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昭试图清醒过来,用自己脑子里面所存的理论知识解释眼前的情况,结果发现自己不仅无法解释,而且脑袋空空。
而对面那只优雅趴卧的野猪吐掉了嘴巴里叼住的笔,用右蹄指了指地上。
连昭这才注意到野猪的前方地上还有一张白纸,离远看纸上跟鬼画符一样,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你还会写字呢,果然是只有学问的猪,我们先说好,你看我手里没有武器,我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但是你肯定是想向我传达些什么,所以我接下来靠近你,你可不要攻击我……”
连昭试图讲道理的过程中,接收到了野猪对上天的白眼,及时制住了话茬,尴尬一笑,并以每分钟零点零零零一米的速度前行,预计能在一个半小时后到达终点。
野猪也是看他这样子不耐烦了,右蹄压住纸张,向前一推,纸就轻飘飘得飘到连昭的脚下。
连昭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不想短时间之内与大型攻击性动物二次交手。
他侧过身体蹲下来,捡起纸来仔细辨认,杨什么,这写得都是什么东西,究竟是写的是杨什么。
突然,连昭的脑海有一束烟花崩开,冲破重重围墙,面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瞳孔与某人突破认知界限联系起来,他难以置信得转过头,颤抖的嘴唇说出来三个字:
“杨!知!律!”
回应他的是猪的一声“嗷呜”,吓得连昭立马清醒过来,急忙站起来拾起地上掉落的菜,快速关上了门。
连昭两步迈到野猪面前,两眼问号加感叹号,“杨知律?你真的是杨知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搞成这样。”
连昭问是这样问的,但是潜意识已经相信面前的这只猪就是他对面杨家的小女儿、他的青梅杨知律,原因有二:一是在抓捕野猪的过程中,他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并且这只猪知晓他家的开门密码;二是因为连昭本身的职业因素,见过了太多奇葩事件,显著提高了他的接受能力,人变猪这件事目前无法解释,但是他无法对杨知律置之不理。
野猪呜呜呜地小声哼叫,连昭蹲下身子,查看触碰前蹄上的伤痕,眼里止不住的心疼,当时为了防止挣脱,绑得是双环结,越挣脱越紧,导致现在四只猪蹄各有一道破皮渗出血色的痕迹,在深褐色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你先等我一下,我先拿毛巾给你擦一下,然后给你上点红药水包扎好,要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连昭起身去厕所,打了一盆温水放在野猪旁边,之后又把碘酒、纱布等一并找齐,连昭因其自己职业的特殊性,所以家中治疗伤病的药基本都齐全,这点不必担心。
连昭把毛巾沾湿先擦去伤痕附近的灰尘,然后拿棉签蘸上碘酒,轻轻涂抹在流血的地方,时不时轻吹一口气。
“疼不疼啊,我再轻一点,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只猪是你。”
“你怎么就变成猪了呢,我把你交给林业局之后,他们把你放到哪里了,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你饿不饿,渴不渴,有什么想要的吗?”
连昭手上动作不停,嘴巴运动也不停,不过他也很容易满足,野猪哼唧哼唧几声他内心就能丰盈起来,连昭觉得杨知律遇到麻烦能第一时间来找他,这说明在杨知律心里他还是十分可靠的。
但其实杨知律选择他的原因除了下意识的选择以外还因为连昭的承受力还不错,要是杨知律以这幅模样直接回家,怕是直接能把她父母吓得蹦三蹦,结果不是飞天就是入地。
连昭处理完伤口后绑上纱布,躺着的野猪就自己爬了起来,连昭看着野猪走到沙发前,头一伸搁在了沙发上。
”小律,你是想要睡觉吗?”连昭问。
野猪点点头。
连昭看看野猪的体积,再看看自己的单人沙发,斟酌开口:“小律如果想睡觉,愿意去床上睡吗,我还有些工作需要在客厅处理,可以吗?”
野猪听后在沉思,连昭大脑飞速运转,准备再添加其他理由增强睡床的说服力时,野猪扭过身子,迈着猫步向卧室出发。
结果遇到了一个问题:杨知律现有的身体的腿长约为45厘米,床高约为50厘米,她上不去啊!
野猪整个前半身卡上了床,但是两只后腿支棱着上不去,其实野猪蹦一下就能上去,但是野猪不是纯野猪,它是杨知律,杨知律生怕自己蹦上去床就塌了。
连昭收拾完脸盆和药水进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野猪半个身子成功上床,后面半个身子,左后脚颤颤巍巍悬在空中,右后脚也颤颤巍巍在空中,只是高低不一,总之就是腿不长引起的小意外。
连昭没忍住笑出了声,听到笑声的野猪转过头瞪了连昭一眼,连昭连忙止住笑,上前“我来帮你吧。”
连昭扶住野猪的腰身,向前一推,野猪正好借力跃了上去。
“小律,你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连昭替野猪盖好被子,关上房门。
门关上之后,连昭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杨知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因不知;为什么会变成猪,不知;还会恢复原样吗,不知;如果能变回去,持续时间不知,这些问题现在都不得而知。连昭相信天下无必不可知之事,于是打开笔记本电脑,进行了以下搜索:
「人能变成猪吗?人变成猪的原理」
「猪怎么变成人」
「人与猪之间的联系」
……
连昭觉得自己可能疯了,没办法,现在他无法与杨知律对话,不能得知具体变化的原因,因此在事件发生变化之前,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想通这一点,连昭靠在沙发上准备浅睡眠一下。
—— ——
“咝”
杨知律从睡梦中醒来,浑身酸痛。
她下意识摸了摸头,发现有头发后直接弹射起身,回来了,哈哈哈哈她又回来了,她又变回人了,虽然是赤条条的人。
杨知律兴奋得在床上直蹬腿,不过开心的时光总是短暂,紧接着杨知律脑海里不断涌现的尴尬场面让她只能无声呐喊。
啊,怎么会这么丢人,杨知律现在想起来她怎么有勇气直接来连昭家的,啊啊啊啊啊她怎么还能被卡住上不来床,杨知律被残酷现实打击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被子山丘,滚过来又滚过去。
算了,还是得面对现实。
杨知律用被子从胳膊肘处包裹好,移到门口,敲了敲门。
“连昭哥,你在外面吗?我可以借用一下你衣柜里面的衣服吗?”
连昭本来就是随时待命的状态,一听到卧室里的动静便已清醒,但是在听到杨知律的话后还是有点懵,反应过来方耳尖微红回:“你随便拿就好,挑你喜欢的。”
也没过多久,门打开了。
杨知律下身穿长款宽松运动裤,上身简单T恤衫加配套的运动外套,微卷蓬松头发刚过肩,衬得小脸愈发娇俏,杨知律172cm的个子不算矮,但是与连昭相比,体型还是有所差距,因而衣服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裤腿都挽了好几圈。
“当当当,好久不见呀!连昭哥。”杨知律走到连昭旁边,一个旋转跳跃。
“手。”连昭松开杨知律袖口的魔术贴,将袖口轻轻往上撸,果然伤口还在。
杨知律一看连昭皱得死死的眉心,连忙把袖子放下,“都是小问题啦,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连昭抬头,“为什么会回来,杨妈说你在海城做的挺好的,不是说马上要升职了吗?”
“你们都在这里,我不回来还能去哪,本来是想给你们给惊喜的。”杨知律撇了撇嘴。
“确实蛮惊喜的,也挺吓人的,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变成野猪?昨天为什么在酒店?”
“我真不知道,昨晚是我入职新律所的欢迎仪式大家一起聚餐,我中途头晕出来上个厕所后,在酒店的走廊就听见有人大喊,有野猪啊,有野猪,我一看他们跑,我也跟着跑,结果到大堂一照镜子发现,我才是那头猪。”
杨知律垂头丧气、摊开手,接着说:“然后就遇见你,我可是一直看着你,结果你没认出我来还把我给绑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林业局在山上放了我,我又跑回来了,不敢回家,又不能找我哥,所以先来你家。”
连昭看着杨知律,“就这么简单?聚餐时有没有发生其他事情?”
杨知律眼睛一转,猛地靠近,“亲爱的连警官,你现在是在审问我吗?”
午后阳光照耀在杨知律脸上,连脸上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连昭的心跳停了一拍,他明白这是杨知律不愿意回答问题的惯用招数。
“是你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吗?”
杨知律嗯嗯几声,算作回答。
话题不再继续,连昭把杨知律的伤口重新消毒包扎。
“连昭哥,这事你得帮我瞒住我妈和我哥,尤其是我哥,千万别让他知道。”杨知律的哥哥杨平津和连昭一般大,从小玩到大,心智水平也差不多,但是杨平津性子怪,敏感多疑且不好糊弄。
“可以。”连昭答应是答应了,却不认为能瞒多久,更何况杨知律变身的这个谜题能否揭开,可能还需要杨平津的帮助。
“还有我的包和手机都在酒店,还得拜托连昭哥帮我拿过来。”杨知律继续说。
“嗯,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
“想吃肉丝面加上一个荷包蛋!”杨知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还真有点饿。
连昭应了一声,起身去厨房,连昭父母都是地质学家,长年在西北地区做地质勘探,很少回来,连昭自小在爷爷家长大因此做起饭来驾轻就熟,味道也不错,手艺颇受好评。
“咚咚。”
“我来开门,连昭哥。”
杨知律打开门,来人一身黑,戴着口罩,手里提着个包,与杨知律视线相对。
完了,完了,真不能随便提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知律的亲哥杨平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