普区的小巷，三瓶酒在保时捷356A里等他们的任务目标。

    波本原本在酒吧里加班，忽然接到了来自组织的任务通知。这种临时的“加急任务”并不常见。任务目标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俄罗斯少女，说是一所叫卡塞尔的私立学院学生。要求是最好生擒，生擒不了弄死了把全尸和她身上的东西带回来也行。波本不知道对方何以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惹上组织，只能猜测这个俄罗斯女孩手上的东西或许有些猫腻。他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知道朗姆很在意，甚至连“那位大人”也相当动心。

    如果没有其他人插手这个任务，波本很愿意私下和那位未成年女孩沟通，拿到“东西”后再帮助对方死遁。

    前提是，执行任务的人里没有莱伊和琴酒。

    莱伊进入组织时间比他和苏格兰都短，升职速度却相当快，取得代号后偶尔会被安排和波本一块出任务。在执行任务的短暂接触中，波本时常对莱伊的敏锐感到惊心。在莱伊面前，波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避免引来莱伊的怀疑，确保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和莱伊一块出任务时，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这是波本和苏格兰达成的共识。

    至于琴酒……提防这个人不需要理由。

    小巷深处，地下酒吧的后门开了又关。两小时里走过去三拨醉醺醺的酒鬼，甚至有一个忍不住扶着墙壁大吐特吐，熏人的酒臭隐隐约约飘过来。

    琴酒脸色微微发青。

    “大哥，那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驾驶座上的伏特加有点等急了，“她喝个酒怎么能喝这么久？”

    “闭嘴。”

    话音未落，酒吧的后门再次打开，走出来一个魁梧的男人。他有一头金色的头发，邋遢的墨绿色花格衬衫被肌肉饱满地顶出来。

    看上去相当健壮，收拾一下也能吸引不少女孩的目光，但他身上莫名有几分猥琐的气息，使得此人身上的男性魅力大打折扣。

    “女王大人膝盖好全了吗？现在还能走路吗？实在不行我抱你回去？”

    单手提着黑伞的青年绅士地拉开后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闭嘴，芬格尔。”

    冷淡的声线，带着俄罗斯口音的英语。和琴酒的声音莫名重叠在一起。一样的毫无感情，一样的没有起伏。白金发的少女从酒吧后门里走出来，单手拎着一个手提箱，另一只手抄在口袋里。灯光下露出她漂亮的侧脸，嘴角平平，没有一点笑容。

    “这年头学妹对学长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被叫芬格尔的青年露出伤心的表情，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好好好，我闭嘴。”

    明明像在难过，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像在犯贱，让人手心痒痒想给他一拳。

    “怎么忽然多了一个人出来？贝尔摩德明明说她是一个人从前门进去的。”

    伏特加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他们要面对的只有一个未成年女孩，怎么忽然又多出一个巨石强森？对方虽然乍看上去头发乱糟糟的好像流浪汉，肌肉却如流水般流畅，一看就是练家子。

    话音未落，后门的一男一女忽然同时向保时捷这里看过来。漆黑的小巷里只有酒吧后门一盏黯淡的黄灯，可那一刻黑夜里又亮起了新的四盏黄灯，是这俩人黄澄澄的眼睛。

    怎么能有人眼睛这么黄？两个成年人同时黄疸的几率有多高？

    “莱伊，随时准备好射击。”

    “嗯。”

    频道里传来莱伊简短的回复，而此时二人已经往巷口走来。琴酒和波本同时下车，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白金发的少女停步，探究地看过来。靠得近了，波本终于看清了那手提箱。“半朽的世界树”徽记表面微微反光，和任务要求的一模一样。

    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哟，怎么还来两个挡路的？”巨石强森抬手挡在女孩身前，微微眯起眼睛，“嚯，你们看上去有些面熟。”

    琴酒冷冷：“把东西交出来，跟我们走，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

    “那可不行，”青年面对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毫无惧色，竖起食指摇了摇，“我们这边可是有两个人，一条命不够分啊。”

    如果说犯贱也算一种天赋，那么此人在这项天赋上简直一骑绝尘。俄罗斯女孩一低头，直接从巨石强森的胳膊下走过来，直接对上波本的枪口。

    “我认得你。”

    波本警惕地看着她：“我们以前见过？”

    “见过没见过都不要紧，这个世界对于卡塞尔来说没有秘密。”俄罗斯女孩声音冰冽又清晰，“卡塞尔学院只要对谁感兴趣，总能把他查明白的。”

    她加重了“查明白”的语气，意有所指。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会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冯·弗林斯，这位是我们学生会的零。”青年笑眯眯自报家门，长长的一连串名头好像在说贯口，“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就是之前那个一直追着我们不放的黑衣组织？”

    琴酒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已经在蠢蠢欲动：“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怎么会呢？”芬格尔贱兮兮地笑起来，“我只是让你们多了解我们一点。你们领导交代任务前难道没告诉你们，我们卡塞尔其实是一所军事学院吗？”

    琴酒眼神一厉！正要动手。白金发的女孩身形鬼影般附上来，在二人枪机上一抹一带，弹簧和膛管跳出，子弹崩落，两把枪一瞬间变成了一堆零件！

    言灵·镜瞳！

    这是言灵序列表中最出格的一种言灵，生活中的实用性远胜其他所有。不仅可以分析生活中的一切物品，还可以通过对视洞察别人的思维，甚至能够复制别人的言灵。传闻中黑王溺爱自己的小女儿，将自己的眼睛赐予给了她，于是世间的一切皆能为这双眼睛洞察分析，目光所及之处无往不利。

    琴酒反应过来，反手就要给零一巴掌。芬格尔眼疾手快将零捞回来，抄起她往后背一扔。

    “莱伊！”

    “坐好了！”

    枪声和青年猖狂的大笑声同时响起，明明身上还背着一个零，此人动作却灵活如脱兔，背影一闪而过。莱伊的瞄准镜紧追芬格尔不放，一枪又一枪。芬格尔却直接跃起，背着零闪身到了保时捷车身后。

    言灵·青铜御座。

    沉重的保时捷356A被人抬起，直接拦在二人身前，挡住了狙击手的视线。子弹打在车身上，留下显眼的痕迹。留在车内的伏特加急忙要开车门出来，却发现驾驶座的车门紧紧贴在了地面上，以至于伏特加不得不尝试在车内移动。不等伏特加笨拙地从副驾驶车门中跳出，波本和琴酒追去车身后，一男一女已经不知去向。

    “老大……”

    伏特加费力地从车上爬下来。琴酒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张卡片。正面是“半朽的世界树”，和女孩手提箱的印记一模一样。翻过来，照片里白金发的少女冷冷对上琴酒目光，脸上没多少表情。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临时专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