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收到。”最后收拾完东西的郭歆宜站在宿舍中间挥了挥手，“等下再问啊，我先关灯了。”
“好。”陶千夏侧过身，偷偷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在郭歆宜附近，等到她到床上后就重新塞到枕头下面。
“陶同学的问题是什么？”郭歆宜倒过身看着她问。
透过窗户洒进来的走廊灯光和另一侧的月光柔柔地扑到室内，夜晚中就连空气都变得柔和静谧。
“你们有没有发现......”陶千夏小声说。
“发现什么？你不会是要讲鬼故事吧。”王韶华猛地从枕头上抬起头。
“小心华姐下床打你啊。”郭歆宜幸灾乐祸地说。
“不是不是。”陶千夏说，“我是想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林如墨他总是盯着许双看。”
“看就看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王韶华不以为意地说，“陈池也经常盯着你看呢。”
“什么？”陶千夏惊讶出声，华姐怎么发现陈池经常盯着自己看，不是......陈池什么时候盯着自己看，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哎。”郭歆宜仰躺着叹了口气，“两个呆瓜，你们不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林如墨暗恋班长这件事吧。”
“什么？”王韶华惊讶地说，过了一会又小声嘟囔，“也正常，班上那么多暗恋明恋女神的，他现在去拿暗恋的号码牌恐怕只能拿到两位数的了，但是她们两个站在一起确实挺养眼的。”
“对吧。”郭歆宜语气骄傲，“现在每次回头就能看到御姐甜妹，一冷一暖两个帅哥，身边还有嘴硬心软大小姐，空气都甜滋滋的，简直就是天堂啊。”
“你好变态啊。”王韶华声音颤抖。
“华姐、小夏还有许双、玉轩，我们大学的时候也能一起就好了，同一间教室，同一个宿舍。”郭歆宜感叹，“大学里的帅哥肯定有很多。”
“我也好想和你们一直在一起，但是我现在想说的不是这个。”陶千夏紧急拽回话题。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王韶华问。
“林如墨他是真的喜欢许双吗？他这个学期才转学过来，他为什么喜欢许双啊。”陶千夏皱眉。
故事中女主和男主的相处来得自然流畅，感情细水流长，可现实确实截然相反的另一回事。
林如墨转学过来的三个月时间里，只有前期和宋许双同桌的剧情是正常的，但中间相互单独过生日以及运动会的暧昧事件都没能成功触发。
即使这样男主依旧喜欢上了女主。
陶千夏这几天宛若陷入了玻璃瓶的蚂蚁，围着透明的不可逾越的障碍不断打转，自我折磨般地思考。
难道她身处的现实生活是已经设置好流程和结局的程序故事，不管发生多大的改变，到时间该上演的剧情不会缺席，只会如约登场。
“哎。”郭歆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呆瓜怎么真是个呆瓜呀，现在小学生都不问这种幼稚的问题了。”
“咳咳。”王韶华伸手握拳隔空对着郭歆宜，“现在有请我们纸上谈兵恋爱大师郭老师演讲。”
“谢谢大家的掌声。”郭歆宜迅速接话，“不过我不是纸上谈兵啊，我是理论经验丰富，就等着从天而降的帅哥大展身手呢。”
“喜欢啊，这东西是没有理由的。有的人知道自己喜欢的类型，有的人不知道，但是最终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是和预想中大相径庭的人也说不定。”
平躺在床上的陶千夏已经快被她绕口令一样的话绕晕了。
“为什么喜欢对方，可能当事人也说不明白，还有一见钟情的人呢。”
“至于是不是真的喜欢，那就太容易分辨了。”
“一看眼神，二看距离，三听语气，四观举止，五察对比。对其他人跟对喜欢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虽然林如墨平时对谁都温柔和睦，但是他有时候对许双说话就不太有分寸，有股委屈的感觉......”
“对对，哇。”王韶华感叹，“我上次听到他在小声抱怨分开坐之后许双不怎么找他说话，像是在撒娇一样，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喊上我一起听啊。”郭歆宜说。
她们两个很快就跑题讨论起男生什么样的声音好听。
陶千夏往被子里缩了缩，瞪着漆黑的天花板出神。
眼神。
林如墨看她的眼神淡漠戒备，但是刚一垂眼就春暖花开，荡漾着柔波一般温暖。
陶千夏低头，盯着大片的作文格子半天没下笔写一个字。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命题作文——以那眼神为题目写一篇记叙文。
眼神。
陶千夏转头看向右侧，陈池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波无澜，哪怕现在眼角含着微弱笑意，眼皮上的小痣被挤得消失不见，可眼睛里却没有太多高兴的底色。
她们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对视着。
陶千夏忽然意识到，她一转头就对上了陈池的视线，也就代表着在她没转过来的时候，陈池就已经在看她了。
“陈池也经常盯着你看呢。”
握着笔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陶千夏转身看向斜前方的王韶华，发现她正在埋头奋笔疾书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陶千夏的视线重新落到方方正正的格子上，提笔端正地写下作文题目。
她对周围的感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明明以往有人看她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扫视回去。
但......陶千夏抬头看着宋许双担忧的视线，轻轻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过了一会宋许双递了张纸条过来。
-真的没事吗？你对着这篇作文愣了快半个小时了。
但她好像只对陈池的视线免疫，对其他人的视线反应仍旧正常。
陶千夏抿唇，陈池是什么会隐蔽自己目光的猫科动物吗，或者是她被陈池盯着的次数太多，已经习惯了？
她把写好回复的纸条推到宋许双桌子上。
-没事啦，只是没一时半会没找到思路，我换个作业写。
掏出来的物理试卷没写两道题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陶千夏叹了口气，趴到桌面上盯着自己散开垂落到地面的鞋带发呆。
林如墨看宋许双的眼神毫无疑问就是饱含好感的样子，那宋许双呢，她对男主的感情如何。
陶千夏侧过头只露出眼睛看着认真整理桌面的宋许双。
“怎么了？”宋许双歪头笑着问。
声音。
她的声音轻缓而温柔。
陶千夏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脑海中的思绪归于一束。
现在她和宋许双已经不再是故事中的普通同学关系，她们是同桌，是朋友，是......
如果陶千夏真的办了葬礼的话，宋许双绝对不会是从男主那里得知的消息。
况且现在的宋许双的生活轨迹已经大大脱离了原本女主的剧情。
“没事啦，只是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陶千夏闷声说。
“是啊，马上就要到你生日了。”宋许双把做完的资料放进桌洞里。
“啊？”陶千夏直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她生日不是在十二月吗，现在...现在应该还是十一月吧。
“就是下下周了，但是可惜没在周末。”宋许双说。
陶千夏忙转头去看黑板上的日期，12月10日，周三，体育委员值日。
真的已经十二月了......
时间为什么会过得这么快。
生日之后就是元旦，二月的期末考结束之后，就是高中最后一次寒假，然后......高考。
突如其来的现实冲击，一下子击溃了陶千夏心中那些关于喜欢、为什么喜欢的琢磨。
不管之后要发生什么，对于高中生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个。
高考。
陶千夏晃了晃脑袋，“没关系，可以等圣诞节一起庆祝，圣诞节今年好像是周六，放学后我们可以去玩一下午呢。”
“嗯。”宋许双点头。
最后一节晚自习，陶千夏清空大脑中那些杂乱难缠的思绪，把注意力全数放到眼前的物理试卷上。
班主任最近常说高考就是独木桥，只有努力努力拼命努力才能越过重重竞争对手抵达对岸。
“但是不要怕，老师和家长同样会尽全力支持你们，不要有任何顾忌地向前冲吧！”
这场演讲燃起了大部分学生的激情，可惜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
因为第二天班主任就为了六班纪律分数倒数而大发雷霆，批评她们的时长甚至比昨天冠冕堂皇的激励多了十几分钟。
至于家长......陶千夏甚至怀疑陶妈不知道她已经高三了。
周六放学回家后，陶妈站在她书桌边絮絮叨叨了一个多小时，陶千夏只好放弃学习，和她一起去做晚饭。
可到了厨房，又被嫌弃什么都做不好，但她只要准备离开，陶妈又会开始无止境地抱怨。
“你都不会心疼人的，以为我们在家里过得很舒坦啊，那活放在那不会自己干，非要人催，你爸也是，长着眼睛净当摆设......”
“你明天别再出去疯玩了，赶紧去桃园看看。”
陶千夏缩在小木凳上，双目出神有些迟缓地想妈妈我没有以为你们过得很轻松，我周末明明都在帮家里做事，很少出去玩。
可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声轻轻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