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钰:“?”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嘉嘉,你上来,和我一起睡觉。”周承优目光落在床上,口吻虚缓重复一遍。
姚嘉钰本来正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这会儿彻底清醒,眼睛瞪大道:“周承优,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正经?”
周承优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这么晚,你还困着吧。我一时半会好不了,嘉嘉好心帮我治疗,我总不能让你一直蹲着,我自己却躺着。”
这么长一段话,周承优费了不少力气,姚嘉钰弯着腰听了许久。
她沉默半晌,伸手摸了摸被窝,被冷汗浸湿一大片,“我先帮你换衣服和被子。”
包包和小草莓面面相觑,手牵手扯上西瓜皮,跑了出去。
姚嘉钰余光瞧见,没有去管它们,她松开他的手,隔着距离将精神力凝到他身上,去衣帽间找了一整套衣服和床单被子。
回到床边,她掀开被子把周承优扶起来,暖黄灯光圈住两人。
姚嘉钰低头,忽略了那道灼灼目光,她伸出手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扣,紧致有力的胸肌腹肌依次露出,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纵横错落的伤疤也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迅速用热毛巾在他身上擦拭一遍,把粘腻的冷汗都擦去。
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晰,也在无意识中将那一道道的疤更深地刻进了心里。
擦完了,姚嘉钰的动作也顿下来,她仿佛忘了下一步要干什么般,呆滞地拿着毛巾坐着不动。
“嘉嘉,我冷。”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房间里开着暖气,但缓解不了周承优血肉骨缝中的冷。
听见周承优沙哑的声音,姚嘉钰如梦初醒,慌乱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的睡衣,“我马上帮你换好。”
她别开眼睛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衣扣扣到最下边,多了一颗,姚嘉钰才发现全扣错了,又手忙脚乱去解开,然后重新给他扣上。
“你躺下,我给你换裤子。”姚嘉钰扶他躺下,避开了湿漉漉的地方。
“你可以先闭上眼休息。”
周承优听她的话闭上眼,嘴唇浅浅勾了勾,他也将心里那句“掩耳盗铃”闭上了。
姚嘉钰站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是他给她擦身体换衣服,当然,这也只是在赵姨还没来帮忙的时候。
所以,现在她只是礼尚往来罢了。
姚嘉钰又深吸一口气,迅速把他的裤子全部扒下来,又一件两件给他换上新找来的裤子。
这次她没看他,但她仔细看了内裤睡裤的前后,她保证这两次绝对不会给他穿错。
姚嘉钰接着换枕套床单,先把周承优推到另一边,换完一边又推回来,再把绵柔暖和的被子给他盖上。
继续去把全套湿衣服和湿床单枕套都丢进浴室的脏衣篓,姚嘉钰站着喘了喘气,看一眼旁边的盥洗台,又伸出自己的双手低头看了看,红晕渐渐染上耳根。
啊——姚嘉钰没喊出来,只在心里发泄那些羞乱。
哗啦——水龙头被打开,姚嘉钰用清水洗过还觉得不够,又去按了些洗手液,来回搓洗,那些触感依旧没有消失,时隔快五年,仿佛蕴着重逢的激动,再也不肯离开她的手。
关上水龙头,又关上灯,姚嘉钰借着昏暗的光走出浴室,周承优紧闭着眼,看似在熟睡,嘴角的弧度却逃不过姚嘉钰的眼睛。
姚嘉钰咬唇恨恨瞪他一眼,扫过他苍白的嘴唇,她的心就被揪软了。
她鼓起脸,在心里哼了一声,暂时先放过他,但她在小本本上记好了。
姚嘉钰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正要重新去握他的手,刚碰到他,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动不了了。
“周承优?你想干嘛?”
他大手圈着她细瘦的手腕,不让她动,“嘉嘉,你答应我收回你之前说要与我分开的话。”
姚嘉钰沉默。
“我忘了,我是你的前男友,我们已经分开了。但其实在你心里我们还没有分开,是不是?”
“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好了,那我先回去了。”姚嘉钰说完就要走,周承优用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腰,拦住她。
“嗯......嘉嘉,我疼。”
周承优的喉咙溢出压抑着的闷哼颤音,额头再次冒出细密的冷汗,青筋暴起。
以往他受了轻伤偶尔会说疼好让她怜悯他一下,但这一次却不同,这一次是他也无法忍耐的痛。
又发作了,隔着距离用精神力治疗没有身体接触时效果好,姚嘉钰用另一只没被攥着的手去握他的手。
周承优仰脸看着她,一手精准圈住她一双手腕,“嘉嘉,你答应我,不答应我就不让你治我......”
目光交汇,姚嘉钰陷进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她终究拧不过他,松了口,“我答应你,行了吧?松开!”
“还有......”
“还有?”姚嘉钰扬起声问他,她深呼吸,抿出一个笑,“还有什么?说吧。”
“嘉嘉,你答应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他忍着剧痛,说话断断续续,嗓音低哑,要不是她就被他抱在怀里,她也听不清。
姚嘉钰真的笑了,被气笑了,见他都虚弱成这副模样了还不忘和她谈条件,“周承优,你这是过河拆求,有力气说话了就开始得寸进尺、顺杆往上爬是吧?”
周承优无力笑道,“我承认,我不光彩,我在利用你对我的同情。”
他的力气全用来说话和紧紧圈着她的手了。
周承优的声音低下去,“嘉嘉,我好疼,好冷......”
姚嘉钰闭上眼,冷着脸说:“活该你疼死冷死。”
周承优松开了她的手腕,“是,我活该。”
他看着她,握上她的手,轻轻揉捏她的指尖。
“我答应你,还有别的要求吗?”姚嘉钰手轻轻一动,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周承优摇头说,“没有了,我很满足,很开心。”
“我头一次见‘病人’向‘医生’提这么多要求。”姚嘉钰撇嘴,是她纵容了他的无理要求。
如果她想,她可以硬来。
可能是又一次见他这副快要死了的模样,她想起了那张他昏迷过去也要死死拿在手里的染血的照片。
那些血迹,留在了照片上。
那一天她的害怕和恐惧,再一次从心底深处钻了出来,牢牢将她笼罩起来。
所以她心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深色墨蓝浅了许多,姚嘉钰一直没有睡,随时睁眼观察他的状态,时不时要去拿热毛巾给他擦汗,免得湿了衣服。
看着他的脸庞,姚嘉钰开口,“周承优,你的病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得病的?上一次周陵忠来的时候,你也发病了是不是?就和今天一样。那上一次你是怎么忍过来的,之前又有过几次?”
按理周陵忠是年迈的长辈,她得礼貌称呼他。但姚嘉钰只敬值得她敬重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周承优睁开眼,与她的双眸对上,“我两年前中了毒。”
“什么毒?怎么中的,为什么这么久了还这么严重?”姚嘉钰垂下眼。
“如果我说我是出于私心,想借此求你原谅,你会心软吗?如果我毒发身亡,嘉嘉,你会为我伤心吗?”
姚嘉钰抬起脸,看着他,眼中和声音都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我不会,你这样是你活该,我不会心软的,更不会伤心。我只会恨你。”
周承优的唇角牵起一抹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把她揽进怀里,“不会伤心就好,我放心了。但是也别恨我。”
他埋进她的颈窝,“嘉嘉,我求你......”
姚嘉钰面上依旧冷淡,但心里却一抽,泛起一阵阵涩痛。
她咬住下唇,不吭声了,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一时过重,他们紧密相贴着,她感受到他的身体颤了颤,耳畔的呼吸也微不可察加重了。
他承受不住过多的精神力,又开始痛了,姚嘉钰松开手,过了很久才说:“周承优,你说实话,你中毒真的是因为我吗?你不能骗我,如果你骗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抬脸看着他的眼睛等他回答。
周承优的眼眸一黯。
她的眼睛水润黑亮,脸上表情却有几分低落,连带着那双眼睛也暗了下来。
周承优扣住姚嘉钰的后脑,吻上她的唇,柔软唇瓣相贴。
他闭上眼,只停留了几秒就与她分开了,他看向她的眼睛,说:“我中毒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嘉嘉放心,我会好起来的,你看,你的治疗对我有效果。”
姚嘉钰定定看着他,看他有没有说谎。
但他滴水不漏,她分辨不出。
依旧冰凉的手向下,滑过她的脊背,她身上的睡衣质感柔软。
一路滑下去,没有一丝阻碍,周承优的手落在她的腰间,紧紧扣住,重新把她搂进了怀里,一下一下轻柔摩挲,声音低哑似在叹息,“睡吧。”
姚嘉钰听着他心脏平缓跳动的声音,轻声问他:“你还痛吗?”