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不对的晴词登时想起了系统给的人间清醒丸。
她有三颗。
毫不犹豫服下其中一颗,晴词扶着桌沿,望着窗边的魏钊。
只见他一向端正的发冠此刻有些倾斜,却红着眼眶扭头,磨牙道:“快些……走……”
晴词心下一紧。
人间清醒丸的效果立竿见影。
只不过,她并不想给魏钊用。
虽然不知道这月饼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但还好,现在和她在一个屋子里的人,是魏钊。
“你,你怎么了?”晴词紧张无比地上前,半扶半拉着他到了屏风后的长榻前躺下。
魏钊的身形高大,很长的一条,占据了大半张的榻。
晴词一愣。
罢了,这地儿窄是窄了点,能成事儿就行!
魏钊见她没有丝毫要避开的神情,心下一烫,随即勾指,蜿蜒其后自她腰间摸索到了玉带的锁扣。
晴词登时浑身僵住,这就,要开始了?
一向被教导要克己复礼的魏钊此刻额上的发丝都被浸透,在晴词殷切的注视下,一把扯下她的腰带,顺势地接住了那把晴词先前用来防身的刀。
晴词:……
好像有哪里不对?
魏钊紧紧抿唇,扯开了他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里衣雪白的布料……
晴词眼前一亮,期待无比,他终于忍不住……要开始了吗?
手腕忽的被锢住,晴词的心紧张得砰砰跳得飞快。
一贯温润隐忍平和的魏钊,突然这么强势,她真的越来越期待了。
“噗嗤——”
利刃划破心口的声音。
还有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魏钊突然放血是她没有想到的,好在晴词及时反应过来,用另外一只手阻止他继续自残。
“撕拉——”晴词咬牙,扯开他的里衣,“你怎么这么傻?”
看着那浅浅的伤口,晴词鼻尖一酸,随即俯首,替他一点点地舔舐伤口。
“唔——”忽的被一条有力的胳膊翻身压在了榻间,晴词有些猝不及防。
“晴词……”耳边是魏钊加重的气息,以及极为难耐的低喘。
晴词听得脸红心跳,蓦地察觉到自个儿的裙裾被拽住,紧接着布料摩挲加剧的声响越发清晰。
秒懂的晴词不由得侧过头,耳梢烫得通红。
“晴词……对不住……”魏钊歉疚中带着隐忍的低喃,让晴词心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晴词咬了咬牙,转头,用唇轻轻贴了贴他的下巴,轻声:“没关系的……我可……”
话音未落,晴词眼睁睁看着身侧之人腾出手来,一把抄起榻边的烛台,眼也不眨地朝他自个儿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晴词:……是个狠人。
“咻……”
冷着脸起身,抖了抖方才被魏钊蹭得皱巴巴的裙摆,晴词摸了摸晕过去的魏钊的后脑勺,还好没有沾一手血,不然她都不知道要做多少次系统的任务,才能把这家伙的脑颅出血治好。
蹲在门口等着太医出来,已经是夜半时分。
晴词二话不说,直冲屏风后。
榻上,被包得像个木乃伊的魏钊只露出了一双紧闭的双眼。
这家伙,真是个傻的。
晴词趴在榻前,克制不住红了眼眶。
魏公公站在一旁,叹了口气。
“陛下这是不愿膳司大人尚未成婚,便败了你的名声,才把自个儿砸晕的……”魏公公跟在魏钊身边多年,看着魏钊长大,又怎会不了解魏钊的想法……
只是,苦了这一对了……
分明郎有情妾有意,却蹉跎到如今。
“夜深了,膳司大人要不先回去歇着,老奴来守……”
“不,我要等他醒来。”晴词抓紧了魏钊的手,说什么也不愿放开。
太难得了,从小苦到大的陛下,如今总算遇到愿意疼惜他的良人了,“既然如此,”魏公公揪着袖角擦了擦眼角,感慨道:“老奴趁着这会儿工夫,便同膳司大人讲讲一些陈年旧事罢……”
接下来两柱香的工夫,晴词从魏公公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魏钊与先皇后的恩怨。
那位故去的先皇后,之前为了得到年少的魏钊,也给他下药……
晴词感慨,怪不得,魏钊方才,分明是有阴影……
不仅如此,晴词在魏公公开口前,猜测到,或许,魏钊这些年厌食的真相,也与先皇后有关。
魏公公笃定地点了点头。
晴词讶然。
魏公公继续解释:
因着先皇后总是做些恶心的东西给陛下,又常年在宫中行秽乱之事。
怪不得,这先皇后借着早年的恩情,故意这样做,把魏钊恶心坏了吧。
晴词忍不住越发攥紧了魏钊的手,眼里尽是心疼。
“若非先皇后仗着恩情,陛下也不会把她和当年尚在腹中的太子殿下接入宫中,”魏公公说着,哽咽不已:“陛下当年正值年少,意气风发,活生生被大了两轮的先皇后磋磨了许久。”
“而后,先皇后醉了,便闹到了陛下寝宫,对他生了邪念,只是陛下说什么也不肯动她分毫。自那之后,先皇后便对陛下生了杀心。”
先皇后终究在某日,对魏钊下毒,要夺他的位。
被陛下暗中下令赐死了。
这件事,只有魏公公知情。
晴词知晓,如若魏公公不说,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从魏钊口中得知这样残忍的真相。
魏公公又叹了口气,“老奴这些年来,从未见过陛下对何人这般上心,如今,遇到了膳司大人,想来,也是陛下勤勉治国的恩报了。”
“多谢公公今日提点。”
“还望膳司大人,莫要辜负陛下的一番赤诚之心。”
魏公公是魏钊的心腹,如今能将自家主子的密辛和盘托出,全然没有要藏私的意思,晴词想,看来,她如今也彻底取得了魏公公的信任。
——
魏钊的伤势大好,已经过了赏月的好时候。
晴词近来忙得很。
不仅忙着避开那只会嗡嗡嗡的──名叫“魏言”的苍蝇。
还要瞒着魏钊搞事情。
坐在御书房里把前年的案宗都翻出来勘察了三遍的魏钊总算坐不住了。
近来压根瞧不见晴词的影子,莫不是上回,他那副孟浪粗鲁的模样,将晴词吓坏了?
也对……
正如那死去的毒妇所言,他这样寡淡之人,注定孤独一生。
魏钊思及如此,不由得重新坐下。
“把大前年的卷宗一并送来!”
魏公公一个头两个大,前殿的朝臣们更是叫苦不迭。
陛下近来越发勤勉,他们实在遭不住了。
如今国泰民安,陛下还如此不肯松懈,也不知道是国之幸,还是他们作为官员的不幸。
好不容易到了魏钊生辰这日,按照往年,魏钊都会去湖畔一个人坐着,抱着木雕的小鳄鱼,望着月亮发呆到深夜,再一人独自回寑殿。
好在今年,终于有些不同了。
“哎呀,膳司大人,有你真好,快去治治陛下罢,陛下近来都要把陈年卷宗当饭吃了……老奴真怕陛下一个没注意,便……”
晴词合上食盒盖子,腾地起身。
不是吧,她就闭关研究一下黑暗料理,怎么魏钊都要嘎了?
着急忙慌带着食盒到了湖畔,晴词远远便瞧见那个抱着小鳄鱼木雕的孤寞身影。
晴词登时警铃大作,“你你你你,你要干嘛?别想不开啊……”
魏钊扭头,见到单手叉腰气喘吁吁的晴词,眼眸的暗淡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晴词事先准备的礼花在上空迸发出了万千光华,很是夺目。
魏钊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这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只是,许久不见,他便不愿再放手了。
就算是梦,他也要坚定地拥她入怀。
“咳咳咳咳……轻,轻点……”
差点卡在魏钊肩膀被勒死,晴词费力地推搡着魏钊。
是温热的,有心跳,有气息的晴词。
魏钊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晰。
晴词愣愣抬头,被魏钊这熠熠生辉的一笑,登时勾了半条魂去。
他身后的绚丽烟火,也成了虚设的背景。
这一刻,什么都没有魏钊好看!
晴词一时间看呆了。
在魏钊俯首贴近时,晴词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对了,快,来不及了。”
“这是?”
盯着黑乎乎的圆柱形的糕点,魏钊皱了皱眉,尽力保持脸上的笑意。
不能扫兴。
这重逢的日子。
他绝对不能把晴词气跑了。
他的皇后,只能是晴词。
前阵子朝臣为了让他分心,一个个上奏要他立后纳妃……
魏钊很清楚,他的后宫,只能装得下晴词一人。
他的心,也只愿给晴词一人居住。
晴词从皇后的黑暗料理群的库存挑了好久,才看中了这个巧克力夹心蛋糕,虽然看起来黑暗了点儿,但是味道和口感真的绝佳。
湖畔的花轻轻摇曳,带来了些许清香,让人目醉神驰。
用指尖沾了点,抵在了魏钊唇边,晴词一本正经劝道:“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魏钊启唇,直勾勾地凝视着晴词。
面对她这般亲昵的举动,纵然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啊呀,你看我,一时着急,都忘了让你许愿。”晴词摸了摸鼻尖,讪讪笑着,随即给蛋糕插了三根蜡烛。
三十几岁的男人,正是大好时候,晴词笑眼弯弯地盯着魏钊许完愿,“好了,可以吹蜡烛啦!”
魏钊扬眉,“我把愿望给了你,所以,你来吹。”
晴词登时翻了个白眼,不早说!
“我的愿望就是,再给我十个愿望~”晴词说着,笑眯眯地吹灭了蜡烛。
“与其向蜡烛许愿,不如同朕许愿来得快些?”
晴词挑了下眉梢,难得见魏钊这般主动,随即嘿嘿一笑,凑近他的肩侧,“陛下所言,不可反悔哦。”
“你有何心愿?”
不是吧,来真的啊……
晴词一直以为是开玩笑的。
她再三确认:“明明是陛下的生辰,为何问我?”
此番对视,魏钊不再躲闪,坚定道:“朕,心悦于你。”
“因而你的心愿,便是朕的。”魏钊说着,紧紧握住了晴词的手。
“既如此,我若想陛下娶我,以皇后之位,陛下也肯么?”
“你当真愿嫁朕?”指尖微微发烫,魏钊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出奇。
“陛下呢?皇后之位,当真愿给么?”晴词不是不知晓,身为皇后的家世背景得雄厚无比,她还真的没把握可以不被前朝的大臣们用口水淹死。
“给,自然要给,我始终觉着给得不够……”
总盼着多些,再多一些,
可又自恼,这些俗物,怎能把她留住?
她分明是上苍派来的神女……
天上有星河与月,而眼前,是他的心上人。
忽而想起前皇后临终前的诅咒……魏钊心下一紧,连带着眉眼也多了几分担忧。
晴词一把捏住了魏钊的脸,恶狠狠地逼问:“怎么,你这表情,还想反悔不成?”
反手圈住了晴词的手,魏钊的喉结滚动了好几番,沉声:“晴词你……既是答应了,朕便不会允许你反悔了。”
身子一轻,晴词连忙环抱住魏钊的脖颈,“你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带你参观日后的皇后殿。”
──
大婚前夕,晴词睡不着,索性出门逛逛。
沿着湖畔一路前行,远远望见亭中心的一抹熟悉的身影,晴词转头便要走。
“晴词。”
“殿下这么晚了不歇着,若是让旁人瞧见你我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晴词脸色一沉,学着从前魏言的语气。
跟前的魏言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前,这家伙对她爱搭不理,现在幡然醒悟,嘿,晴词巴不得一脚踹翻他狗碗,别来沾边,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
多迟疑一秒,都是对她美好未来的不尊重!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甩开了水袖,晴词走得头也不回。
魏言彻夜未眠,读了古时将离国的先太子的诗作,方知他亦是错失所爱。
“人终其一生,无非是寻得自己心中所想。”
合上卷轴,魏言恍然明白,若非晴词那句她想要的……
他怕是如今都不曾清醒过来。
自己终其一生,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皇宫的荣华,富丽堂皇,权利地位,魏言想起,这一切都是母后逼他的;
此刻的他只想全然将体统礼法规训抛之脑后。
一叶扁舟一樽酒,一曲山水一丈歌。
仅此一生,活得畅快,明白心之所向,方为要紧之事。
帝后大婚之夜,东宫传来了太子病危的消息。
靠在魏钊怀里,晴词叹息,“他终究还是想通了。”
魏钊沉脸,“良辰美景,朕的皇后还在想着他人,实在让朕寒心。”
“够了。天都要亮了,还要闹腾到几时?”
晴词磨了磨牙,她现在的后腰还隐隐作痛呢。
方才又被这家伙折腾醒了。
现如今也没了睡意。
“再纵我一回……”
“不准……”晴词严词厉色。
魏钊扬眉,默然含住了她的指尖。
晴词倒抽一口气,她忽然能体会君王不早朝的感觉了。
一辆马车连夜出了皇城。
“殿下,饿不,公子,咱们往何处去?”
“一路往南罢。”
苏丽儿看了眼留在桌前的一纸和离书,苦笑不已。
贴身侍女已经收拾好了细软。
“娘娘,饿不,小姐,我们要往何处去?”
将军府如今已经被整顿,荒凉不已。
她要回自己的新家了。
与此同时,晴词歪在美人榻前,收到了苏丽儿寄来的书信。
看来她的歌舞坊近来的生意很是不错。
“曲儿……”晴词下意识招手。
“娘娘有何吩咐?”
晴词扫了眼面前陌生的侍女,忽的想起,曲儿到了适婚的年纪,并不想婚配,晴词索性放曲儿出宫。
前不久,曲儿开了家酒馆,规模日渐庞大。
只不过,启动资金是晴词当初埋在后山的宝贝们。
换而言之,若是魏钊变了心,以晴词目前的资产,富可敌国。
她大可长袖一挥,自立门户,到时候身边可不缺男人。
一想到这儿,晴词就觉得,当初把剩下的两枚人间清醒丸给苏丽儿和曲儿,算是给对了!
意识到危机的魏钊自然不会让晴词行动,只好“身体力行”,让晴词体会他这款夫君,好得在全国上下无代餐。
重新打开皇后的黑暗料理群,夷国皇后单艺已经把群主身份转让给她了。
据说单艺姐去休产假了。
单艺:“等我休完产假回来,我们继续带着其她姐妹一起搞事业!”
看了眼弹出来的小窗消息,晴词没有犹豫,回复“OK”的手势。
“别忘了还有我。”越沂跳出了另外一个小窗。
晴词莞尔,当然了。
真的很期待新的姐妹加入她们的皇后的黑暗料理群,一起逆风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