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皎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
负责家里私人行程有两个司机，李叔跟着裴文霆，张叔一般都听裴曜的，怎么说裴曜的电话都不该打到她的手机上来。
程皎本来想问裴曜是不是不认识字，身边坐了宋修远，她只好改了改措辞：“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程皎。”
“我没空。”
“怎么会？”
不是正和宋修远头靠头吗？
手机里清晰地传出温柔的男声：“皎皎，有什么要紧事吗？”
程皎和宋修远连说了两句没事，才又硬气地回答裴曜：“我现在就是没空！张叔又去送你的客户了吗？”
“你和宋修远好好玩吧。”
程皎听不出裴曜语气里的喜怒，总之他不像在真心祝福，好像巴不得她出点事他才能心情舒畅。
不过她记得自己没和裴曜说过今天要做什么，现在又和谁在一起。
“你监视……”她质问裴曜的话没说完就被手动切断。
程皎关掉手机屏幕，塞进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
商场经理在出口等候多时，带领他们到今天的活动展区。一层中心的Fragranty展台周边铺满大片的粉紫色绣球花和曼塔玫瑰，梦幻的场景和这次品牌要推出的花香新系列相得益彰。
程皎和宋修远被孟瑾安排在第二排的靠边位置，既不张扬又能看清台上的互动。
程皎落座，台上主持人开始热场：“各位粉丝朋友们，我们的活动马上开始，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声音来自她的身后，商场楼上和警戒线外的人群。
程皎的位置旁是主办方用粉色丝带围出来的一条通往舞台的路，宋修宁在保镖的保护下从人群中走出来，经过她身旁时低头对她笑了笑。
宋修宁在主持人邀请下走上台，程皎身后坐着的粉丝开始小声尖叫，不停地和身边的同伴说话。
“我们宁宝简直是神女下凡！你看了刚刚工作室出的图吗！简直是legend级别的！”
“这次摄影好会拍，宁宝这次头发丝都是美的！工作室是不是把朱澄换掉了啊？”
“我看看，好像真换了，这名字怎么读啊？请了外国人？”
“别看微博了，快拍快拍，这可是现场！”
宋修宁手里正拿着Fragranty新推出的花香甜心系列用心介绍。
程皎只听清前调是柠檬、苦橙和薰衣草，思绪跑偏到刚刚裴曜给她打的电话上。
裴曜可能真的找不到人接了？
她下意识打开微信，想要发条消息给裴曜，在通讯录里翻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根本没有加过裴曜。
“皎皎，你一会儿想去互动吗？”宋修远俯身低头凑近她。
距离再近一些她的鼻尖就能碰到他的耳朵。
程皎不动声色地向右边躲开，摆了摆手，又小幅度摇了摇头：“不用了。”
宋修远和她重新拉开距离，程皎松了口气，捏着手机想要不要加裴曜的微信和他解释。
可他挂断电话前的话实在是太让她不爽。
程皎胡思乱想直到活动结束，宋修宁再次路过她身边先行离场。
“皎皎，我姐说一会儿一起吃饭。”宋修远收到宋修宁刚发的消息。
“好啊。”
晚餐是宋修宁定的地方，可以容纳十多个人的大包房，除了她们三个人还有宋修宁的工作人员。
程皎刚进门就被孟瑾拉住手感谢：“天哪，程皎，你不知道今天出的图有多火，上了三个热搜，你的名字也在上面。效果特别特别特别好，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小事，不用客气。”
“已经有其他艺人经纪让我推荐你了，三四个人给我发微信问我从哪找到的宝藏摄影师。”孟瑾越看程皎越满意，“最近易昀在湖城也有个活动，你看如果……有时间，我能不能把你微信推给他经纪人？”
易昀就是宋修宁最近新戏的男主角，看样子他和宋修宁这边关系还不错。
“好呀。”程皎最近CP嗑得正上头，有这种好事她当然不想放过。
孟瑾效率很高，程皎刚落座就收到了易昀经纪人发过来的好友申请。
三两句谈到报酬，程皎不了解国内的收费，按了她在国外的价报过去。
对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爽快得让人心惊。
程皎摸不准自己的报价，绕到宋修宁身后问她一般怎么请摄影师。
宋修宁倒没藏着掖着，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平常请人的价格报给她：“皎皎你太可爱了。我的话拍摄费用算一笔，一般请五万到十万之间的。修图都单张另算，一张八千到一万五不等。”
“天哪。”程皎扫了眼自己的报价，几乎算是不要钱了。
“报少了？没关系，下次收多点就行。”宋修宁笑得眼睛弯弯，知道宋修远有心要追人自然而然地把她当自家人看，“你放心，我不会少给你的。”
晚餐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路灯渐次亮起，马路上车流不止，汇成一片灯海。
程皎和宋修宁加了微信，约好以后有时间一起逛街吃饭。
宋修宁上车前还特地叮嘱弟弟：“一定要把皎皎安全送到家。”
等宋修宁的商务车开走，程皎才坐进宋修远的车里。
“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售后服务吗？挺有意思的。之前我都见模特比较多，难得见到大明星。”
“我姐知道你叫她大明星肯定得意得要命。”
从停车场上来就碰上红灯亮起，宋修远把车停住。不远处是商场的3D大屏，绑着红头巾的粽子划着龙舟从远处破屏而出。
正巧宋修宁也在湖城，明天能一起过节。
宋修远想到程皎也有哥哥，不免问起裴曜的去向：“今天去你家怎么没看见裴曜？”
“他出差去了。”
“明天过节还出差，你哥哥真是个工作狂，和裴叔叔简直一模一样。他之前连过年都在陪裴叔叔出国，真不知道阿姨怎么能忍受的。他这次端午节也不在家里过吗？”
“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终于找到回拨电话的借口，程皎拨通裴曜的电话，等他接听。
这次通得很快，对面静了半秒，她知道裴曜在听，先开口：“你到家了吗？”
“没，还在机场等你。”
“张叔和李叔都没空吗，我……”程皎话音未落，戴茱玉的声音清晰可闻。
骗子！
“有等你的时间我已经走到家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还不回家。
程皎看了眼车载屏上的时间，才八点二十五，早得很：“那你打电话给我？”
裴曜的猜测仿佛理所应当：“我以为你在家里很闲。没想到还挺忙的。”
“你无不无聊？”
裴曜根本没必要给她打电话。
“家里粽子刚煮好，回来吃。”
电话有头没尾，裴曜再次自作主张地挂了电话。
宋修远听清了兄妹俩的对话： “裴曜回来了？”
“嗯。已经在家了。”程皎打开联系人界面，在裴曜的备注后加了好几个感叹号，以示自己对他的不爽。
路程在和宋修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接近尾声，程皎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宋修远把车拐进裴家的车道，大门自动向两边打开，他开到裴家门口停下：“到家了。”
“谢谢你。要不要进来坐坐？”程皎开门前没忘客气。
“不用了，下次再来接你去玩。”
程皎打开车门再次挥手告别，替宋修远关好车门。
大宅门口的廊灯今晚出人意料地没开，路灯也不太亮，看不清脚下的路，好在家门没关，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程皎按亮手机屏幕，脚步依然没停。大概是老天看不下去她今天太快乐，她脚下突然一滑，略显狼狈地摔倒在地，紧跟着脚踝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她撑着地站起来，试了试活动脚踝，刺痛分毫不减。
“怎么了？摔跤了？”宋修远下车绕到程皎身边。
“没关系，只是扭到脚了。”
“能走吗？我扶你进去。”
说是扶，宋修远俯身用手臂托住她的膝弯尝试抱起她。
“你不用，诶……”
程皎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悬空，她下意识抬手紧紧环住宋修远的脖颈，确认自己是安全的才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真要去你家坐坐了。”宋修远打趣道。
“我自己可以走，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程皎空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是被家里人看到了她怎么说得清楚。
程皎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他们前面的路，和宋修远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摔一次。
“单脚跳上楼梯吗？这么黑，另一只脚也扭到怎么办？”宋修远抬了抬下巴让她看看那几阶不高不矮但对她有一定阻碍的楼梯。
程皎耳朵贴在宋修远的锁骨位置，连他说话时身体的轻颤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热意攀升到耳缘，幸好现在是晚上，没人能看见。程皎和他谈条件：“上了楼梯就放我下来。别让我妈妈和哥哥看到。”
“好。”宋修远答应下来，抱着她往上颠了颠，让自己更好受力。
这样的动作让程皎十分没有安全感，她双手无意识圈住宋修远的脖子来保证自己不会摔下去。
手电筒的光也不知道照到了哪里，两人面前一片漆黑。
“放心，不会让你摔下来，摔下来我也给你当肉垫。”宋修远安抚她，“帮我照路。”
程皎听话照做。家门口一共五个台阶，她只想让宋修远快点走完。
她在心里计数，数到第三个的时候，头顶廊灯突然亮起来，虚掩着的铸铝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程皎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解释，在和那双如同无波潭水般的眼睛对视时，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